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顶流制作人》故园潇潇

9、暧昧

　　柳晚潇噘着嘴，一脸不高兴。
　　“生气啦？”
　　顾渊笑着看她气鼓鼓的腮帮。
　　“没有呀，我没生气呀！”
　　柳晚潇嘴上说着，头却往左边一扭，不看顾渊。
　　顾渊便绕到左边，俯身笑着看她。
　　“好啦，别闹，我错了。”
　　她又往右边扭头。
　　“我没生气，你想多了，我很好。”
　　顾渊往右边绕，她索性背过身。
　　“哼，屁股对准你！”

　　顾渊觉得好笑又可爱，拿出半熟芝士。
　　“好利来的半熟芝士，吃不吃？”
　　柳晚潇立刻心动了，缓缓转回身来，嗅了嗅鼻子，努力保持仍旧板着脸的表情。
　　“哪来的半熟芝士？”
　　她语调高冷地问道。
　　“我花了一小时，去好利来的时候，半熟芝士已经被买光了。我看到前面一个阿姨买了十块，我就找她买下来了。”
　　柳晚潇咽了咽口水，“哦”了一声，却只管端坐起来。
　　顾渊拿起一块送到柳晚潇嘴边，柳晚潇故作冷漠。
　　“我饱了，不饿。”
　　顾渊拿到自己嘴边吃了一口，“嗯！”
　　“浓浓的奶香，非常浓郁，甜而不腻，口感也滑腻，咬下去还厚实——”
　　顾渊满意地又咬了一大口。

　　柳晚潇忍不住了，伸长脖子看着他手上的半熟芝士。他往自己嘴里照送不误，一脸受用地点头。他每吃一口，柳晚潇就微微张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渊嘴里的芝士，顾渊全当看不见。
　　“那个……”
　　柳晚潇伸出食指勾勾顾渊的衬衫袖子。
　　顾渊故作茫然。
　　“嗯？”
　　一块吃完了，他又拿起一块，竖起大拇指，拿起芝士就作势要往嘴里送。柳晚潇忍不住抓住他的手，凑近着张开嘴。
　　顾渊故意继续作势塞一口进自己嘴里，柳晚潇摇晃他手臂以示抗议，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一缕阳光照进教室，柳晚潇的眼睛清亮如泉水，面庞格外白暂细嫩。她就这么一直无辜地看着顾渊，顾渊的心脏猛烈跳动，他的魂都被面前这只小猫一样的女孩给勾去了。
　　他伸手抚摸柳晚潇柔嫩的脸，低头要吻下去——

　　“同学，我们这间教室要考试了。”
　　突然门口出现了一位抱着期末考卷的老师，打断了他俩。柳晚潇呆呆地，心脏也跳得厉害。他俩不说话，默默低头收拾东西，但两个人靠得比之前近多了。
　　俩人走出教室，心照不宣地一起往教室后面的小道里走，时不时地，胳膊手臂就碰到了一起。风吹过来，带着一股栀子花的香味，甜丝丝沁人心脾，挠得两个人心里都很痒痒。
　　柳晚潇人在夏风里，心也在夏风里。
　　但她心里仅有的一丝理智告诉自己，再拉长一点暧昧战线，让顾渊的心里更痒一点。她并不是一个爱拖着男生的人，平时其他男生给她送礼物，她都直接拒绝------她看不起以吊着追求者来满足自己虚荣心的女生。
　　但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她特别乐意使用小心思。
　　她指着路旁的栀子花，嚷着要顾渊给他摘，顾渊摘下来给她。女孩脸上的红晕尚未褪去，晚风温柔，夕照深深，夏天真的来了。

　　“我说了，我不想去李霖的局！”
　　沈念卿红着眼睛，双手用力攥住水杯，指关节凸起。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经纪人陈兰大喝一声。
　　“念念！李霖是业内的传奇，制片人中的神话，她这几年操盘的项目哪一个不是大爆，多少艺人挤破头都想争一个她电视剧里的小配角。拍摄《暮雨潇潇》的时候，她对你多照顾啊，你才出道一年多，抱上她的大腿，多少人都眼红？你还不得抱紧一点？”
　　杯子碎掉的声音。
　　柳晚潇惊得呆在了门边。
　　她抱着手里《暮雨潇潇》的OST曲谱，进去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她隔着屏幕认识的那个沈念卿，永远阳光礼貌又得体，队友回答不了的采访问题，他总能妥帖地接下话题圆场。
　　她从未想到过他也会摔杯子。

　　“我特么的告诉过你一百遍了，我看着她油腻的脸，还有咸猪手，我就反胃！《暮雨潇潇》拍摄期，我不仅要，不仅要陪她，我还有被她送给别人！她可以把我当一个贡品一样送来送去，但我在剧组和女演员开个玩笑聊个天，她都会给我脸色看！”
　　沈念卿嘶吼的声音，让柳晚潇想起了大一在野生动物园春游，一只刚刚被运送到动物园的狮子，被饲养员关进笼子里的怒嚎。
　　那时笼子里的其他狮子睡眼昏惺，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新来的狮子，又继续呼呼大睡了。
　　她透过门缝，看见沈念卿用拳头锤着地上的玻璃碎片，血顺着他的手指，一道道滴到地板上。
　　“我对于你们而言是什么？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你们的孩子，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十四岁来到你们公司当练习生，十七岁出道，这些年你对我而言是家人！我喊你陈妈妈！可你呢？你亲手把我当成贡品，让我陪酒，让我陪笑，让我——”
　　他顿住了，浑身发抖，流血的两只手无力地松开碎片。

