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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王府 ...

  •   骑马行至半山腰时村落已看不见,只得见一片俯视的树海,那个村落又沉入了安静的海底,仿佛从未存在过,远远望去满是苍翠又苍凉的绿意。云蒸雾斜,极目是壮丽的天,偶有风过,惊得群鸟破树海而出,一阵扰动复又平静。

      苏巧依然紧闭着眼,呼吸孱弱,她蜷缩着睡着时显得很小一团,就那样团在洛南甹的怀中,马背颠簸她也不曾醒来。

      即将回到王府,离开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寂地,这段经历也会像那个村落一样仿佛从未存在过吗?

      由于行马慢,一行四人先落脚在旁边一处客栈。他们正在楼下吃茶,却听见旁人议论一位前日破除“太子凶星”事件的太子门客。

      洛南甹吃茶的手一顿,那边的人明明背对着他,却觉得背后一寒,说话声小了半分。

      凶星之事由四皇子的人传出,本是他们下一步计划的铺垫,谁料冒出一太子门客坏事。若要破解凶星之事,除当日在场且极通风水熟知地形之人以外别无可能。

      为确保计划无失,早已设计太子及其亲随一干人等提前一日到,连夜更了进入猎场的简路以将南天改北天,太子等人是无法在入林时察觉异样的。那日放火也正是这个缘由,烧毁那条改动的道路。

      可太子门客竟识破因由,原因为何?

      洛南甹垂眸,为防有失,太子作为仙鹿的发现者及猎鹿发起者提前一日到达布置以求祥兆之事并非他亲手安排,暂疑不到他处,只是这位门客须一探究竟。

      “据说门客是罪臣之子,是前丞相许景文之子许景平!”

      洛南甹与许为俱是一惊,许为更是突然站起身,却在洛南甹利过去的眼神下缓缓坐下。那一桌人见这边的动静,也看向此处,面面相觑地住了口。

      洛南甹押了一锭银在桌上,唤小二来,请后桌吃酒。

      “家弟唐突,多有得罪。”他淡淡问:“请问各位如何得知那位门客是许氏景平?”

      那群人见他风骨卓然,面如冠玉,必不是普通人,都吓得住了嘴,但毕竟是皇城脚下的客栈,旁边的小二也许见惯了世面,于是答道:“客官,这几日可都传遍了。那门客仿佛脑子有毛病,神神叨叨,却又技艺惊人。他一会说爱喝鸿茅药酒,一会道自己是许景平,一会又道自己不是,也许死了就能回原来的世界。还常跑到大街上嚷嚷,弄得人尽皆知,真真奇哉怪哉。”

      小二兴致勃勃:“虽说前丞相没有尽数株连族人,好歹是家全抄了,年纪大点的该杀的杀,该逐的逐,真没想到还有这样已疯魔的小辈。”

      “怎么,你是觉得抄了家还不够是吗?”坐在一旁的许为冷冷开口。

      少女阿叶从未吃过这样精致的吃食,从未见过这样繁华的街市,她一直无视他们的对话大快朵颐,这会醒过神,在桌下轻扯许为的袖口。

      许为看向她,眼神顿时柔了许多,她附在许为耳边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

      小二拿了桌上的银锭,自抽嘴巴陪着笑退走了。

      洛南甹端起茶杯品茶,却被粗茶的口感涩住,他放下茶见许为看着他。二人相视一过,许为向他微鞠一躬,领了命般带着阿叶离开。

      第二日回到王府已值晌午,王府上下接待,许若汐走在最前,她肚子仍不显,但时时撑腰捧腹,深怕别人不知道她怀着孩子。她疾步而来,梨花带雨,走到洛南甹跟前时脚下一个踉跄扑通一声跌进他怀里:“王爷,汐儿好想您!您昨日传信回来说您没事,汐儿不仅苦等一日,亦哭了一日。”

      她说着却用眼神瞟洛南甹身后,见苏巧果然还活着,眼神暗了下去,她遮掩着说道:“姐姐这些日子应该也受了不少苦吧。”

      洛南甹自然已看清她眼中神色,他将她扶好,凉薄一笑:“小心孩子,其他事不用操心。”

      许若汐素知洛南甹是淡漠的,但是至少对她真心。如今多日不见,一度生死未卜,回来却对她这样冷淡,况且她还怀着孩子。她委屈得立刻落下大颗泪珠,旁边的嬷嬷上前帮她拭泪,和声道:“小姐您经不起这样的大情绪,想想您腹中的胎儿!”

      洛南甹伸手揩去她眼角泪水,依旧笑道:“汐儿是受不得委屈的,我知道,那么最近便少走动,就在房里休息。”

      许若汐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是要关她禁闭?

      “送若汐小姐回房。”他淡道,折返身接下沉睡中的苏巧,轻巧地抱起向她的卧房走去,又突然回头对许若汐问道:“还有一事。”

      许若汐见洛南甹与她说话,挣开嬷嬷的手,转身问他:“什么!”

