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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床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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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南甹垂眼看她,她身上沾着脏兮兮的河泥,劣质麻布料被水浸成灰蓝色。巴掌小脸上挂着刚才惊恐时吓出的泪渍,偏偏却又没有委屈的神色,皱着眉头认真思考怎么站起来,跌跌撞撞试了三次,才仰起头朝他求援。
他眼中带了一丝自己也没察觉的笑意,方才在屋内才被他压下的燥意又漫上心头,可他却也未察觉自己心绪变化,只伸手便将她抱了起来,用外披罩住二人。
苏巧突然被他公主抱在怀里,那一股麝馥盈满鼻尖,她惊得怔住。本想说她其实只需要他搀一下她的左肩,但又住口。
“毕竟是夫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心道。
她身上的麻布料粗糙,随着他的脚步,将他的皮肤擦出红印。她瞧着他的胸口,小心地动了动身体,避免摩擦到他的伤口。
“你在看什么?”
他的语气很淡定,他方才还冷冷斥她落水,但她总觉得他此时心情不错。本来她只是在看他的伤口,他这么一说,弄得她意识起他赤裸的上身。
由于衣服湿透,她能感觉到他的肌理。
他皮肤虽白,体格却健美,依稀能看见胸肌处突出的血管。苏巧只谈过一个男友,进度就到亲亲抱抱举高高,而且还被男友劈腿了,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纵使记忆中的冯巧怜已经吃过肉了,但这和她自己在他赤膊的怀里还是完全不同。
她脸噌地一下发红:“当然是看你的伤口,免得给你擦伤了。”
“无妨。”他沉声道,尾音却有一丝上扬。
昔日宛若闺阁女子典范的冯巧怜,此时像一只野猫一样蜷在他怀中,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和他身体的距离,他低头看她,失笑道:“你还在害羞什么,何必?方才要扒我裹裤的是谁?”
“那是情急之下,为了保我们的命。”
他本已移开双眼,她的“我们”二字又让他目光流转:“你去何处学了这些东西?将军府的嫡女,如今成了十八般武艺的野猫?”
他的眼神中总是带着一丝阴骛,就像眸中有一汪黑沼,既能让人陷入却又危险。即使他笑起来也令人觉得那笑意未达眼底。
苏巧看着他的眼神,却拿不准他的话,她不知道他是否在质疑她的身份,于是小声回道:“怎会是野猫,自然是王爷的家猫。”
就像山洞中她对他说“因为你是我的夫,我敬你爱你”,却被他嘲讽冷待一般,她以为她的话会被他漠然以对。他喉结微动,却笑着说了个“嗯”字:“你知道就好。”
回到房内后,洛南甹换上了另一套干净的上衣便走出门去,不一会回来,后头跟了几位当地村民,拿了一只大铜壶和大桶,三下五除二地灌好了一桶热腾腾的洗澡水。
“你洗吧。”她率先开口,她可不想在他面前脱衣服。
“我已内力烘干。”他的睫毛长,此时被摇曳的烛光映得在眼睑上微动。他美而不艳,棱角冷峻,英气逼人,只是那睫毛却能让看的人心头发痒。
此时他长指把玩着茶杯,递到嘴边抿一小口:“快去,我可不想我的家猫生病。”
苏巧硬着头皮艰难地用半边身子褪了外衣,直接穿着只露出肩膀的里衣就单脚跳着跌跌撞撞坐进了水里。她这个举动洛南甹实在没有想到,饶有兴味地看向浴桶中不自在的她,危险地勾起嘴角:“怎么,如今坦白了,连身子也不愿给我看了,是吗?”
他一手撑在桶边,睥睨着她,由于没有用银冠束发,他的黑发扫到了她的肩头,苏巧痒得微微一缩,迅速答道:“因为受伤了,不想王爷看我受伤的身子。”
“如今你倒更加能言善辩了。”洛南甹眸光转过,松开手正要退离。苏巧觉得身上已热得通透,打算退出浴桶,却一个踉跄。洛南甹立即反身接住了她,又抱了个满怀,由于她情急抓住他时太用力,他的上衣被她抓落半边,他精壮的上身再次袒露,胸前的衣服又一次湿透了。
她身上芬芳的体香瞬间盈满他两臂之间。赤裸的肩头带着热气贴在他胸口的肌肉上,她因为离开水桶的温差微微颤动,摩擦着他的身子。
“投怀送抱?”他眯起眼,眼中暗流涌动。
苏巧推他却推不动,急了:“王爷您身体还未恢复!”
他却笑了,薄唇扬起:“哦?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说我不行?”
