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阴间当业务员》少年闲

40、第 40 章

　　鬼影没有五官，却依然生出阴冷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闻满星和段随野身上，似乎对迎面而来的灵剑毫无畏惧。

　　闻满星心念一动，手腕一转，那柄杀气四溢的长剑就被他收回怀中，递还给了段随野：“收好，别乱动。”

　　悬在空中的鬼影不存在的双目死死地盯着两人，随后缓缓伸出手，指向火化机。

　　尔后，头顶灯管猛地炸开。闻满星与段随野连忙后撤，再度抬头时，那鬼影已经消失不见，只是屋内却暗了下来，滚烫的火舌虽然不再出现，但周遭的温度只升不降，使人仿佛置身北方开足暖气的室内，热得想脱掉身上厚重的衣服，换上夏装。

　　热意未能将两人蒸腾出半点焦躁，反倒让他们彻底冷静下来，沉沉的目光一致落在那被鬼影指过的火化机上。

　　“砰！”

　　像是为了迎合他们的关注，这台老旧的火化机内部突然传来猛烈的拍打声，力道极大，拍得整个笨重的火化机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段随野看向闻满星：要动手吗？

　　闻满星摇头，示意他噤声，静观其变。

　　没能得到回应，火化机里的那位显然不太满意，又恶狠狠地连着拍了好几下，于是火化机从轻微的晃动转变为剧烈的摇动，仿佛随时会倒下，惹得地面也跟着地动山摇。

　　闻满星降低重心，同时伸手想要扶住一旁的墙壁，不过段随野动作比他更快，沉稳有力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腰身。

　　之前被拥抱过的记忆很快涌现，连带着那时被强制压下去的张皇无措，短暂地动摇了闻满星的心神。

　　“没事吧？”段随野看着少年略显呆愣的目光，忍不住开口。

　　关切之意溢于言表，闻满星说不出任何不合时宜的推拒之词，显得有些语塞。

　　所幸被关在火化机里的存在对此并不乐见其成，反倒因为被接二连三的忽视而彻底动怒。伴随着一声像是要震破天际的拍打声，那紧闭着的火化机舱门被从里撞开，弹出用以放置火化尸骨的平台。

　　二人凝神看去，只见平台上意外地干净，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们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

　　闻满星眼尖地发现，那平台上有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太小，要不是因为它红色的外表，在这样黯淡的光线之下，会很容易被忽视。

　　他眨眼间便自然地推开了段随野的手，走到火化机前，将这个鲜艳的小东西拿起来。

　　窗外恰到好处地投进耀眼的暖阳，代替头顶碎了一排的灯管，将他冷白的手指抚上一层暖色，也让人看清了这个东西的样子。

　　是一枚粉色的，制作成骨头形状的发卡，小巧玲珑，圆润可爱，要是小孩儿见了，一定爱不释手。

　　“刚才闹出那么大动静的，就是这么个小东西？”段随野双手撑在大腿上，将头凑到闻满星的手边，仔细地端详着，“不对……这个发卡，好像是手工打磨的？而且材料我怎么看着有点像……骨头？”

　　“指骨。”

　　闻满星轻声道出发卡的原材料，五指合拢，将发卡放进腰间的小袋子里，又冷眼看着保持刚才的动作，仰头观察自己表情的青年，没忍住，一巴掌拍在了那颗漂亮的脑袋上：“站好。”

　　段随野听话地站直，抬手抚上被拍过的地方，因为刚才那并不重的力道而喜笑颜开，又在闻满星重新拍过来之前，迅速转移话题：“这个该不会是常亭做的吧？之前资料里不是显示，他有个女儿？”

　　说完，他又神色复杂地瞥一眼挂在闻满星腰间的小袋子：“要真是这样……啧，怎么这种臭男人，都有女儿呢。”

　　他的埋怨与嫉妒来得莫名其妙，闻满星一时没能接上话，拧紧眉头，检查完火化间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便跟着闻满星走出去，这才缓缓开口：“你……想生孩子了？”

　　段随野“啊”了一声，震惊地反问：“什么？我为什么要生孩子？小孩子这种生物，还是逗别人家的好。自己养，太耗费心神了。”

　　看来不喜欢小孩子。闻满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只舒了一口气，深有同感地点头：“我也觉得。”

　　他的表态换来的是段随野毫不掩饰的好奇，一个转身，满脸的兴致勃勃：“你也被小孩儿闹过？”

　　平平无奇的发问却引得闻满星神情微顿，抿紧唇角，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回忆——

　　“你就是宋家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宋满星？”

　　一群平均年龄在十一二岁岁的孩子们听见礼貌的敲门声，纷纷让出一条道路，露出一个八九岁的男生。

　　他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抓着跪坐在地上、满脸泪痕的女生头发，笑容温和地看了过来。

　　“怎么不说话？是在怕生吗？”

　　小孩儿似乎被勾起了兴趣，脸上的笑容扩大，并友好地提起手中长发，将剪刀往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的漂亮小孩的方向，递了过去，盛情相邀：“要试试吗？”

　　“很好玩的。”

　　他的表情十分自然，就像是在邀请对方加入一场普普通通的游戏一般，充斥着显而易见的“善意”。

　　只是被邀请加入的人，却被暗藏在其中的恶意，吓得抓紧了门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闻老师？闻老师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充满元气的声音在耳边嘀嘀咕咕地吵个不停，顺利地使得闻满星从回忆中挣扎出来，藏在浓密眼睫之下的眸子望向眼前的青年，从对方弯起的眼眸中看见担忧时，下意识地露出了安抚的笑容。

　　“没有。”他语气平静，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好心情，难得诚实地回答，“只是想到了点不太好的回忆。”

　　段随野眨了眨眼，翘起的唇角平缓几分，郑重其事地问：“是我的原因吗？对不起，我以后会……”

　　啊，又开始道歉了。

　　闻满星难得有些头疼，连忙出言制止：“别，和你没关系，是我的原因。你用不着跟我这么客气，好歹我们是搭档，随意一点。”

　　相处这么多天，从段随野口中听到的道歉，几乎比他这18年来听到的加在一起，都要多。要放在以前，有人告诉闻满星会因为频繁的道歉而无可奈何，他一定会当对方在开玩笑，毕竟他是什么身份，哪儿会有人肯纡尊降贵地和他道歉？

　　只是没想到，这世界上还真有。

　　并且对方的身份……和以前认识的那些人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

　　这么一想，闻满星在心里默念：人生还真是……充满了意想不到。

　　“这里没什么可看了。”他收起过分发散的思绪，将手插进衣兜，“去常亭家里看看。”

　　“刚才那个鬼影故意引导我们拿到这枚发卡，火化机的动静显然也跟这个东西脱不了关系……说不定在常亭家里，我们能找到有用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