      洛南甹略一沉吟,看看怀中熟睡的人,抬眸问许若汐道:“你知道‘蓖麻’之药用吗?”

      许若汐怔在那里,半晌发不出声:“我……”

      “罢了。”洛南甹言毕转身大步离去。

      —————————————————————

      睡梦中苏巧不停梦见冯巧怜此生发生的大小各事,就像冯巧怜想要将自己融合给她一样,又仿佛她们本来就是一体。

      她隐约感觉到有人侍她喝下汤药,那药的味道与那日她为洛南甹试血双花的味道一模一样,随后身上的燥热开始消退,她觉得发胀的头脑也愈渐清明。

      在她将醒的一瞬间她忽而想明一事。墓中发现的莲纹玉盘,母亲留给她的莲纹吊坠,那上面刻的花虽似莲而又不是,两朵双生,分明是血双花的样子。

      她从梦中惊醒,冷汗顺着她的背后流下,她因血双花的疗效已好了不少,只是身子依然乏力。

      她抓紧身下的褥子……她的吊坠和带她穿越的玉盘上都刻着双生的血双花,这意味着什么?

      翠枝推门进来亦是一阵惯有的惊乍,这是她近来第三次听到翠枝惊叹她醒来。她摁摁额角,却因为胸中郁堵着太多思绪,一时无话。

      冯巧怜做到了,即使她心中仍然清晰地认知道自己是苏巧,可冯巧怜被抛弃的痛苦,全都一点一滴刻在了她的心底。

      正当翠枝仍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微凉的夜风戛止,她抬眼一看,一身月白便服的俊逸男子站在门口。

      “为何不帮夫人将门掩上?她此时受不得寒。”他放轻了口吻,话说得不算厉。

      “是!王爷!”翠枝立即掩上门,又跑去要掩上窗,被洛南甹制止:“布帘即可。”

      翠枝连忙应下,拿了块帘布在那处敞窗一遮,端着方才端入的粥退走了。

      洛南甹在她床边坐下,她没有下床行礼,身上也无力,便默默朝他点一点头。

      洛南甹见她依然礼数周到,亦默然,他将她被子拉高,捂得像蒸笼里的包子。以苏巧所承的医学知识,她已发过汗,此时不适合再这样紧紧捂着,她不太舒适地动了动。

      洛南甹本只是静看着她,见她并不舒服才回过神来,他道:“血双花起效快,方才大夫看过已无大碍,之前应是忧思纡结。”

      “好的,谢谢。”她回答道。

      眼前的女人明明已醒来却仍像睡着时一般没有生气,没有转动心思时狐狸一般的狡黠,没有与他争辩时压抑又流转的怒意,他见她脸色苍白,又看一眼一旁墙上挂着的大氅,说道:“你换一身衣服,穿暖一些,我们去逛灯市。”

      ……

      苏巧待他已走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要与她一同去灯市?

      她不知又睡了多久,但他们应回王府不算久,难道他不是与四皇子及亲信商量筹谋,又或是与许若汐温存?

      ……和她去灯市?是又要算计她什么?她又还有什么值得算计的?

      她在梦中亦回想起近一年来韦江流的各种异常举动,更加证实她早已被韦江流出卖。出卖她的原因,大抵是不相信她会在两方争端中选择将军府,势必成为他们的绊脚石。

      她掀被下床,此时不宜入水,她便托翠枝用铜盆打来热水擦洗周身,换上净衣。

      她坐在窗边看向那一只融了凝霜丸的花盆,几日不见,根部被毒物侵蚀得已然缩萎。

      窗外的一步一景是冯巧怜曾精心设计的。推开门时见窗墙,绕过后是湍流假山,盆景环绕,四时花木,最后又是一道垂帘。仿佛若要见伊人,需经过重重景致,心痒难耐,才可一睹芳容。

      那样的心思多么可爱的小女儿情态。

      可后来湍流已竭,盆景易植,垂帘卷起。即使盛宠三年,女人心底终是或多或少明白,那不是他对她真正的宠爱,因此再也不敢为爱人设下任何障碍。

      翠枝素来心思单纯,跟在冯巧怜身边打小没受过什么委屈,她不懂得虚与委蛇那一套,她不太会曲意迎合王爷,说些体面话糊合王爷与夫人的关系,对她而言无论发生什么,她时时刻刻都会站在自家夫人那一边。

      近日冯巧怜的不愉是事实,许若汐怀孕得势亦是事实,她见夫人默默地坐在窗边向外眺,心中难受,便下意识说道:“窗外有梧桐,真的是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这本是一句极为应景的话,苏巧本也静坐着,可却忽然睁大眼睛,外面风雨拍打着窗,她蓦地转头看翠枝:“李清照?”

      翠枝被她吓了一跳,结巴地问道:“夫人,您,您要皂?”

      苏巧站起身抓住翠枝双手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词!”

      “是……”翠枝被问晕了头,半晌才找回思绪:“是近日那个太子家的古怪门客吟的!他每日都会吟好几首诗词,首首妙绝,这几日皇城中已遍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真.男二号要出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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