《繁花一梦》清澈阳光

25、迷惘

　　经过了两三天的休养，我和薇燕的伤势基本复原了。这天，我和薇燕都不当值，一大早我就哼着小曲晃悠到我的向日葵园。好久没来照料它们了，看来长势还不错。我想象着它们挺拔的枝干、金灿灿的花盘，感觉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我俯身抚摸着幼苗，脑海中突然闪过云扬的笑脸，又想起他平日里出丑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哟！这事有什么好事了？瞧瞧一大清早的就这么高兴，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听这口气，除了薇燕还会有谁。
　　“当然是想到我那人比花娇的燕姐姐了。我那燕姐姐最近总是冷落我，连独处的机会都不给人家，让人家好不伤心呀。”我故作小媳妇状，那手帕假装拭泪。
　　“哎呀，真不愧是二少爷身边的人，把他那口气和动作学的十足十的像。”薇燕突然靠近我，直直的盯着我道：“怡宁，你完蛋了。你已经被二少爷同化掉了，想撇清和他的关系是不可能了。”
　　哼！好你个薇燕，每次斗嘴都把云扬拿出来压我，我也不能饶了你。想到这我突然跑过去抱住薇燕，痞痞的笑着说：“燕姐姐，我的怀抱和大少爷的怀抱哪个更舒服呀？”
　　“你呀，真是个小人精。”薇燕点着我的鼻头问：“你都看到了？”
　　“燕姐姐，你喜欢大少爷吗？很喜欢很喜欢他吗？”
　　薇燕没想到我会问的如此直接，先是一愣，随即羞涩得点头。回想起初次相见时，薇燕用她的真诚和开朗感染了我，而如今薇燕脱去了稚气，变的如此温婉。明年她就及笄了，我们是什么时候长大了？又是什么时候改变了？
　　“那大少爷呢？他是怎么想的？明年你就及笄了，你真的想以后在云府呆上一辈子吗？”薇燕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没几年母亲也改嫁了，家里还有个年迈的奶奶盼着她回去。
　　“这些我也想过，我与云家的契约只到20岁，并不是终身的。而且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是不可能名正言顺的嫁进来的。”薇燕神色黯然，我心里亦是酸楚。
　　“薇燕，放弃吧。既然知道不能长相厮守，那就早些放弃，对你、对大少爷都是种解脱。”我柔声的劝说道。
　　“怡宁，你不明白的，大少爷他对我真的是很重要。他不嫌弃我的出身，他教我读书识字，告诉我许多道理，是他带我走进了新的生活。他所信的便是我所信的，与其说我追逐他，不如说我依附于他。”薇燕的眼里闪动着希冀的亮光，把整个人都照亮了。
　　“可是燕姐姐，你看清现实吧！你想过你奶奶吗？你想过以后大少爷会娶妻吗？你会甘心吗？”我有些急切的质问着。
　　“你问的这些问题我何尝没有想过，云飞又何尝没有想过？”听到我的质问，薇燕从憧憬中挣脱出来，苦笑道：“这两年，大夫人为他考虑婚事的时候，他比我还急，比我还要排斥。其实我有的时候在想，只要能每天陪着他读书、练剑，并肩看看每天的日出日落也就满足了。我知道他胸怀大志，也知道他会有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想到这些我会欣喜也会辛酸。以后围在他身边的人会有很多很多，我只想成为那些人中的一个。如果有一天他倦了或是我倦了，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薇燕笑了，笑的如此安静。她默默的看着自己的憧憬，如琉璃般美丽而易碎。
　　“燕姐姐，你好傻，真的好傻。”我轻轻的呢喃，脑海中回荡着她的话。
　　“怡宁，你又何尝不是个傻丫头呢？”薇燕扶住我的肩，低下头深深的看着我的眼睛继续说道：“怡宁，你很特别。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那年你只有四岁，当时你脸上挂着泪痕，怯生生的表情像个需要人呵护的娃娃。可是相处时间长了便知道，其实你很倔强，又很独立。只要你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你从不让别人帮忙。你看上去活泼好动，其实你喜欢静静地独处，好琢磨事，想的也多。看上去你和每个人关系都很好，与他们说笑却从不曾对他们敞开过心扉。”
　　薇燕的每一句话都硬生生的敲打着我的心。我不敢相信她竟如此细心，细心到可怕的地步。薇燕说的没错。我来到这个世界，面对着叶明用生命换来的嘱托，享受着云伯父的保护、云扬的疼爱和薇燕的友爱，我会常常问自己我是谁？是穿越时空重生的叶怡宁还是21世纪的大学生秦岚。如果我不是怡宁，那么我又为什么出现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如果我不是怡宁还会有人关心我，对我好吗？我犹如置身在杂草丛生的荒野，眼前没有道路，没有人烟；身边没有风声，没有水声。在这窒息的沉默中我遗失了心灵的方向，失控的情绪奔腾着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于是我选择了逃避，逃避心灵的哀泣，逃避灵魂的战栗。当一切被薇燕无情的撕裂摆放在阳光下的时候，我感到的是那么的苍白无力，针针见血的话语使我痛的鲜血淋漓。
　　我失神的看着薇燕，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薇燕见我的样子也急了，使劲的晃着我喊道：“是谁在我痛哭的时候安慰我，告诉我要勇敢的去面对自己面对他人？是谁告诉我要活的开开心心，要做独一无二的自己？是谁？你说呀？说话呀！”
　　“是我！是我说的又怎样！薇燕你懂不懂，从前我天天做恶梦，咬着被角哭，总觉得我是在替别人活着，我是谁我自己都不清楚。到现在我好不容易都忘掉，而你又把它们翻出来让我去面对，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我大声的吼道，这是种无助的宣泄。
　　“怡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活像只刺猬。我与云飞的事成与不成，痛苦亦或是幸福，不论结果怎样我都能接受。而你呢，你连自己的心都不敢面对，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让我放弃？你又凭什么说教我？”
　　我如遭雷击，哀伤的看着因为激动而剧烈喘息的薇燕。“好！很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既然你都想好了，反倒是我多事了。我不再多问了，你好自为之吧。”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拂掉薇燕按在我肩上的双手，摇晃着转身，觉得此刻的我连呼吸都是种奢求。此刻，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薇燕，逃离这个与我朝夕相伴六年的好友。
　　“怡宁！”听到薇燕唤我，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听出她的语气中有无奈有后悔也有恳求，但我依然没有回头，狂奔回自己的住所。
　　重重的关上门，颓然的跪坐在地上拼命地喘息着。冰凉的液体从脸上滑落，晶莹的泪珠掉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隐没在干涩的地面上……伸出颤抖的双手怎么也抹不掉汹涌的泪水，于是我索性将脸埋在膝间闷声哭泣。只是伤心的我不知，此时门外站着一个高大而落寞的身影，伸着手像要推开我的房门，墨色的眼眸中黯然哀伤。
　　“怡宁……”他喃喃低呼，抬首间云卷云舒，清风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