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改造计划（无限）》同步

24、述职日

　　晚上，九点五十七分，元绒他们跟着熟悉路的彭嘉佳他们走，来到环形监狱中间的巨塔下，等待电梯。

　　常乔和彭嘉佳皆是一副凝重的表情，只有齐麟伸懒腰打哈欠，吃饱就犯困。

　　白色磨砂玻璃门向两侧缓缓打开，他们走入其中，电梯上升的速度不算快，因为这座塔的高度实在是太高了，透过玻璃朝外看去，四层监狱的所有房间都可以被纳入眼底。

　　一圈圈，一层层的房间整齐排列，有一瞬间，元绒觉得他们像是被印在白色纸片里的小人。

　　终于，电梯达顶层，他们进入到一间悬挂着巨大显示器的房间，白组的那四人已经到了。

　　金色边眼镜的男人站在正中间抬头看显示器，一旁的光头局促地站着，被他们抓来的一对倒霉蛋兄弟站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

　　“这么磨蹭？等着你陈哥哥八抬大轿把你请来呢？”光头摸摸下巴，不怀好意地朝前来的四人说。

　　齐麟对他竖了个中指：“你嘴可真贱。”

　　光头不以为意地笑了两声，正欲反击，被一旁的金丝边眼镜男人打断。

　　“八人两组的对决副本，只有一个可选。”

　　众人看向显示器，上面写着一些简单的副本信息。

　　副本名称：述职日
　　造境者：不公开
　　难度：未定
　　赛制：循环积分赛
　　额外附加：分组对抗模式
　　限定人数：八人

　　“述职日？”齐麟挑了挑眉毛，“怎么感觉一股社畜的味道。”

　　光头听见后笑出声：“你是才从测试副本里出来的小白吧？这种东西……呵呵呵，怎么能用常人的思维去理解副本的世界……太蠢了。”

　　“就这个。”元绒对金丝边眼镜男说。

　　对方点点头，伸出手做了个滑动的手势，显示器中的内容立刻就变了。

　　确定登录副本——述职日。

　　参与改造者：
　　红方四位（元绒、齐麟、常乔、彭嘉佳）
　　蓝方四位（莱尔、陈信强、魏之权、魏之宜）

　　“副本下载完成，正在载入中……”

　　听见系统播报声音后，八人感到眼前一阵发黑，随即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元绒发现自己左手拿着警棍，右手则牵着一条狗链，而狗链的另一端系着……那一对倒霉蛋兄弟中的弟弟。

　　元绒：“……”
　　他记得这人好像叫魏之宜。

　　魏之宜似乎还没有搞明白状况，他回头看着身穿制服的元绒，眨巴两下眼睛。

　　元绒松开手中的链子，移开视线，有些不自在。突然，墙壁上悬挂的老式钟表引起了他的注意。

　　表针静止不动，时针指向6，分针指向12。

　　6点整或者是……18点整吗？

　　没等元绒继续探寻线索，专属于系统的机械播报音再度响起。

　　“被改造者身份信息载入完毕，以下进行任务介绍。”

　　“副本任务通关条件：找出该副本造境者，并完成其心愿后即可通关。”

　　“赛制介绍：本副本采用循环积分赛，循环时间为27日18:00——28日12:00，可循环次数为4轮，每开启一次循环需淘汰一名被改造者。通关副本任务可提前结束循环。”

　　“28日1:00分开启擂台比赛，内容为围绕副本进行提问和回答，该比赛强制进行。提问方与回答方依次轮换交替，回答方回答正确加一分，提问方扣一分。回答方回答错误扣一分，提问方加一分。副本通关后，分数最高的一方视为获胜。”

　　“原则上红蓝方选手全部互相对决一次，以下是循环赛对手安排名单：”

　　第一轮，提问者红方，回答者蓝方。
　　元绒对阵魏之宜，齐麟对阵魏之权，常乔对阵陈信强，彭嘉佳对阵莱尔。

　　第二轮，提问者蓝方，回答者红方。
　　元绒对阵魏之权，齐麟对阵陈信强，常乔对阵莱尔，彭嘉佳对阵魏之宜。

　　第三轮，提问者红方，回答者蓝方。
　　元绒对阵陈信强，齐麟对阵莱尔，常乔对阵魏之宜，彭嘉佳对阵魏之权。

　　第四轮，提问者蓝方，回答者红方。
　　元绒对阵莱尔，齐麟对阵魏之宜，常乔对阵魏之权，彭嘉佳对阵陈信强。

　　“补充：本轮被淘汰者，其对手下局轮空，轮空者不加分。”

　　“最后，祝各位改造成功。”

