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阴间当业务员》少年闲

3、第 3 章

　　“到了。”闻满星见目的地已到，就懒得再和对方费口舌，待车停了之后，押着人走进一间普普通通的书店。

　　刚一进去，青年就看见一个英年早秃的男人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戳了一下闻满星的额头：“臭小子，你不是说要早点回家吗？”

　　闻满星捂住额头，老老实实地喊人：“张叔叔。”

　　“少卖乖！我跟你说啊，我什么都告诉林主任了，他马上就到。你小子，等着挨批吧！”

　　林主任也要来？

　　听到这个消息，闻满星原本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终于浮现了一丝慌乱，手背在身后，踮了踮脚尖，小声嘀咕：“可我还得回家喂……”

　　“少来。”男子爱怜地摸摸他的脑袋，“你长栋叔叔我，可不好糊弄。”

　　“……噢。”闻满星提前溜回家的希望落空，失落地低下头，把身边的青年往前推了推，“就是他。”

　　正安静看戏，结果突然被推到前面的青年怔愣了一秒，但很快反应过来，对着面如阎罗的男人灿烂一笑：“张老师，您好，我是来接受审讯的。现在可以开始了吗？待会儿我还要送大师回家喂……”

　　话说到这里，青年侧头看向闻满星，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探寻。

　　“元宝。”

　　接收到“组队信号”，闻满星在短暂的惊讶过后，毫不犹豫地点头，并干净利落地替对方接上了话。

　　“是的，喂元宝。”虽然并不知道元宝是什么小动物，但青年依旧十分配合地重复了一遍，“对不起，我们赶时间，所以可以尽快开始吗？拜托了，张老师。”

　　说着，他期盼地看向眼前的人，在白炽灯下，高大的青年竟然没有半点压迫感，反倒像个好学生，认真中透着一股子活泼。

　　张长栋被他这幅样子唬住，迟疑道：“但是林主任说，让我们等他来了再……”

　　竟然能说动张长栋？闻满星顿感惊奇，犹豫了一秒，自觉学不来青年那种小狗一样的目光，只能化身无情的复读机：“拜托了，老师。”

　　莫名其妙多了两个学生的张长栋：“……行了行了。跟我来。”

　　三人走到书店里的员工休息室。张长栋掀开一张陈旧的港星海报，露出一个印在墙上的二维码，然后停下了动作，转身看向闻满星。

　　闻满星立刻警觉地捂住手机，并后退一步，藏在了青年的身后。

　　让他扫码，想都别想。这东西，有编制的业务员扫一次都要1个业绩点，像他这种编制外的，一次得2个，简直坑钱。

　　张长栋骂骂咧咧地转回头，将手机对准二维码：“你这小子，就不能自己扫一次？”

　　扫码后，眼前坚实的墙壁如镜花水月一般，凭空漾开波澜，显露出一扇刻有青面獠牙恶鬼的青铜大门来。闻满星主动推门，并认真地回答：“考上编制，我就扫。”

　　张长栋白他一眼：“想得美，这事儿没门。”

　　“哼。”闻满星撇撇嘴，趁着张长栋去按青年的肩时，一个转身就想跑。

　　趁现在赶紧走，不然待会儿林主任来了，就跑不掉了。

　　不料他没走两步，就被一束陡然冒出来的蜘蛛网缠住手腕，拉了回去，跟同样被束缚的青年并肩站在了一起。

　　张长栋嘿嘿一笑：“想跑？乖乖进来吧，今晚你绝不可能逃得掉。”

　　闻满星面无表情地踏入门内：“老张你像个反派。”

　　刚被各式各样的幽魂吓了一跳的青年，此时突然有了个同伴，又听他这么说，顿时忍俊不禁地笑了。

　　听见他的笑声，闻满星瞪了回去：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青年接收到他并不友善的目光，半点不恼，甚至挨得更近了一点。闻满星当即翻脸：“干什么？”

　　“大师我有点怕。”青年看着道路另一旁的鬼魂，看到闻满星就大惊失色并四散奔逃后，眼底热切一闪而过，随后十分坦然地回答，“跟着大师，我才有安全感。”

　　青年投来的目光澄澈，充满了信赖，成功使得闻满星耳根子一红，慌里慌张地瞪了对方一眼，抿着唇将头转向一边，心里嘀嘀咕咕：这人油嘴滑舌的，肯定有问题。

　　进了审讯室，闻满星终于被放开。他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步子，在和青年拉开距离后，暗自舒了口气。

