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顶流制作人》故园潇潇

13、娃娃机

　　“好，给你抓，都给你。”
　　顾渊宠溺地说。
　　他弯腰盯着娃娃机，分外兴奋，脑袋和柳晚潇的脑袋凑一起。两个人激动地比划叫喊，像两只玩得很开心的毛茸茸的小动物，是一对很好的玩伴。
　　“抓到啦——”
　　两个人互相摇着对方的胳膊肘子，就连欢呼的语调都一模一样——顾渊的行为举止逐渐落化。
　　顾渊替柳晚潇抱着中号星黛璐，柳晚潇爱不释手地一手拉着他怀里星黛璐的一只手。他们路过一家胶带手账店，她有点挪不动腿。她是重度手账爱好者。
　　不过下一秒，她隐约想起自己六岁生日那天，好不容易盼来妈妈带自己上街，路过一家文具店。她见着一支毛笔，一直羡慕电视里古时人泼墨挥毫的潇洒劲头，便挪不动步子了，结果当街挨了妈妈一顿毒打。自那之后，她便格外小心谨慎，再也不敢在橱窗面前停留太久。
　　她便继续朝前走。

　　“走，进去看看。”
　　顾渊在阳光下看着她。
　　“我也不是很感兴趣啦，走吧。”
　　柳晚潇踌躇摇头。
　　顾渊看得出她很喜欢那家店，虽然他对这种小女生的玩意儿一点都不感兴趣。
　　“走，我对胶带很感兴趣。”
　　顾渊轻快地说。
　　柳晚潇在瞬间感觉到了莫名的安心。她知道顾渊对胶带这种小玩意儿肯定不感兴趣。

　　柳晚潇在一排桃子胶带面前挪不动腿。
　　“小姑娘，这是我们夏季新品桃子系列，卖得非常好哦！”
　　店员笑眯眯地介绍道，顾渊拿来一个购物篮。
　　“这个好看，买。”
　　他顺手把一套胶带放进了购物篮里。柳晚潇为之驻足超过十秒的胶带和手账本，他都塞进了篮子里。
　　“小姑娘男朋友真耐心，陪着女朋友逛咱们店，这里有款星黛璐情侣日记本，我看小姑娘书包上有一个星黛璐，你们应该会喜欢。”
　　店员一脸姨母笑。
　　“好，谢谢推荐，这款日记本是很好看。”
　　顾渊开心地说道，笑着盯住柳晚潇的眼睛，一边把两本日记本放进篮子里。
　　“我只是觉得它好看。”
　　柳晚潇撅嘴哼了一声。
　　“我现在喜欢这家胶带店了，以后我们常逛。”
　　顾渊轻快地哼着小调。
　　“你不是说你喜欢胶带嘛！”
　　柳晚潇回头对他说，一面倒着走路。
　　“我，我是本来就喜欢。”
　　顾渊笑得很开心，一边护住倒走的柳晚潇。
　　他平日里沉静高冷，对着柳晚潇倒是温柔爱说笑，但这么灿烂的笑容，柳晚潇也不常见到。灿若星河，柳晚潇脑海里突然出现这四个字，从前她只觉得这种词俗气。
　　俗气——柳晚潇继而想到，她遇见顾渊后脑袋里总会闯入一些很俗气的词汇，譬如灿若星河，再譬如恍若前世，似曾相识，譬如一见钟情。
　　再譬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附近的小巷道里忽然飘过来埙音，日光如浮尘。
　　“《大鱼》。”
　　顾渊看着她，轻声说。
　　埙音幽咽，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好似从很久远的光阴里传来一段缱绻旧事。二人站定，立在这段青苔爬上深巷砖瓦的故事里，顾渊的眼神幽深。
　　“埙，葫芦丝，都带着鼻音，埙清清冷冷，葫芦丝深婉柔美。”
　　柳晚潇呢喃。
　　柳晚潇从小就喜欢埙音。外公外婆很喜欢听埙，埙音让她猛然涌起一股对儿时旧院的怀念，就像对一个很多年以前的小弟弟的怀念。

　　顾渊和她一起走进埙店。在吹埙的店主是个年轻的女孩，店里整齐陈列着各式埙、陶笛等乐器。柳晚潇拿起一只埙，放在嘴边试着吹。她凭听力鼓捣了两分钟之后，吹出了《南山小调》的调子。
　　“你耳朵这么灵！”
　　顾渊惊叹。
　　“那是！我从小耳朵可灵了，小时候在地摊，拿起三块钱羌笛吹了两分钟，就摸索出《楚留香传奇》的调子了！我爹给我买下来，之后我爹出差的时候，就给我买了个超精致的羌笛了，那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之一！”
　　柳晚潇骄傲地扬起下巴。
　　顾渊买下了那只埙，送给柳晚潇。柳晚潇蹦蹦跳跳，把埙放在胸口，又喜得把埙碰顾渊怀里的星黛璐嘴巴上，“mua!”给它们的亲吻配上了音。
　　顾渊全身血都在往脑部涌。
　　她是怎么做到发出这样让他心痒的声音的同时，脸上却一派天真灿烂的笑容的？天，她真是个小恶魔一样的天使啊——天使一样的小恶魔？