　　元绒听完繁琐的副本介绍后，眯起眼睛，他注意到一件事情。

　　与测试副本不同，造境者这次……就在这个副本中。

　　“呜哇，睡得好饱。”阿福打了个哈欠，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咦？怎么已经到副本里了？”阿福左看看右看看，“副本已经开始了？我还没有听到前置介绍呢？”

　　元绒：“……”这家伙真的更新了吗，怎么还是一副蠢样。

　　阿福：“？”

　　“你偷偷骂我，别以为我听不见！”它用翅膀尖指着元绒的脑门，“我这次可是更新了很多情报哦，不过一时半会太难消化了，人家处理器版本太旧了嘛。”

　　“光是你最想知道的造境者，啧啧啧，现在就跟以前大有不同了呢。”

　　“现在的造境者不再是阿禹那样的哦，为了节约成本，‘主机’他们会挑选一批适用的人类，用他们的‘记忆’和‘妄念’，创造出各种各样的副本。这些人类跟我们被淘汰掉的客服一样，都属于‘主机’的编制人员哦。”

　　“所以这个副本的造境者，有可能是人类。”元绒说。

　　阿福闭上眼睛接收元绒脑海中的副本信息：“嗯嗯，没错，副本任务是要找出造境者，那就说明，他就在你们身边。排除改造者，就剩NPC啦，这看起来很好找啊，妄念……或者说执念愿望最强烈的，就是那个人啦。”

　　元绒：“说了跟没说一样。”

　　阿福：“……”
　　冷漠的男人，哼。

　　在魏之宜看来，对面这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的人，正环抱双手对着某处看了很久，他有些不太理解，但他不敢惊动对方。现在钟表已经开始缓缓走动了，还有七个小时，擂台就要开始，而他第一轮的对手，正是他面前的这人，不知道为什么，魏之宜从直觉上来说，这个人并不好惹。

　　正这么偷偷观察着，魏之宜突然发现对方如玻璃般透彻的茶褐色瞳孔凝聚在自己身上。

　　魏之宜：“……？”

　　元绒对他伸出一只手，手掌心摊开，冷漠地说：“拿出来。”

　　魏之宜：“什么？”他有些紧张地捏住衣角。

　　“从我这偷走的牌子。”元绒微微提起警棍做警告。

　　阿福：“唉？他什么时候出手的？”

　　元绒沉声说：“看来是惯犯。”

　　魏之宜颤抖着手将偷来的东西从衣袖里拿出来，一条银色链子，他偷到之前以为很值钱，结果一拿到手就后悔了，这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轻得很。

　　他看见元绒的眼神，淡色眼仁向下瞥，与他在外面的时候，那些讨厌的大人看他眼神一样。

　　鄙夷藏于冷漠之下，仿佛他们兄弟二人是垃圾。

　　元绒接过链子，将它贴身放好，随后便独自观察起他们所处的房间，并没有理会魏之宜。

　　阿福在空中扑扇翅膀，努力将两个爪子摆成二郎腿的姿势，看起来一副懂很多的样子。

　　“嗯嗯，好像又是个苦命的孩子呢。”

　　元绒先检查房门，这是一道刷着深绿色油漆的铁门，看起来很古早，但锁却是电子的，有一块液晶屏幕，需要指令才能打开。

　　“何以见得。”元绒漫不经心地问。

　　“你们俩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

　　元绒：“……”
　　“应该送你去治治眼睛。”

　　阿福：“哼。”

　　那边魏之宜自然是不知道元绒与阿福的事情，他站在原地，扯了下自己脖子上的铁链，没有锁，并不能解开。

　　随后他放弃了解开的念头，打量起这间屋子，这里只有一张矮床靠墙摆放，床头是一张带抽屉的桌子。桌子对着墙，墙面上挂着五把钥匙。

　　魏之宜将抽屉拉开，发出一声很小的惊呼。

　　“发现了什么？”元绒来到他身后。

　　“巡逻……值班……记录？”魏之宜看见封皮上的监狱二字后有些惊慌。

　　他没想到他们从一个监狱出来，居然又处于另一个监狱。

　　元绒将记录本拿在手中，上面的笔划歪歪扭扭，字迹很难看，说明写字的人对笔的控制能力很弱，一般来说只有年龄较小的人，或者初学写字的人才是这种笔迹。两种笔迹交替出现，其中一种笔迹出现频率远高于另一种。

　　但更让元绒惊诧的是这个监狱的名称。

　　“DOE52A岛第一监狱。”

