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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合欢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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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不愧是他一手教出来的好徒弟啊!
“来得正好,”薄燕声心中感慨万千,手上游刃有余,“就拿你们试试残阳侄儿的威力好了。”
鲜血很快就在地上凝结成冰,还剩一个没杀,猩红的长剑挑起赏金修士的下巴,冷漠的燕行门初代掌门温柔地问:“周戌久,在哪里?”
几具尸体的旁边,还有不属于这场打斗的剑痕。
这些剑痕里,薄燕声还能认出来它们属于哪一把——黄钟、光明、上善。
五年不变。
“王……王屋……山……”为了活命,那个幸运的修士闭着眼睛,颤颤巍巍地招了。
随后,他脸皮如纸一般,被残阳剑从中间划破,意识消散。
薄燕声出了冰原,怀中藏着两份悬赏令。
他要去找周戌久,拿回自己的命剑。
王屋山在黄河边上,与太行山尾、黄河一并组成了山河表里的南部天险。从北极地到王屋山,则要从北到南穿越整个山西。
进入云州之前,薄燕声在胡地换了装扮,贴上了俊逸的长须,一路上几次从悬赏令前走过,没有人认出他来。
云州城内,听到了路上行人的熟悉口音,薄燕声心里暖暖的。
他到了不知名河边的某个小茶摊坐下,喝口茶,顺道打听一下现在的修真界。
“客官剑骨出尘,不是刚从秘境出来,就是刚闭关结束,多久没有出门啦?”老板给他倒上茶,接过了银两,“不知道客官要从哪一年的说起?”
薄燕声:“五年前,鸿溪剑尊进入仙人城开始。”
老板有了话头:“那就有得说了!鸿溪尊者无情道破,现如今的剑尊,另有其人!”
“谁啊?”薄燕声心情微妙。
谁啊?什么实力就敢当剑尊了?脸皮可是真厚哦,时无英雄,竟使竖——
“燕行门掌门,周戌久。”老板骄傲地说,与有荣焉。
秋色秾丽,茶摊又来了客人,老板顾不上他,跑去招待。
薄燕声看着茶碗中旋转的茶叶末:“哦。”
那行。
随后想到他的黄钟,想到五年前冰原上不相上下的那场酣战,薄燕声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一掌拍在桌面上。
这厮!!
居然瞒着他,在外面偷偷变强!
既然五年前周戌久都能和鸿溪打个平手,那么跟他交手却藏着掖着做什么?看不起他?
不肖之徒!岂有此理!
他在心里罗列着周戌久八百多年来的罪状,包括用左手推门之类的细节在内,已经有一百多条了。
薄燕声想得太投入,被外界突如其来的打斗吓了一跳。
他抬头一看,不远处,两位茶客大打出手,掀了桌子摔了茶碗,凳子被一掌拍成两段。
老板叫苦连天,在打斗中见缝插针地为摊子结阵护法,用千斤阵保护点心小桌板不被掀翻……
“不乐意就算了!动手做什么?”白衣乐修手中的尺八呜咽,滑出鬼腔,控制住对手追来的步伐。
另一人的法器是把戒尺,是个儒修,被锁在原地一瞬,就中气十足地骂道:“像你这样花心的人,就该吃点教训!免得又去玩弄别人的感情!”
白衣乐修不屑与他纠缠,却又有一腔苦水不吐不快:“真是老古板。知道合欢道多少人吗?世间尊者才几个,要一心一意只能找那些人,都不够大伙儿分的。你这种外行人真是搞笑,不花心修什么合欢道?”
“污言秽语!”儒修听得脸都红了,戒尺蓝光一闪,长了几寸,用起来像剑似的。
他抬腿要挥过去,半道被一柄红色的剑挡下。
剑气强硬地灌入儒修的筋脉中,震落了那把戒尺,他听到那头戴斗笠的剑修温和有礼地说:“道友,别打了。”
“休要多管闲事!”儒修一眼瞪过去。
薄燕声笑脸依旧:“你们都打不死对方,看得我着急。”
说完,他一扬手,敲到了儒修的后脑上。
乐修就这样站在一旁,看着半路插手的剑修将那昏迷的儒修单手扛在手臂弯,安顿在唯一幸存的茶桌前。
然后,剑修就转身,朝他走了过来。
不会吧……乐修小心脏普通狂跳,两脚被钉在地上一样,动也不敢动,就看着这温柔的剑修越走越近……不会吧,不会是他的桃花来了吧!?
!!!
乐修大喜过望,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有风从中间吹拂而过,他的心像风铃一样晃个不停。
剑修走得也太慢了,他正要迈步迎上去,从天而降一道凌厉的罡风,逼得他不得不后撤。
薄燕声后跳闪避,他以为又是来拿悬赏的,却不料那刀修怒视他一眼,又回头对乐修怨怼:“你离开我就是为了跟他?!”
说完,又回头瞪薄燕声,看到他手中的残阳:“可恶的剑修。”
“……”薄燕声欲言又止。
此时乐修出手拦下冲动杀过来的刀修,着急忙慌地劝他:“我们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了,你还纠缠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位道友是无辜的,我们连姓名都还没有互通——”
“那又如何?”刀修冲他大吼,“你不是也跟我睡了两回才想到和我互通姓名吗?”
薄燕声双眸闪烁:哇!
这场好戏刚开场,刀修就把他卷了进来,不顾乐修的解释,红着眼睛就冲薄燕声打过来。
“道友?”薄燕声被迫招架,在茶摊老板感动的泪眼中一路朝山里退去。
刀修放弃了思考,追着他去:“狗剑修休走!”