　　好久没跟人这么紧挨着走了，太别扭了。

　　“对不起。”青年说，“我不是故意的。”

　　闻满星默默揉着手腕，闻言，奇怪地看过去：“啊？”好端端的，道什么歉？

　　“大师没生气就好。”青年松了口气，脸上的小心翼翼散去，又活泼起来，“我还以为大师不喜欢我刚才凑太近呢。但是我实在害怕那些东西，所以那时候没敢开口，对不起。”

　　闻满星听他这么一说，脑海里又想起刚才那个小狗一样的目光，哑然无声。

　　……啧，他对这种目光完全没有抵抗力。

　　为自己这个难以启齿的弱点唾弃半秒，闻满星耷拉着眼皮，不情不愿地说：“我没生气。”他只是不习惯跟人走太近而已。

　　张长栋敲了敲桌子：“行了行了，注意点场合，这儿审讯室，你们俩搁这儿打情骂俏的，像什么话。你，去那椅子上坐着。星星，你坐我旁边来。”

　　什么打情骂俏？闻满星想骂又不敢骂，蔫了吧唧地在张长栋身边坐下，目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被迫开始听审讯。

　　——段随野，男，23岁，画家，今晚出来采风，意外遭遇怨灵袭击。从小因为体质特殊，所以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并从不少得道高人处购买灵器，却不敢贸然使用，只能当作投掷物使用。

　　这些信息不顾闻满星的抗拒，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朵，并使他越发萎靡。

　　所以这人什么问题都没有，那他的功劳没了，奖励的业绩点也没了。

　　不，沉住气。这人不是还有灵器购买渠道吗？跟他打好关系，当个中间商，还能赚赚差价或者介绍费。

　　等等……姓段，有钱到拿灵器当消耗品。

　　这两条信息组合起来，让闻满星迅速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扭头，一双黑眸冷冷地对准上双漂亮的桃花眼，薄唇轻启：“京城段家？”

　　段随野一怔：“大师，您怎么知道？”

　　旁边张长栋一脸懵逼：“什么京城段家？那个世界首富？不对，你俩认识？”

　　“不认识。”闻满星收回目光，盯着审讯本上“体质特殊”四个字，微微蹙眉，追问道，“什么体质？”

　　他怎么不记得段家的孩子有什么毛病。

　　段随野叹气：“千年一遇的天煞凶星命格，非正常生物人形自走吸铁石。不管用什么灵器都有可能出现难以掌控的异变和污染，所以我特意定制了不少凶狠并难以压制的灵器，每次遇到危险就往里注入点灵力，马上丢出去，就当祸水东引了。”

　　“卧.槽，你这个……”张长栋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复杂的心情，最终只能呐呐道，“还好你有钱。”

　　“是，还好我有钱。”段随野笑了笑，“不过，有钱又不能改变我的命格，只能维持现状。从小到大，我不知找了多少能人异士，试过多少办法，最后都不了了之，只能继续买新的灵器安慰自己。不仅如此，我年龄越大，遇到的妖魔鬼怪实力也越强，好几次都差点殃及身边人。所以我不得不一个人住，能不外出就不外出，就算外出也得带一背包灵器。”

　　“既然经验丰富。为什么晚上还要在外面逗留？”闻满星指尖轻点桌面，问。

　　段随野仰起头，原本扎起来的齐肩长发，不知何时被解开，随着他的动作温柔地落在肩头：“大师您今天头一回说这么长的句子，让我好意外。”

　　什么“头一回说这么长的句子”，这小子关注这个做什么？

　　闻满星有些不耐烦，弯下腰，用指节敲了敲桌子：“说人话。”

　　段随野乖巧地“噢”了一声，老老实实开口：“是这样，最近我找了一位掐算方面的大能，本来想问问我到底什么时候死，谁知大能给我算了一卦，给出了两个答案。一个是确切的日期，就是今天；另一个则是未知。我觉得这个确定的日期暗藏玄机，所以开着车在城里逛了一圈，直到下了车，走到那条巷子外，遇到了危险，也遇到了您。”