　　这是林自止牌子上的监狱。

　　元绒急切地翻开这个记录本，只见巡逻人员只分为日间巡逻组和夜间巡逻组。

　　日间巡逻组成员：026、047
　　工作时间为12:00——24:00

　　夜间巡逻组成员：004、005
　　工作时间为24：00——翌日12:00

　　047……是林自止。

　　元绒一颗心沉下去。

　　如果这是林自止之前所待的监狱，那么，时间上是处于过去吗？也就是说，他会在这里见到……元燕，以及未曾谋面的父亲和哥哥。

　　阿福读取到元绒所思所想，惊讶道：“什么？所以说，这个副本的造境者是那个帅哥？”

　　元绒摇头：“还不能确定，不过他确实与这个副本相关性最大。”

　　阿福：“也是，不过往好处想，比起他们，你知道的情报更多，咱们有优势诶。”

　　元绒却莫名焦躁，右眼皮不断跳动，他手指按在眼睛上，可下眼皮跳得更凶。

　　“还有五个半小时，我们就要去巡逻了。”魏之宜看了钟表，他对元绒说。

　　魏之宜不动声色地观察元绒，马上擂台赛他要接受元绒的提问，只能围绕副本进行提问的话，那他必须跟紧元绒，以防他提出自己未知的信息。

　　可是元绒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紧张，他看了记录本后想到了什么？魏之宜不知道。

　　但可能是被这种焦躁感传染，让他也不停地胡思乱想，他想起自己的哥哥，出生后他第一次与哥哥分离这么长时间，现在不知道他在哪里。

　　魏之宜咬着大拇指指甲，这是他通过测试副本后的第一个正式副本，上一次的副本还不是现在这样完全不能理解的环境。

　　“巡逻路线，我们得记住，我是004，你是005。副本既然给了我们这种身份，先遵守规则，做出符合这种身份的行动比较好。”元绒很快调整过来，他对魏之宜说。

　　看出魏之宜心神不宁，元绒对他说：“我会提问你这座监狱的名字。”

　　魏之宜一愣，他不明白元绒想要做什么。

　　“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个副本胜利与否对我们没有太大关系，你、我，只需要做到一件事。”

　　魏之宜：“什么？”

　　元绒似乎笑了下，但不明显，魏之宜还以为他看花了眼。

　　“活下去。”

　　听到此话，魏之宜突然惊出一身冷汗。

　　对，如果副本在第一轮没有通关，那么就会进入第二轮的循环，而循环开启的条件是淘汰掉一个人，也就是说，一共四轮循环，如果他们幸运的话，在第一轮就通关，则不需要淘汰任何人。反之，如果他们一直到第四轮都没有通关，则需要淘汰掉三人。

　　淘汰……

　　魏之宜想起在测试副本中，那些被抹除的人类。

　　淘汰就意味着永远的死亡。

　　而他们八个人之间，最容易被淘汰的就是他们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对上那些年富力强的成年人，他们根本毫无胜算。

　　弱肉强食的规则，此时才揭掉它的面纱，露出残酷的嘴脸。

　　魏之宜冷汗滑落至下巴，他艰涩地开口：“那你可要，言之有信。”

　　元绒点了下头，他正在背记录本里夹着的监狱地图。

　　这里只有五间牢房，他们的任务是在12小时内不间断地巡逻这五个房间。

　　但是巡逻必须按照从一号、三号、二号、四号、五号的顺序，不能出错。

　　元绒在脑海中复刻五间房的排列位置。

　　一组位于正西方，二组位于正东，三组位于正北方，四组位于正南，第五组则位于正中间，被其他四间房围绕在其中。

　　“一、三、二、四、五，记牢了。”元绒对魏之宜说。

　　魏之宜点了下头。

　　阿福：“一三二四五，一三二四五，一二三四五！我也记住了！”

　　元绒：“你去治下脑子。”

　　阿福：“……”
　　今天格外被嫌弃的阿福站在元绒肩膀上，失落地垂下翅膀。

　　距离凌晨还有不到三小时的时间，这间房子已经全部探索完了，他们现在也出不去，俩人坐在床上，彼此沉默无言。

　　“我，只有哥哥了。”

　　突然魏之宜开口打破沉默。

　　他想起来元绒在操场的时候说过，多带几人，他们就多点生存下去的希望。

　　如果这样，他和他哥其实在这些人之间很多余，从私心而论，他希望自己能和哥哥在这个副本中活下去。

　　“我哥哥身体很弱，这都是为了我。”魏之宜期望元绒能够因为共情而照顾他们，因为第二轮，元绒即将与他哥哥做对手。

　　见元绒没有反感他的故事，便继续讲了下去。

　　“我和我哥是不同的母亲生下的，但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糟糕的人做父亲。”

　　“他欠了很多赌债，哥哥的母亲和我的母亲都因为这件事而离开了。他欠了最大一笔赌债后就逃掉了，那些收债的人找上门来，当时还在上高中的哥哥没办法还钱，他们就让哥哥退学去打工。我本来也想一起，但哥哥坚持让我去学校。”

