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梦令》木偶狂欢叶

10、第十章 小姐们的苦恼

　　翌日清晨，阴雨绵绵。
　　掌柜一大早派伙计去艾林府，丝丝走到陆雪身边轻声问，“陆掌柜，艾林府原定今日过来挑选香料，看这天气小姐们是不会来了。”
　　陆雪有些惊讶，丝丝平时话少，基本都是陆雪问她答，听杜掌柜说她来铺子不足三月，对香料却十分熟悉，今日还是第一次主动搭话。
　　陆雪随口答道，“嗯，都城多晴天，一下雨还真是有些凉。”
　　丝丝笑笑，应了声是，又回到柜前站定，望着门外雨帘发呆不知想些什么。
　　随着伙计带回口信，听说不光有艾林家的小姐，还有西部艾林家的分支女眷过来拜会，管事特地吩咐多带些香料，让亲戚们长长见识。
　　杜掌柜叫丝丝去府上送香，“阴雨潮湿，香料一定用隔水布包好，别有闪失。”看见陆雪又招呼她，“陆掌柜，你一起吧，艾林府的外戚家眷们也是贵客，不知会不会有夫人在场，我老头子不便前往，你只说些场面话，香料让丝丝介绍即可。”
　　陆雪没意见，学了一肚子理论知识，不如去看看丝丝怎样推荐香料，平时店铺中走动的也有贵族女眷，小门小户才会在厅内挑香，大贵族的小姐们都是由后门进出，直接到二楼雅间，边喝茶轻语，边闻香用香，远远看去衣着华贵香风扑鼻，看着各个都是大家闺秀的模样，但没近距离接触过，不知性格如何，还是小心应对为好。
　　丝丝给陆雪递上一把纸伞，喊上两个男伙计和叫贝拉的女孩同去，五人撑伞，走过细雨绵绵的主街。
　　不远处一辆马车停靠在不起眼的胡同中，两个武者身穿黑蓑衣侧身恭敬地站着，其中一人抱拳在车窗前小声道，“近日没有异动，据点一点证据也没有，暂时没有追查到更多线索。”
　　“哦？”车内低沉男子声音似是自言自语。“只有这些？”
　　车外两人齐齐跪下请罪，“属下该死，被害部族没有活口，已加派人手搜寻，只是....”
　　“说，“男子冷哼。
　　“只是我们发现据点内的孩子，全部被饿死在笼中，”武者沉吟道，语气带有一丝颤抖，不像惋惜孩子们的死亡，更像惧怕自己没查出有价值的线索，“不过属下查出曾有奴隶贩子经过东部法阵时意外发现洞窟，救出1个孩子，随后又在曙光城地下交易厅卖出一批奴隶，这批奴隶中极有可能藏匿东部幸存者，目前还在追查奴隶流转的去向，相信很快就有消息。”
　　车内没有回应，过好一阵男子才意味深长地开口，“发现后严加看管，一定能给他们个惊喜。”
　　武者领命，相视一眼同舒了口气，几个闪身消失在雨中，胡同中没有声音连马都安静下来，唯有雨点淅淅沥沥打落在车上发出细小的叮咚之声，空中水滴似是一张纠缠不清的大网，远看又像升腾的水雾，无孔不入，天色越来越暗，原地被雨水积出一个个小水洼，马车掉转头隐入更加阴暗的胡同，仿佛从未出现过。