　　段随野眼眸亮得像是盛满了阳光，落在闻满星身上时，带着令人难以躲避的温暖与热切。

　　业务办的办公室处于阴间入口附近，长年累月浸泡在阴气里，即便是闻满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搓了搓手臂，骂道：“说重点！”

　　“好的，说重点。”段随野笑着摇头，身子前倾，往闻满星的方向靠了靠，“今天我才知道，这世界上居然有阴间业务员这个职业，来的时候又听你们说考编制的事儿。请问考这个阴间业务员的编制，需要什么条件？我可以考吗？”

　　“考编”两个字过于刺激，让闻满星从对方的叙述中回神，重新坐直身子，解除了和对方近距离对视的状态：“不行。”

　　被如此果断地拒绝，段随野沉吟片刻，再度抬头时，狡黠一笑：“如果说，我可以无偿提供灵器呢？”

　　这个诱人条件一出，原本昏昏欲睡的张长栋立刻回神：“真的？！”

　　段随野微笑：“真的。”

　　看一眼主动给段随野松绑，并嘘寒问暖的张长栋，闻满星叹气。

　　现如今的各方大能，都对阴间事务多有回避，极其不愿意跟他们扯上关系，更别说提供灵器了。所以业务员们大多数都是像他一样，要么随手抓个东西，镀上灵力，勉强当武器使；要么就通过app租用官方提供的灵器，只是趁手不趁手、库存有几个，就并不能保证了。唯一好点的，是不差钱的同行，机缘巧合之下能从普通人的拍卖行里买到蒙尘的灵器。只是这种情况堪比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完全不具有参考性。

　　总而言之，没有一个业务员，会反对这个如救命稻草般的交换条件。

　　本来以为就算段随野洗清嫌疑，他也能跟对方谈一下灵器的销售问题。没想到对方会拿这个条件作交换。

　　这下好了，连介绍费都泡汤了，今晚纯属白跑。

　　正当闻满星为自己那虚无缥缈的业绩点而哀悼时，突然有一只手从身后探过来，狠狠地揪住了他的耳朵。

　　“闻满星，昨天我怎么跟你说的？让你不要随便接危险的任务，你就是不听。你一天天的到处跑就算了，我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学习成绩达标，就不计较这些。你倒好，胆子越来越大了，今天下了班还在外头溜达到晚上不说，居然敢接5个业绩点的随机委托了！”

　　闻满星挨了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大气也不敢出，等对方说完了，才捂着耳朵，鹌鹑似的开口：“……林主任，我错了。”

　　“错错错，你回回就知道认错，什么时候改过？！”

　　胖胖的男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透明的身影因为怒气而显得有些扭曲，“你数数，这是第几次了？我看你啊就别干这一行了，明天我就送你去谢大人那儿报到，反正他老人家刚好缺个端茶送水的文职。”

　　“我不去。”闻满星飞快地咬了一下唇，用微弱的声音表达自己的意见。

　　林主任气得将两撇长长的胡子竖到了后脑勺：“你小子……”

　　旁边张长栋见势不妙，连忙站出来打圆场：“林主任，先冷静，先冷静！星星今晚给我们带来了惊喜呢！”

　　“他还能带给我们惊喜？惊吓还差不多。”

　　林主任说完，顺着张长栋意有所指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落在段随野身上。他定睛看了半晌，随后勃然大怒：“你们怎么拉了个凶神回来？这万一要是乱跑，还不得把这儿掀翻天！赶紧的，消除记忆，然后打哪儿来的，送回哪儿去！要不然，就在这儿杀了他，以绝后患！”

　　他吼完，原本敦实的身材瞬间抽条、拉长，富态的脸颊凹陷下去，眼白被膨胀的眼珠挤压出了眼眶，红红白白地顺着眼角往下滴落。

　　他露出鬼相的瞬间，静悄悄的业务办也跟着变了样，走廊外阴风阵阵，鬼哭狼嚎，审讯室紧闭的房门也被什么东西猛烈地撞击着。

　　段随野下意识地将手伸到身后，发现摸了个空，整个人僵住，突然想起刚才鬼魂见到闻满星就跑的景象，立刻一个箭步冲到闻满星身边，抱住了少年的手臂：“大师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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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段随野，弱小可怜又无助：大师救我！
星星：……看在业绩点的份上，忍住。
以后的段随野·人形自走鬼怪增幅器：星星我来救你啦！
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