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织》唐进宝

4、吻痕

　　二中统一管理学生手机，到校就要上交。许文军给许浅买了块智能电话手表方便联系。周三体育课后许浅却接到傅堇年的电话。

　　这时候他不应该在紧张复习准备中考么。来二中干嘛。

　　许浅举起超级大水杯吨吨灌水，傅堇年双手插兜站在校园外，两人隔着铁栅栏见面。

　　许浅问他：“有事？”

　　傅堇年抬眸反问：“没事就不能来看你。”

　　许浅舌尖顶顶腔壁，她都知道了：“傅爸给我打过电话说你跟他吵架，八成会来找我。”

　　傅堇年：“他这么会告状，怎么没让你赶我走啊。”

　　许浅笑了笑，“傅堇年你还真是长大了昂？那是你爸。”

　　傅堇年将脸扭到一边，流畅的下颌线下喉结不断上下滑动，他抿唇不声言语。许浅说：“你考衡立不更好？将来再报考国防大学就能为祖国效力啦。”许浅没什么表情面上始终淡淡的，就算在劝人也是客观口吻不带什么情绪的那种。

　　傅堇年胸腔起伏不定，他转回头顶着许浅，“坐牢，三年，再四年？”

　　许浅好笑，“谁不是呢。”

　　傅堇年眼神瞬间变得阴晴不定，有些偏执不爽的情绪浮于五官。

　　许浅忽然发现他脖子上有几块青色，她问：“你哪儿，怎么搞的？”

　　傅堇年：“什么。”

　　许浅点点自己脖子示意他自己的左边脖颈上有疑似吻痕的东西。

　　许浅说：“好好学习听你爸的话不好吗。干嘛又玩这些花里花哨的伎俩。”

　　傅堇年瞬间就明白许浅说的是什么，他烦躁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许浅没管他那么多，他这个年龄段有点冲动也正常，不闹出事就好，许浅疲软劝道：“回去吧。”她笑了笑，“你这个样子，以后长大了还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妹妹，就这么急一时，嗯？”

　　傅堇年眉头拧在一起：“我真的没有。”

　　许浅一锤定音：“那就听话。去衡立吧。二中虽然是国重风气我却不喜欢。我已经在这儿了你又何必再进来？”

　　傅堇年敏锐道：“有人欺负你？”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快和阴狠。

　　许浅摇摇头：“没有了。是读书上的事，我觉得在这儿很累。”

　　傅堇年妥协：“那你等我吗。”

　　许浅正要喝水闻言反问：“什么。”

　　傅堇年眉间微皱看向别处：“不跟你一个学校，我会想你。”他又挪回视线盯着许浅，“这一年我想你都快想得发疯。更别说以后三年。”

　　许浅喝水动作停滞，她睁大眼睛看着傅堇年，他倒是气定神闲，刚刚说话时有些难为情和偏执情绪上头，现在说完了表情又恢复风轻云淡目空无人的样子。

　　许浅被嘴巴里还没完全吞咽下喉管的水呛到气管，她边咳嗽边说：“你想也没办法，咳咳……我能怎么样呢。”

　　傅堇年低声道：“那你等我。”

　　许浅将手伸出铁栏在他额尖戳了下，情绪复杂道：“你呀！”

　　*

　　且说回二中，藏龙卧虎，这里头的学生哪个将来不是冲击各大名校。虽然许浅没有很大的志气，不过成绩差就会遭到多方面鄙视和嘲讽，这是二中的传统。

　　是以许浅在二中压力有点大，她读书其实不算天赋型选手，从小到大成绩好完全是因为她没有兴趣爱好又不想出去玩，只剩下看书写字打发时光。以前在初中能考年级前十倚靠天道酬勤。现在她真的更需要花大量时间在学习这件事上，可是高中课程不是你付出了就能得到回报。

　　要不是许浅在初中打好了基础底子扎实，恐怕真的要做班里吊车尾了。高压之下她不由得身心疲倦，陡然生出排斥心理。现在许浅变得比高一上学期受到霸凌时还要自闭。

　　晋市的夏天格外潮热，许浅在老楼阳台翻土种植茉莉，打开客厅的木门，对面山风吹进来整个房子都灌满清冽的香气。

　　傅堇年今天中午来她家吃午饭，许浅在厨房摘菜，傅堇年掌勺，看来起来很默契却是无话可说，自从傅堇年签了衡立意向约后两个人之间的话就不多了，虽然以前没多少。倒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顿饭下来就‘嗯’‘好’几个单音节。

　　吃完饭许浅回房间刷题，傅堇年在厨房洗碗。之后傅堇年什么时候走的许浅都不知道。天气有点闷热，看云层似乎要下雨。也该下场大暴雨好好冲冲暑热。

　　许浅打电话问傅堇年晚上还过来吗。要不来，就不等他了。

　　傅堇年口吻淡淡的：“我没走啊。”