　　陈兰胸脯起伏了几下，深呼吸了几口。她是个眼神精亮如刀刃的短发女人，平时说话简洁，行事从不拖泥带水。
　　陈兰蹲下来，把沈念卿正在揪头发的双手一根一根地掰开，压低语调，平和温柔地对沈念卿说话。
　　“李霖正在开发的《秋江云起》是优质大IP正剧，原著坐拥书粉无数，改编更贴近现实生活了。这几年鼓励这种反应时代风貌的优质剧，现在六大卫视台和两大平台都在抢购播出版权。男主这个角色情深似海又智慧果决，会收割一茬女粉和男粉，书中描写说他轮廓分明，星眉剑目，又自带忧郁气质，你如果能争取到这个角色，是本色出演啊。”
　　沈念卿抬起眼睛，盯着她。
　　“你可以帮我争取到《秋江云起》的男主？”
　　陈兰给他重新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需要你配合。”
　　他接过水杯，跌坐回沙发，流血的双手握住水杯。
　　陈兰继续平静地说。
　　“水是烫的，别握太紧，会伤了自己。”
　　眼见着陈兰从前面出去，柳晚潇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自若表情，敲门进去找沈念卿。

　　“hi沈老师，我是《暮雨潇潇》OST的词作者，咱们这次想为你和卢铭月做一个系列企划——哎呀，你的手怎么了呀？”
　　柳晚潇从轻松自若到吃惊紧张的表情和语调都转换得极为自然。
　　沈念卿眼睛都没有抬，虚弱地应了一句。
　　“说吧。”
　　他白色的T恤上滴着手上的血，桌上铺着几份下个月他十八岁生日会当天各个媒体的采访提纲。柳晚潇鼻子一酸，从包里掏出酒精和创口贴，蹲下来帮他消毒。
　　“我有些饿了，我朋友家开了个私人小酒馆，陪我去喝一杯吃点东西吧。”

　　柳晚潇在车上给青尘发消息，简要地和她说了一下情况。沈念卿在身边很安静，她想到了自己在玉渊潭的那天，沈念卿一定也很无助吧。她试着打破车里的沉默。
　　“那家酒馆的牛肚蒜苗特好吃，还有番茄牛腩锅。”
　　“会长胖。”
　　沈念卿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
　　柳晚潇想起之前录制《音游古城》的时候，男女嘉宾们都吃蔬菜沙拉，便没说什么。
　　“你有胃药吗？”
　　沈念卿轻声问。柳晚潇才发现他脸色煞白，嘴唇发灰，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我没有……我让我朋友买一下，你坚持一下，十分钟之后就能到酒馆了。”
　　柳晚潇按住他的肩膀。

　　刚上大学的时候，妈妈经常打电话歇斯底里地骂她，她因此抑郁症复发。她是一个南方人，在北京水土不服，生病了大半年。那段时间华英时间开始曝光自己的练习生们，柳晚潇在微博首页刷到了一个机场视频，镜头里有个男生大眼睛像森林里的小鹿，纯净而惊慌。
　　“念卿，你早饭吃了什么呀？”
　　视频里有站姐的声音。
　　“冒菜，加虎邦牛肉酱。我觉得虎邦牛肉酱好好吃！”
　　男生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清秀好看，一看就是那种还没挨过社会毒打的练习生。柳晚潇顿时被他干净的笑容戳中了，她就是靠着刷沈念卿的物料挨过了大一，也是抱着好好变强大，有朝一日能合作到沈念卿的想法来蓝河实习的。

　　她是沈念卿和林念的cp粉，更是沈念卿的妈妈粉，一路陪他出道，沈念卿就像一个平行时空的朋友。现在对着他虚弱却倔强的脸，她突然体会到了医院里抱着生病孩子的妈妈的心疼和难过。
　　“我朋友酒馆有虎邦牛肉酱，到时候可以用它拌饭吃。”
　　沈念卿的眼皮抬了一下。
　　“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害怕活着？”
　　“我刚读大学的时候，很孤独，生了大半年的病，每天都很累，但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最难捱的时候，我靠反复刷你的物料安眠。你知道吗？我看到你在练习生对着镜子，反复地练一个动作，我就觉得有力气好好上课，好好生活。在我最难的时候，你一直陪着我，是我的光。所以，孤单的时候，你想一想，你也是很多人的光，可能就会好受一点。”
　　柳晚潇也不知道为什么，认真地说出了这一番心里话。
　　“可是，我害怕自己配不上你们的喜欢。我努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你们，可是我内里已经……已经千疮百孔了。你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很糟糕，我是说，我害怕是个很糟糕的人。”
　　沈念卿反复用手指揉着身上的安全带，声音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