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阴间当业务员》少年闲

42、第 42 章

　　“小伙子，想吃点什么啊？”

　　段随野突然被抓住手，耳根一热，紧接着眼前画面一转，中午小饭馆里的老板娘笑着站在桌面，将一张塑封过的菜单递过来。

　　于是他不可避免地陷入短暂的迷糊：刚刚不还在常亭家？他还以为会跟薛长贵家一样，进去了是个鬼域呢。

　　突然之间，他的手被人用力地握了握，催促着他扭头与闻满星对上视线，收获了“稍安勿躁”的提示。

　　他们两人短暂的视线交流，似乎让老板娘产生了误会，越发热情起来：“你们不是本市的吧？那我给你们推荐一下，我家腌肉饭可好吃了，用的祖传秘方，平时一到放学，我这儿坐得满满的，全是想吃腌肉饭的。之前有外地来的客人，吃了一口，还想买秘方呢！”

　　她说得兴起，几乎有些手舞足蹈，完全忘记了眼前的闻满星和段随野，只沉浸在自己腌肉饭的良好声誉与“光荣历史”中，却也给两人有了个缓冲的时间。

　　闻满星在段随野闭口不言的时候，就已经放开了和对方交握的手。他抽了纸巾，将掌心蹭到的汗擦干净，不紧不慢地打断了老板娘的话。

　　“两碗素米线。”

　　简单的五个字，说明了他的选择，衬得老板娘之前的所有溢美之词如同对牛弹琴。她脸上表情僵了僵，好几秒才压下尴尬，讪笑着收起菜单：“……好，你们稍等一下。”

　　说完，她仓皇跑回后厨，埋头制作食物。

　　她一走，段随野的话匣子就再也憋不住了，凑到闻满星耳边絮絮叨叨：“时光回溯？鬼域？但鬼域不是都跟受害者生前有关吗，难不成这儿的肉真有问题？待会儿她该不会端上来的米线也有问题吧？那我们要不要吃？不吃的话这个老板娘不会瞬间变成鬼吧？可我看她刚才说话还有热气儿呢，我还特意掐了自己一把大腿，老疼了，不是幻觉！”

　　闻满星耳朵被他的声音熏红，想也不想就捂住对方的嘴，顺势将此人的脑袋往外推了推：“你没发现，她女儿不见了吗？”

　　刚才趁老板娘一个人在说话的时候，他观察了一下环境，和记忆力没有任何差别，只少了一个小女孩。原本后厨里看不到，但老板娘现在到了后厨，也没见小女孩出现。

　　“发现了。”段随野的嘴被放开，点头，“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就被你捂嘴了。”

　　他耷拉着眼尾，语气低落，让闻满星生出点愧疚。只是段随野眨眼间就自己缓了过来，完全没有留给闻满星道歉的时间：“要不现在试探一下她？”

　　现在？

　　闻满星抬眼看向后厨里的老板娘。热汤扬起的白雾将她半个身子都遮住，有些看不清她的身形，但手上忙碌的动作却依然熟稔，没有任何异常。

　　他犹豫了一下，忽然腰间一烫，装着指骨发卡的袋子晃了晃，引来两人的垂首注目。

　　“这发卡终于不装死啦？”段随野感叹，“它是想出来？等等，不对……小女孩，发卡……我记得之前来吃饭的时候，老板娘的女儿是戴了发卡？”

　　他倒吸一口凉气：“这该不会就是老板娘的女儿吧？”

　　这个有些天马行空的结论让闻满星本能地想反驳，可发卡越发疯狂的晃动似乎是在拼命附和段随野的话。

　　“先试探一下吧。”

　　他想了想，将急切得恨不能马上钻出口袋的发卡压在掌心，微微摇头：“在弄清楚现在的情况之前，还是要尽量避免让这些超自然的存在，出现在本不应该知道这些的普通人面前。”

　　说完，他望着被水蒸气熏得面色异常红润的老板娘，轻声道：“这也是我们业务员这个职业，所存在的意义之一。”

　　早就将守则倒背如流的段随野低头，捏着装指骨发卡的小袋子，对这句话完全没有印象，十有八九也是属于闻满星个人的理解与看法，可这并不妨碍他听进去，并深以为然。

　　总而言之，闻满星说的话，在他这儿就是对的。

　　将这奇怪的定律奉为圭臬，段随野自然是闻满星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等到老板娘将两碗热气腾腾的素米线放到桌上，准备转身离开时，忽然被叫住：“老板娘，问你个事儿。”

　　“一直蹲在门口的那个小姑娘，你认识吗？”

　　“什么小姑娘？”老板娘反问，脸上的困惑不似作假。可很快，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嘴唇颤抖着，不可置信地看向段随野，“你，你看到的，是不是——”

　　她欲言又止，仿佛是在害怕什么，期盼中透着胆怯。段随野笑了笑，冷静地伸手比划了一下身高，描述完穿着，看着老板娘越来越惨白的脸，又装作不理解地摇头：“只不过这小姑娘害羞得很，我们怎么问她都不肯说话。老板娘，你认识她吗？”

　　“认识，认识！”老板娘掩面而泣，又连忙哀求地上前，想抱住段随野的手，“她，她还在不在门口？”

　　她的情绪过于激动，段随野早有预料，轻松地后仰，避开了对方的抓扯，扭头问闻满星：“好像不在了，对吧？”

　　迎着老板娘饱含不安的期待目光，闻满星微微点头：“不在了。”

　　在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暗下去的瞬间，他又轻轻补充：“但是，留下了这个。”

　　还在微微颤抖的小袋子被他放在掌心，递向老板娘。

　　被他莹白的掌心衬托着，这个黑色的小袋子显得娇小又刺目，几乎一下就攫取了老板娘全部的视线。她将袋子拿起，手指抖得不成样，艰难地拉开袋口的绳索。

　　随后，一枚粉色的小骨头发卡从里面抖落出来，在她粗糙的手心晃了晃，不动了。

　　老板娘五指收拢，将这枚小巧可爱的发卡护在掌心，又贴在胸口。随后，痛哭声顺理成章地从这个饱经风霜的中年女子身体中迸发，带着喜悦与难以言喻的绝望，喃喃自语：“她还在，我就知道她还在的……”

　　闻满星对这样的场面已经司空见惯，确认了这个指骨发卡不会作妖后，回头看一眼不远处的学校，以及当头的烈日，最后盯着眼前失魂落魄的老板娘，缓缓开口。

　　“你应该知道，自己也死了，对吧。”

　　旁边正犹豫着要怎么安慰老板娘的段随野：“……？”

　　老板娘也……？

　　那他今天吃的素米线，岂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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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段：我苦心孤诣想要避雷，没想到避无可避。（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