　　“什么？没有紫见草香露？前几天玛丽安还在用，怎么这就没了！”少女皱眉冷哼一声，她一头秀发梳得油亮，额前微卷贴在脑门上，其余褐发挽起团成高高的圆髻，别着紫纱绢花，上面点缀几颗米粒大的珍珠，身上香气扑鼻，陆雪一闻便知是价值不菲的艾蓿花香粉。
　　她口中的玛丽安是坎贝尔家的嫡小姐，而她本人则是艾林府上唯一的贵族小姐，艾林将军年近半百才得来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公主珍妮，从小被哥哥们万千宠爱，性格有些骄纵，这是丝丝进府前边说给陆雪的。
　　她又想起克莱恩路过艾林府时说的那句，他们家人脾气都不好，嗯，确实不太好。
　　珍妮家里除了婢女没有跟她年纪相当的女孩，因脾气火爆一向被贵族小姐圈子笑话，还给起个外号”炸药桶”！说她一点就着，这次好不容易有亲戚过来，听说有好几个女孩子可把她高兴坏了，昨日见面果然很好相处，个个捧她夸她，舒爽的恨不得把这几个小姑娘全部留下来，这哪是贵族小姐圈子能给她的待遇！
　　珍妮飘飘然说起城中的天字一号香铺的掌柜会亲自给她送香料，王后的红鹿株都是由这家香铺制作，几个小贵族姐妹闻着她用的香料已经是羡慕不已，更听闻有神奇的紫见花香露，能遮盖其他气味的奇香，一大早就来找她眼巴巴地等着了。
　　珍妮刚梳妆完，婢女上前通报香铺来人了，结果却被告知没有紫见花香露，气得摔了梳子！
　　指着丝丝和陆雪大喊，“你们杜掌柜呢！怎么还不上来，我倒要问问他，为什么坎贝尔家有，我艾林家就没有！”
　　“杜掌柜闻听府上有贵客，男女有别，不便前来。”丝丝也是第一次见珍妮小姐发这样大的火，冷汗直冒，“今年紫见草香露只得三瓶，宫中王妃一瓶，公爵夫人一瓶，玛丽安小姐也是极为凑巧，把仅剩一瓶拿走了。”
　　“什么？只有三瓶？你们铺子要关门了吗？”珍妮甩着手帕，“我看你们就是瞧我艾林家不顺眼！”
　　实际上珍妮也不一定非要买紫见草香露，紫见草每年产量不定，遇到产量稀少之时，价格会翻好几番，她虽是兵部大臣艾林家的千金，但比不得威尔逊和坎贝尔家有钱，威尔逊家是中泽大土豪，坎贝尔家族就是大地主，领地农庄遍布中泽，按个数算恐怕坎贝尔家主大人都记不清。
　　比财力自是比不过，她气的是昨日刚夸下海口说起这名贵香露，今日却毛都没有，不是打脸吗！
　　珍妮越想越气，抬起手冲着丝丝脸一挥，丝丝闭上眼准备硬挨这一巴掌，脸上并没有传来火辣辣的痛，丝丝睁眼看见挡在前面的陆雪抓住了珍妮的手，心里咯噔一下。
　　珍妮气得说不出话，“你你你你，你敢！”
　　陆雪身材高挑，比珍妮高了足足半个头，此时她正对着珍妮的头顶，感觉有股异味萦绕在鼻尖，这可不是艾蓿花的香味，而是臭烘烘，油腻腻的气味，陆雪撒开手，又凑近珍妮一嗅，脸色大变，差点被熏个跟头！
　　珍妮被她突然靠近吓一跳，后退一步喊道，“你是谁，要干什么！”
　　那味道简直回味无穷难以忘怀，什么味道？有点像坏掉的猪油，反正十分难闻，比下水道也好不到哪去，好像是珍妮的头发，怪不得珍贵香料那么多，她却偏偏只要紫见草，恐怕是连自己也熏得受不了了！
　　陆雪后退一步，轻声说道，“珍妮小姐不必动怒，跟个丫头置什么气，本人姓陆，是香铺的二掌柜，紫见草香露罕见，但还有另外一种神奇香料，比紫见草香露还要稀罕，您和贵族小姐们绝对没见过！”
　　珍妮心中有气，但花厅中小姐们已等候多时，发火也无济于事，于是恨恨地说，“什么东西？还有什么稀罕香料是我没见过的？如果拿出来不如你所说，不管你是不是威尔逊家的人，我都要给你好看！”
　　“珍妮请小姐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您头发不痒吗？” 陆雪强忍着心里恶心开口道。
　　珍妮先是一愣，后更是怒火中烧十分难堪，“你耍我！”
　　陆雪笑笑，脑中闪过安萱说起香料生意盛行的缘由。
　　贵族未出阁的小姐发型极为重要，从十岁起蓄发，直至出阁由夫婿剪短，必须平滑光亮，这样才显示出贵族们家底丰厚，小姐们贤良淑德教养高，如果谁的发型散落零乱会被笑话家教不好。
　　几年不剪头发，发梢早就干枯泛黄，小姐们便拿猪油护发定型，味道难闻是一定的，所以需要香料遮盖气味，久而久之，香料也就成为了贵族小姐们的必需品！
　　安萱也曾想拿猪油给陆雪糊头，被陆雪强烈反对，后来陆雪想到个小妙招护发，今日天气阴暗起的晚些，便揣在兜里忘了拿出来，没想到在这种场合派上用场。
　　“珍妮小姐，您看这个！”陆雪拿出玻璃小瓶，里面装的淡黄色液体，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这是什么？”珍妮狐疑地问。
　　“珍妮小姐请先拆头发清洗一番，这个叫——护发精油！”陆雪满脸自信，“稍后我为您演示用法，您一定会爱上这瓶小东西！”
　　“来人，帮我梳洗！”珍妮瞪陆雪一眼咬着牙说，“你要敢耍我就死定了！”
　　“丝丝帮我拿着精油。”陆雪喊丝丝帮忙。
　　丝丝心里忐忑，陆掌柜说的精油她从未听过，肯定不是香铺里的东西，看她胸有成竹地模样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眼睛一闭心一横，上前帮手，只见这小瓶里装着的东西散发出淡淡茶香，又有清新茉莉，两者搭配十分好闻。
　　陆雪把精油倒在手上预热，细细涂在珍妮发梢，又用手里余下的精油请轻轻按摩头皮，她头发很长，隐隐可见头皮泛红有不少青春痘，估计是猪油用多了堵塞毛孔，刚才的恶臭便是猪油混合着脓臭味，再看向这个女孩就带一丝同情，十几岁的小姑娘万千宠爱又如何，还是要忍受众人审视，为世俗的眼光献出自由。
　　珍妮何尝能忍受猪油味，不知哪个杀千刀的发明的这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