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女的奇妙冒险[西幻]》红叶蝶

213、黑曜国(1)

　　“呜呜呜……呜啊啊啊……”

　　罗曼就这么放肆地哭着，哭得忘记了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前视线模糊的雪地中，多出了一双黑色的靴子。

　　他立刻止住了哭声，但眼眶中奔涌而下的泪水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止住。

　　黑色靴子十分小巧，上面用墨绿色的线装饰着藤蔓一般的花纹。不用抬头，罗曼也能猜出这双靴子的主人是谁。

　　“你哭什么？”头顶传来了熟悉的慵懒女声，“被纳塔斯虐了那么长时间，都没见你哭。”

　　“……”罗曼说不出话来，只是继续无声地掉着眼泪。

　　“好了，别哭了。”洛丽塔说着，蹲下了身子。

　　罗曼条件反射似地向后躲了躲，不过，洛丽塔并没有像他料想的那样咬上他的脖子，而只是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罗曼别过脸，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

　　“纳塔斯找你，有大事要做。走吧。”

　　***

　　当莱欧从无穷无尽的战火和哭喊声当中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身处于破旧的缆车当中。蕾拉正倒在他的怀中沉睡，小鹰皮皮也无力地趴在一旁的座位上。

　　头脑久违地有了锐利清晰的感觉。虽然额头和后脑勺还有一些沉重，但是只要他稍稍集中精神，就能回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经历过的事情。

　　曾经失去的记忆，又回来了。

　　与此同时，与伊丽莎白度过的那一小段“甜蜜时光”的记忆也被回想起来，让他生理性地感到一阵干呕。

　　莱欧用手撑住冰凉的缆车车底，想坐起身来。但是，蕾拉如同八爪鱼一般，双臂紧紧地缠住他的身子不放。

　　“喂！”莱欧一手抓住蕾拉的肩膀，轻轻前后摇了摇，“快醒醒！”

　　蕾拉缓缓抬起了头。

　　莱欧看到她面如死灰、满眼泪水，心中一惊。

　　“你……没事吧？”

　　“莱欧，原来你没死啊！”蕾拉反应过来后，一把抱住了莱欧。

　　“……”

　　来欧感到自己的胸前仿佛有种温暖的悸动。刚才，他们中了恐惧幻术，看到的都是自己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事情。蕾拉既然是这种反应，难道说，在她的心中，最害怕的是自己的死？

　　她……原来这么在意自己吗？

　　“你说什么呢。”莱欧忍不住微微一笑，“我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骗人！刚才我明明看到……呜……”说着说着，蕾拉看上去又要哭出来，莱欧只好抱住她小声安慰：“别怕，那都是幻象，是假的……”

　　当啷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蕾拉的手中滚落，掉在了铁质的车厢底部。

　　莱欧心中一动。他弯下腰来，伸手过去将那个东西捡了起来。

　　果然，是王印。

　　冰封之城的王印上方是一块经过精雕细琢的永恒冰，下方是阴刻的三个菱形套在一起的王室标志。

　　莱欧感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内心一阵亢奋。这次他被伊丽莎白搞了那么久，昏迷了那么长时间，差点儿将王印的事情给忘记了。

　　没想到，蕾拉竟然帮忙找到了。

　　这下，最后的一片拼图也齐了！

　　“蕾拉，你干得好啊！”莱欧忍不住用力拍了两下蕾拉的后背。

　　蕾拉还是一脸茫然的表情。

　　在她的心中，仍然残留着莱欧身中数箭奄奄一息的场景。因此，现在她只想紧紧抱住面前活生生的莱欧，感受他鲜活有力的心跳。

　　等蕾拉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莱欧把皮皮塞进了自己胸前的口袋里，而后背起蕾拉，离开了缆车。

　　这里是冰封之城所在的雪山的山脚下。风雪依然很大。但是莱欧知道不能再停步不前了。伊丽莎白就在山上，随时都有可能派兵追下来。他们每多在这里停留一分，就会多一分危险。

　　既然王印都已集齐，接下来，他终于可以去黑曜国了。

　　漫长的旅途，终于看到了目的地闪烁着的希望的光芒。

　　虽然莱欧刚刚经过一系列的精神摧残，此刻身上还负着重，双腿双脚也冻得有些麻木，但接近真相的内心的亢奋给予了他极大的支撑。

　　***

　　冰封之城与黑曜国之间，仅仅隔着一条河流与一片森林而已。即使有这暴风雪的阻碍，要抵达对侧最多也只需要半天的时间。

　　莱欧在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现在，他比任何时候都要确信自己的记忆完全恢复了，因为时隔多年，看到黑曜国周边森林和雪山的景象，莱欧仍然能回忆起当时和塞琉斯进行长途训练时度过的一点一滴。