“不不,你很行,你特别行。”
她那句“你很行,你特别行”成功挑起了他的□□。他看着她粉嫩的樱唇一张一合,大掌一扯,她身上的里衣便应声剥落,他执起她未受伤的那只手,扯下毛巾将她整个人裹住,扔回了床上。
洛南甹欺身压上,褪了自己的上衣,将她紧紧制服在下,俯视着身下被他包得像蚕蛹一般的她。苏巧回过神来,紧紧拽着毛巾,但由于力量悬殊,毛巾倏尔被他扯开,她的胴体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他视线中,她见他眸光更加幽深,眸如凶兽,嘴角笑纹渐深。
苏巧伸腿蹬他,对他来说却不过是床笫间的情趣。她见他不容抗拒,心中惊怒地想,血双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给他喂了几天的草药不见大好,服下血双花一个时辰不到,他却已好了大半。
她双手被他摁在床头,一时急智,抬脚要点他穴道。洛南甹侧身避过,抓住她蹬起的脚压向她身子,将她的身子折了一个诡异的姿势,看她的眼神多了一分危殆。
她的美好就这样全然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
“我今日不方便!”她急声道。
“有何不便?”他声音沉哑,眼梢有一抹失去理智的猩红,手仍将她的双手牢牢控在头顶。
她急思半晌,又道:“是血双花,你不想被花控制的,那东西有问题!”
洛南甹吻上她的唇,粗暴地封住了她的声音,喉结滚动,与她唇舌交缠,在她唇边道:“不是它。”
“这里隔音很差,隔壁会听到。”苏巧扭着身子抵抗,却见他双手桎梏如铁,身如坚石,充耳不闻。
她又连找了好几个借口。她总习惯在危急关头想尽办法,可是此时似乎什么办法也无用了。
看着身上热烈而冷漠的男人,他的动作霸道而激烈,眼里却只有欲,没有爱,没有一丝怜惜。一股委屈之意窜上她心头。
他根本不爱她,凭什么!她终于急得哭了出来:“我不要!我不要!”
他听到她破碎的哭声,起先是断续的泣音,而后委屈地大哭:“我不要,你不爱我,凭什么!”
她从小便不容易被人喜爱。她总是被选择剩下,被抛弃,被渣的那一个。连发生这种事情也仅仅因为对方的欲望,他明明对她半分爱也没有,凭什么!
连日来积压的慌乱、惊愕、委屈全数爆发。她自穿越那一日起,心中一直不安又惊惶,可是从小的经历让她没有去咂摸这些情感的习惯和余地。
就算再害怕,再孤单,再脆弱,也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不能让伤害过自己一次的情绪再伤害自己一次。就算放弃所有的欲望,也不能做一个被失望凌迟的人。
她明明这样压抑自己活着,无欲无求地活着,唯一所求不过是还完那些债务,好好地过最平凡的生活。
“为什么这样也不行,为什么什么都不行?”她抽噎着,身体里就像有一只手紧紧攥着她,又像有一头野兽在啃食她的心脏。
洛南甹眼中的欲渐渐褪去。他沉默地看着身下女子落泪。她白皙的身体因为受伤有了道道划痕,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瑟瑟发抖,她本是怕他的,此时却双手捂着眼,忘记了他的存在一般,哭得像离了母亲的婴儿。
她果然是一只野猫,被抛弃到不敢再相信人类,于是孤勇沉默地活着,当被人触碰就会竖起一身刺,其实身体早已孱弱到伸不出爪子与人对抗了。
娇矜的冯巧怜怎么会变成这样,就因为他不爱她?
他从未看得起过她的感情。养尊处优娇生惯养的小姐,见过他一面便要生死相许,为一时色迷心窍便铁了心要嫁给他,无论他愿不愿意。
肤浅的女人,不仅不知将军府与他世仇,还一心觉得自己的娘家为他提供了便利。
确实提供了便利,提供了他亲手复仇的便利。
窗外响起淅沥声,斜风溅雨,洛南甹放开她,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他眼中只剩平日的清冷,如同窗外的雨,可他为她盖上薄衾的手在放开时居然微微一抖。
那日她在崖上纵身跃下抓住他的手,身后火光映着她被风鼓起的红衣,她带着一股狠意将匕首劈入崖壁,随后却没有放开他,手掌撕裂,周身湮着火花与他一同滑下。
这几日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她就这样忠实地跟在他身边帮助他,他是否会考虑放过她父亲。
将军府虽与他有仇,但将军府毕竟只是一把杀人的尖刀,刀只分锋利与否,却不能决定指向何处。
“……只是一把杀人的刀?”洛南甹因为突然生起的念头怔住。
半晌后他笑了,扯着嘴角摇摇头,笑容中透出一丝决绝,眼中亦不再有暖意。他穿好上衣着好鞋袜,强硬而轻蔑地对她说道:“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苏巧泪眼朦胧,却见他站起身挥开木门,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他方才的蔑视令她感到屈辱,仿佛视她如脏污,可是……
她已经许久没有哭过,她知道她的泪水从来没有任何意义,没有人会因为她落泪而心软。
他眼中的欲浓重而炙烈,可他却停下了,他当真如他所说并不想对她做什么吗?
还是因为……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