薄燕声只能庆幸手里的残阳剑够强,这个刀修的功法刚猛,换做指鹤剑怕是要折损。
“别打了,快停手啊!”乐修焦急地一路追赶,用尺八音控不断地给刀修造成一点干扰。
刀修幽怨地回头看他一眼,要和薄燕声交手的决心更加坚定。
这一路纠缠,薄燕声不知道往哪里跑了。
“别去云中!”乐修在他身后紧追,“他是云中王家的,那里是他的地盘。”
薄燕声见远处被乐修拦住晕眩的刀修,停下来等了等乐修:“那去哪啊?!”
他现在可不太好到处结仇,徒增麻烦,对付周戌久得以全盛实力才行。
乐修:“阴山,云冈。”
夕阳金光下,山路一旁是参天古树,一旁是万丈悬崖,路上一前一后一青一白走着两个人。
给人家添了好大的麻烦,乐修心生愧疚,且勾搭之心不死:“在下临锡,降临的临,锡矿的锡,敢问道友如何称呼?”
薄燕声:“周太急,太极的太,着急的急。”
现在买互换姓名了,临锡跃跃欲试:“周道友!你要去哪里?”
“平陶,”薄燕声砸吧着嘴,“许久不曾吃到平陶的牛肉了,甚是想念。”
黑暗中,薄燕声说着说着,开始放慢了脚步。
随即,召出残红。
亲侄子剑身血红色剑气蒸腾,和临锡白天看见的不一样:“这剑?”
“每一把好剑都有自己对应的锻造之火,”薄燕声四下追寻,讲解一些对乐修没用的剑修小知识,“剑气感应到了锻造它的同源火种,我下去找找。”
修真界将剑分为四个等级,瑕剑、成剑、好剑、命剑。
暇剑多为入门弟子练习用剑;成剑是剑修使用最多的,即便是最穷的剑修哪怕砸锅卖铁也得备上三到四把,指鹤剑就是一把成剑;好剑就像黄金,再好的炼金师也只能在机缘巧合下炼出一钱的杂金,非常稀有,明鸮能送残阳剑,属于特别大方了。
以上三种剑出自人手,命剑则出自人心。它以道为材,缘为火,宙为炉,浑然天成。
命剑已经不纯粹属于剑的范畴,它身上可以承载天地古今万象的因果。这也是鸿溪为何要用黄钟才能起阵困住周戌久的原因,换做指鹤剑、残阳剑,上善剑,这个天地君亲师阵对周戌久都不会有效果。
临锡追上来:“你要先找到火种才走吗?”
“是啊,”薄燕声以残阳司南,他的命剑在那个兔崽子手里,要是拿不回来,还得多搞几把能用的剑。人嘛,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不是?
修仙界有很多种火,能打出一把好剑的火种,打造新的好剑的概率会增大。
树林里山雾如带,临锡抿了抿嘴,紧紧跟着薄燕声:“再往前就是平城了,平城有总督院下属的办事处和仓库……”
薄燕声敏感的嗅出了不同的味道,睨他一眼:“临锡道友,与总督院有仇?”
“嗯……也不是整个总督院,”临锡含笑说道,“就是有几位以前的相好,平时我出门游历,都是避开总督院的。”
没事,他也不能和总督院打照面,于是薄燕声问:“几位?”
临锡笑得无辜:“也没多少,就十来个。”
“……”薄燕声沉默。
你们合欢道!
真强。
薄燕声扶了扶斗笠:“那不去了,找到火种就走。”
临锡不疑有他,反正剑修在修真界也是仇家遍地。
他认识的那些剑修,每天都在或主动或被动地跟别人械斗,时常带着一身伤又自己修炼去了,把他忘在脑后。
那他怎么办?!他一个人要是能修炼,还找这些人做什么?!
久而久之,临锡一般都不会再去找剑修了。
所以他现在也还在犹豫,这个剑修好像和他们不太一样……不,好像是一样的,因为白天已经干了两架。
一场主动的,一场被动的。
“……”临锡的脑子从初遇薄燕声那时被迷惑到现在,终于清醒了过来。
他对自己说,临锡,别找剑修了!
在残阳的指引下,薄燕声来到了一处黑沉沉的湖泊边,湖边生长着一片乌檀漆树。
“漆树易燃,可能是别人路过这里时,不小心留下的。”薄燕声的靴子踩断了地上的枯枝,嘎吱嘎吱响。
不远处的碎石中,漆树汁散发出异香,却不见火苗。
临锡掏出夜明珠送到石碓上:“我来照一下。”
有了那一层轻柔的光,燃烧的白漆上显现出跃动的黑色火苗。
“黑色的,火?”临锡应当是比较年轻的一辈,修为和阅历都没有薄燕声他们来得丰富。
薄燕声快步上前:“恶火。邪物,快走吧,总督院的狗鼻子灵得很。”
他来不及想这是谁带来的邪物,为何当年鸿溪和明鸮会用恶火煅剑,准备先过去收集火种,一切离开后再琢磨。
今夜无月,漆树林不宜点灯,雾中影影绰绰走来三个人。
都是剑修。
他们系着统一的披风,为首之人提着一柄铜蓝命剑,剑身散发着淡淡荧辉,远看,就像是剑形的月亮。
剑光映找出那张熟悉的脸——周戌久,他的目光已经锁定了薄燕声。
五年,他活着就好。
薄燕声一看到他的眼神,心马上凉了半截。
——他被认出来了。
周戌久的剑光隐没,两边的剑鸣急催,四周气氛极度紧张。
临锡的心累到麻木,眼前的四个剑修,没人说话。
但是,他们要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