　　“后来，来钱的法子真的很少，我的学费只能向邻居借钱，渐渐地借不出，我就学会了偷。”

　　“哥哥发现了很生气，他第一次打我，我的手掌都被打烂了。”

　　“后来有一天，过生日，不过我自己忘记了，我哥回来的时候提着蛋糕。我问他钱哪来的，我哥没说，只是笑了笑。”

　　“从那天开始，他的脸色就格外苍白。”

　　“知道后面我才发现，他在卖血。”

　　“他是Rh阴性血，每隔半个月都会去，那地方肯定不正规，但是我们没办法。”

　　说到这里时，魏之宜的拳头捏起，指甲陷入掌心。

　　“这样的话，我其实还挺感激这个改造计划，起码……我们家门口不用再被泼油漆，我哥也不用再去……那种地方。”

　　“所以，我真的、真的很想活下去，和我哥不用担惊受怕地活下去。”

　　“你可不可以，帮我们。”魏之宜向元绒乞求道。

　　“答应他！”阿福在旁边感动得用翅膀擦眼角，对着元绒的右耳大喊，“快答应！”

　　元绒掏了下右耳：“看情况，我没那么大的本事。”

　　魏之宜得到元绒模棱两可的回答，眼神黯淡下来，低下头，恢复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后在距离凌晨还有十分钟的时候，门口传来响动。

　　元绒与魏之宜站起来，元绒牵着魏之宜脖子上链子的另一端，恢复成他们刚进入副本时的模样。

　　门外脚步声靠近，一双胶鞋的声音，还有……爬行的声音。

　　门把手上方的液晶屏突然显示很多行字，元绒知道，到了交换时间，触发指令，他们日巡组与夜巡组要交换了。

　　但这“指令”却并非预期的那样，是一串字符或者别的什么。

　　阿福凑过去，它用不大的声音念出来。

　　“太阳不会死。小狗在吠叫。”

　　“月亮一哭，一把小伞就笑了。”

　　“欣欣吃了药，小猫喵喵叫。”

　　“小狗吃了药。小狗在哭。小狗快死了。”

　　“小雨伞是嘻，伞是猫叫，小汪笑，小伞咪咪跳。不说，小伞不知道，伞知道，小狗回来了。”

　　元绒：“……”

　　魏之宜也看见这个指令，他打了个战栗。

　　阿福不理解这种违背语法与逻辑的文字所带了的恐怖效应，它一头雾水地飞回元绒身边。

　　此时门把手向下压，门开了一条缝，门外的影子向屋内延伸，直到门完全打开。

　　暴露在视野中的，是门口站着一个半大的孩子，狱警帽子歪歪斜斜戴在头上，脸上带着伤。他与元绒同样的打扮，左手持警棍，右手牵着一条链子，链子的终端，系着一个更小的人。

　　只不过那人四肢着地，过长的头发遮住他的双眼。

　　元绒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锁链。

　　这张脸，他不会认错。

　　上一个副本是成人版，这个是幼年，他是……以前的林自止。

　　在看到他的这一刻，元绒对于这个监狱的猜想立刻都成了真，这个年纪的林自止……十七年前，他的父母和哥哥都在这里，他们……还活着。

　　“它怎么站着？”狱警打扮的026看向魏之宜。

　　魏之宜看见对方，几乎一瞬间明白了自己应该做出的行动，他效仿林自止，也趴在了地上。

　　可026没有打消疑虑，他围绕着魏之宜转了一圈，走到桌边，似乎要拿起记录本写下什么。

　　“乖狗狗，伸手。”元绒蹲下，对着魏之宜说。

　　魏之宜抬起手放在元绒手心。

　　026：“……”
　　他又将本子放了回去。

　　元绒似乎听见026很微弱地磨了下牙。

　　“果然你的狗就是比我的乖。”026酸溜溜地说。

　　元绒看了眼门口蹲着的林自止，他一动不动，好像一块石像。

　　“毕竟他来得晚，还需要多训练。”元绒对026说。

　　026叹了口气：“唉，你说得对，快去巡逻吧，签到我就帮你写了啊。”

　　元绒颔首：“麻烦了，我不太喜欢写字。”

　　026笑开了，露出两个小虎牙：“就知道，你这家伙，啧啧，没我爱学习。”

　　元绒牵着魏之宜出去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在细微地颤抖。

　　门在他们身后关闭，他确定里面的人不会听见他们说话。

　　“你怎么知道，那个地上的人来得晚？”魏之宜问出他的疑惑。

　　“编号。”元绒回答。

　　但他抿住嘴唇，心中清楚，这是一招险棋，他在赌，并且赌赢了。

　　“走吧，巡逻。”元绒带着魏之宜在狭长的走道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