　　“你知道嘛！星黛璐告诉达菲熊，她的梦想是在百老汇舞台上跳舞。”
　　柳晚潇的眼睛望着他，亮晶晶的。
　　“叮铃铃铃——本人间星黛璐要告诉大骨头达菲熊，我的梦想是成为魔法部的傲罗！”
　　她从背后突然变出一只达菲熊挂件，达菲熊在顾渊眼前摇晃着。
　　“这不是刚刚那家胶带店里的吗？”
　　顾渊又惊又喜。
　　“对呀，本姑娘悄悄买下来了，朕赏赐你嘻嘻嘻嘻！”
　　少女欢喜地说。
　　“还不够。”
　　顾渊坏笑着。
　　“干嘛？”
　　柳晚潇歪头。
　　“帮我挂上，礼尚往来。”
　　顾渊满眼得意。
　　“你没有包耶。”
　　柳晚潇犯难。
　　“喏。”
　　他指着自己领口，好整以暇地等着柳晚潇来挂。
　　“你欺负我！”
　　柳晚潇叉腰看着他。
　　“不公平，你好无情！”
　　顾渊瘪瘪嘴一脸委屈地看着柳晚潇。
　　这是柳晚潇第一次看一米九的大汉撒娇，她想到一只委屈却不怀好意的巨型金毛犬。柳晚潇心下被萌化了，心想还真是拿这男人没辙，于是很没骨气地踮脚给他挂达菲熊。
　　矮个子柳晚潇跳起来，然而也勾不着顾渊的领口，她一脸委屈地看着他。顾渊把她举起来“放”到他面前的花坛石阶上，如同轻轻举起又放下一只生日蛋糕一样轻松。
　　“星黛璐小朋友，快给你帅气无双的达菲熊挂小礼物吧。”
　　他俯身低头，看着柳晚潇，笑眯眯地歪头指着自己的领口。
　　“哼，不要脸！”
　　柳晚潇挂完达菲熊，突然有一股想摸这只巨型金毛犬头的冲动。
　　于是她便掐了他胳膊一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下花坛溜了。顾渊追她，达菲熊一跳一跳，莫名可爱。
　　路人看着俩人，小个子的那只书包上挂着星黛璐一跳一跳，大高个更离谱，领口挂着一只熊，却满面笑容，不禁感叹现在年轻人的调情方式真是别具一格且，浑然不在意他人眼光。

　　柳晚潇回到寝室，把顾渊今天送她的一堆东西拿出来整理收纳。
　　“他真懂你啧啧，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很你。”
　　青尘啧嘴。
　　柳晚潇一边和她斗嘴，一边把桌面书柜都整理了一遍。
　　“您是真的牛皮，你永远那么多瓶瓶罐罐和小东西，要是放我们这早就堆成小山乱到无法下脚了……您真的是收纳大师，桌子不止干净，还有那种日式小调调。”
　　青尘不住赞叹。
　　“那是，昨天辅导员让我开个收纳小课堂，我很贵我才不开，但是朕愿意向你传授收纳技艺。”
　　柳晚潇得意地说。
　　她很享受收纳整理的过程，低落的时候，休闲的时候，把寝室自己的小天地整理的整洁明亮，再喷上一点香水，来一点香薰，会给她一种能把握自己生活和时间的感觉。
　　对于十八岁的柳晚潇来说，把住处整理得漂漂亮亮的好处就是，每天在外面哪怕遇到再不开心的事，路上买两支花，一想到回寝室就能坐在香香又亮堂的小窝里，写网文，刷剧，吃凤爪。
　　她很擅长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张弛有度，并从这些小事里汲取能力，然后恢复电力满格，有了对生活——啊不，准确地说，是对凤爪、锅巴和B站沈念卿混剪视频——的盼头。

　　“你看这个星黛璐日记本是不是很好看！”
　　柳晚潇抑制不住地一脸甜蜜。
　　“那话，是怎么说得来着？有天你喜欢的人给你买了一块奥利奥小饼干，你给这块小饼干拍照，加滤镜加贴纸，发朋友圈发微博，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你喜欢的人给你买了块奥利奥小饼干——仿佛没见过世面一样。其实，你可能不怎么爱吃奥利奥，更不是没见过世面，你炫耀只是因为那块小饼干不是别人送的，是他送的。”
　　青尘的白眼翻到一半又忍住了。

　　柳晚潇心下一瞬了然。
　　当你刚开始眷恋上一个人的时候，他头发翘起来的样子，他笑的样子，他喉结的轮廓，他细微的语气词……都成了你在上大英课神游的时候，在月圆夜图书馆发呆的时候，反复思考推敲的材料。
　　他头发翘起来的样子，明明有些呆气，但怎么就翘得不多不少，刚刚好？若是没翘起来的那撮呆毛，反倒失了点让你想抱住的可爱气。于是那撮呆毛，就这么在你心里激下了一颗石子，荡起一池春水。
　　你为此隐秘地快乐，甜蜜，欢喜，烦恼，不确定，犹疑。百转千回。
　　于是当终于有一个足够了解你也至少认识他的人一语中的地点破你的幽微心事时，你会欣慰于自己的心思终于能分享。
　　“青尘，你和你的小陈学长怎么样了？”
　　柳晚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