　　塞琉斯……

　　此时此刻，塞琉斯的死所带来的悲痛，也被莱欧胸前和背后的微小温暖所抚平。

　　再过不久，我就即将得知一切真相。希望大家的死都不是白费……

　　渡过厚厚冰封着的河流之后，莱欧在森林中找到了一条可供休息的山洞。

　　胸口传来了一阵颤动。小鹰皮皮率先苏醒了过来。

　　“皮皮，你恢复好之后，先去自己找些吃的吧。”莱欧低下头，严肃地说道，“然后，请你回到自己的国家，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前往我所在的地方。”

　　因为那里很危险。莱欧在心中这样补充道。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是因为怕皮皮会担心。

　　但是这样一来，他口中的话就变成了逐客令。皮皮自然是感到一阵沮丧，小脑袋低了下去。

　　“一直以来你对我的帮助，我都会记在心里。”莱欧用手指摸了摸小鸟的脑袋，又突然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些像遗言，于是又补充道，“快去吧，等我忙完了，就去飞云国找你。”

　　听到这里，皮皮才稍微打起了一点精神。在跟莱欧挥了挥翅膀之后，皮皮振翅冲上了云霄。

　　好了。莱欧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他将目光转移到了蕾拉的身上。

　　从刚才开始，蕾拉即使是处于半昏迷状态，也仍然拉着莱欧的手腕不放。她的力气很大，所以即便是无意识的举动，也让莱欧感觉难以挣脱。

　　莱欧一边轻轻掰着蕾拉的手指，一边思考该如何才能劝她回去。蕾拉一门心思地认为黑曜国那里有财宝，其实有的只是废墟和未知的危险而已。

　　在那之前，还得想个办法把存放在蕾拉那里的王印要回来……

　　就在这时，蕾拉睁开了眼睛。

　　“把手放开。”莱欧尽量以温柔的声音说道，“我去找点吃的。”

　　蕾拉反而把手握得更紧了：“你不许走，要陪着我！”

　　“好，我不走，陪着你。”

　　话虽如此，也不能不去找吃的啊。只能等蕾拉睡着后再动身了。

　　蕾拉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莱欧忍不住笑着问她：“饿了吗？”

　　“不饿。”蕾拉倔强地说。

　　“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莱欧回握了一下蕾拉的手。

　　等了半晌，握住自己的手终于变松了。

　　蕾拉又闭上了眼睛。

　　莱欧轻轻喊了一声：“蕾拉？”

　　没有回应。果然是睡着了。

　　他轻轻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是蕾拉的手立刻追了上来。

　　莱欧左右看了看，灵机一动，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塞在蕾拉怀里。

　　这个外套是他失去记忆后被人给穿上的，还是他最讨厌的白色。

　　蕾拉放过了他的手，紧紧地抱住了外套。莱欧无奈一笑，起身走出了山洞。

　　冬日的森林中很难找到食物，但是莱欧知道这附近盛产一种质朴的植物——雪山芋。

　　雪山芋长着黄绿色的叶子，可食用的根茎埋于地下。冬天雪花落下的时候，露在外面的叶子会变得很不显眼。莱欧从自己的掌心纹身中拿出一根手杖，一边敲击着脚下的雪一边向前搜寻。

　　从这里绕小山丘走一圈，而后来到河边时，莱欧就已经采集到了不少的山芋。

　　他用手杖锋利的尖端敲开冰块，给水壶都装满了水。

　　在往回走的时候，隔着老远，莱欧就听到了蕾拉呼喊他的声音，于是便连忙加快脚步。

　　原来，蕾拉又醒了过来。当她发现抱在自己手里的不是莱欧，而是一件外套时，立马就慌了。

　　见莱欧回来，蕾拉一下扑到他的怀里。

　　“你不是说你不走吗？”蕾拉委屈巴巴地问道。

　　“我去找吃的，就走了一小会儿，没走远，没关系的。”莱欧安慰道。

　　蕾拉开始赌气，把脸撇到一边。要是换个人在这儿闹脾气，莱欧早就不耐烦了。但不知为什么，他在面对蕾拉时有着极其充足的耐心。

　　莱欧把自己的衣兜敞开。雪山芋立刻从他的肚皮上滚了下来，滚得满地都是。

　　这种芋头的表皮是灰暗粗糙的。蕾拉看着这滚了满地的圆溜溜的东西，心中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自小长在南国的蕾拉，自然是没见过这种坚韧质朴的食物的。不过既然她失去了自己从前的记忆，那么即便是吃过也不会记得。

　　失忆……莱欧不免有了一瞬间的走神。自己也刚刚经历过失忆，那是一种只有劫后余生的时候才能体会到的恐怖。

　　蕾拉的失忆，会不会也是人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