　　“昂。”许浅把左右两边三个屋子都找了一遍没看见傅堇年人，“那你在哪儿？”

　　“你房间。”他说。

　　原来许浅的卧室是上下结构的双人床，原本就是从前许文军为了他们姐弟住一个屋子特地请人打的双层床铺。许浅在聚精会神学习时，傅堇年觉得有点困就爬去上铺睡觉了。

　　许浅压根就想不到他会睡哪儿去，推开门出去也没看看床铺上面有人在。

　　许浅手臂搭在床沿，“起来了。”

　　傅堇年翻了个身，眼睛都没睁开，“嗯？”

　　他不动还好，一翻身带出怀里的衣服，是许浅常穿的那件花色衬衣。“要死啊又拿我衣服。”许浅一巴掌拍在他脖子上，“改了吧。”

　　傅堇年坐起来胡乱揉揉头发：“饿了。”

　　晚饭许浅挑着碗里的白饭，问：“衡立今年分数线多少？”

　　傅堇年：“653。”

　　许浅：“听说学校军事化管理那还放归属假吗？”

　　傅堇年说：“高一学年放四次，高二高三没听说。”他沉默一会儿补充道：“学校设备齐全不让带手机。”

　　许浅：“嗯，我们也不能。”

　　傅堇年放下碗筷身体往后仰，肩胛骨靠在椅背上，“会来看我吗。”

　　许浅偏过脸看向别的地方喝水问：“看你什么。”

　　傅堇年视线瞟了眼她看的地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看，挪回视线锁定许浅双眸，直接说：“我不能出校，你能。”

　　许浅放下水杯：“有时间就去。”

　　*

　　傅堇年开学阵仗有点大，傅承责开劳斯莱斯为儿子保驾护航，乐英给继子拉横幅放礼花，乐盈盈还在旁边吹小喇叭不停说哥哥加油。只有傅堇年面无表情看着眼前宏伟如刑基天牢般的衡立校门。

　　“进去了。”傅堇年说。

　　傅承责：“等等儿子。这个拿着。”他从夹包里拿出两张卡塞进傅堇年衣服口袋里：“听说你们学校生活区就是个小型CBD，满足你们学生一切生活学习需求。这是两张卡，一张吃饭，一张零用花销，爸爸每个月往里头各打钱，敞开用，好好学。考上清北给你老子争气。”

　　傅堇年：“知道了。”

　　傅承责说：“你许爹和小浅那边别挂念，都交给爸，小浅是我干女我还能亏待她？放心进去，啊，三年很快就毕业了乖啊，别谈恋爱，我要知道你小子乱来，少不了收拾你。”

　　傅堇年看了傅承责一眼，也没说什么转身头也不回径直走向校门。

　　傅承责望着儿子愈发挺拔的背影重重叹口气，双手交叉摩/擦道，“终于是进衡立啦，还是小浅话管用。”

　　乐英在旁说道：“斯年懂事他也知道你是为他好。”

　　傅承责点点头，“但愿吧，哎对了，过两天我就要下深圳家里就靠你打理，没事儿你上这边来看看他，啊。别让他心里觉得咱们真是送他上这儿坐/牢来了。”

　　乐英笑道：“好，我知道了。说到这儿，文军去深圳半年多了他在那边还好吧？习惯吗。”

　　傅承责啧了一声：“你这什么话。跟着我做事有不习惯的？他现在好得不得了，那天还跟我嘚瑟，说自己半年赚的钱比他半辈子都多。过两年等小浅考上大学他就能颐养天年。美得很。”

　　*

　　衡立进来一个超级大帅哥，这两天高一年级私底下有传开，听说是六百八十多考进来名列尖刀班前茅，叫傅堇年。报道当天晚自习第一次班会，自我介绍后竞选班委，傅堇年几乎以全票被推上班长职位。

　　可问题是他从来没有表明自己想当班长的意图，只是因为班主任进门第一眼就看顺眼第三排皮肤白皙模样周正的傅堇年，她指指傅堇年，“你来当班长。”

　　班里响起潮水般的掌声，傅堇年站起身刚要开口说自己不想当班长。

　　班主任立刻点点他：“坐下，我先说点事。”

　　傅堇年：“……”

　　班主任严肃道：“欢迎来到衡立，这里是个什么样子的高校相信大家在来之前已经非常了解且全方位做过心理建设，在此我想对大家说那些传闻都是真的。我希望大家有一颗坚韧且强大的决心，向着我们立下的flag前进。”

　　“班长。”她看向傅堇年。

　　傅堇年并没有适应新角色，他正低眸盯着书角半天没回神。直到同桌用手肘碰碰他，傅堇年才站起来，“老师。”

　　班主任：“卡片发下去，请大家在这上面写好大学志愿然后封存，我们两年后再来启封。”

　　傅堇年只好依言去发卡片，班主任继续说：“另外这一沓是我们学校的规章制度，希望大家谨言慎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好了，大家自习。”

　　“班长出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