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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言祭14】乌焰与灼华,真心换真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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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绯言“你自由了”
白祭似是没缓过神来,痴痴地待在原地“……”
罗绯言“你说过,你不想被束缚。可广游天下,哪里才是你的归处呢?”
白祭旋转着手里的乌焰,这个戒环第一次有了温度,虽然它的火焰能吞噬一切,焚灭一切,可它的温度一直都是黑水一样的窒息、死水一样的了无生气。
“与其让世人记得你是个恶名昭著的白祭,为何不看看我呢,百心……”
白祭一怔,停下了手中的转玩,耳边好似响起一个略带逗趣的女声,听她呼唤一声“百心”
那是棱月的声音。
她猛然惊醒,心中满是疑惑。
为什么当初下的咒印在他身上会毫无反应,偏偏又被他用的得心应手?
还有这油泪,自己……明明毫无实体,是一片虚无的游魂,油泪怎会是实体呢,怎么会呢?
难道他真的是我的归宿?
呵……别妄想了,我曾经赌过的,结果呢,输得很惨。
可转眼看向罗绯言,他眼中的炙热却不可忽略,白祭随机垂下眼睫,闪烁不定。
罗绯言又重复一遍“所以你自由了,你想走吗?”
白祭当即抬眼,慌忙结巴指向自己“啊……我?”
四周寂静,只有冷清的海风,硕大无比的月影。
罗绯言笑道“不然呢?”
虽然心里很想摆脱那个念头,可就是控制不住的往那想,就像是赌徒的侥幸心理,万一呢?
最后一次了,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可我还有下一次吗?
罗绯言殷切的眼神再次寻求答案“嗯?”
白祭似是没有先前事,爽快道“那就不走了”
罗绯言喜出望外“真的?”
“嗯”
双方都有种冰释前嫌的畅快,舒宜的很。
白祭勾眼一笑,小小的手却纤细的很,她一指头抵在罗绯言脸上,戳出一个小小的坑。
白祭的举动一直都是这样捉摸不透,罗绯言茫然道“你这是?”
下一刻,手指即离,小唇替上。
不得不说,罗绯言的长相是无可挑剔的。
如果说白祭现在这个丫鬟摸样是照着罗绯言心中所想造就的,是刻意为之。
那罗绯言的长相就是天意造就,天生就长在白祭的心头上。
他轮廓凿刻英朗,眼中尽抛柔情沙,血气方刚,让人欲罢不能。所以第一次见到时就难免心痒痒,可往常白祭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模样也是各有千秋,不过多久就会心生厌烦。可就是眼前这番模样过了许久竟然还没有看腻,也真是奇怪。
现在这番英朗摆在面前,白祭那一双无论怎样变换都极不老实的眼睛,闪烁着道道荧光,小唇一个没忍住就香上去了。
罗绯言像个木头人一样把头倾斜到一边。
白祭笑道“所以,现在我可以亲你了吗?”
罗绯言没有被人得逞后的慌忙,也没有沉溺其中的自娱自乐“你不是已经亲完了吗?”
“嘿嘿”白祭傻呵呵的笑了两声“那以后呢?随时可以香一个吗?”她的手指重新抵在他的脸上。
现在好像完全逆转了局势,罗绯言突然严谨了起来,“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白祭“你问”
她边说边掏出一个包袱,从里面拿出珍奇宝物,一个个的扔向海里,这时她长久以来的习惯,遇到宝物就存起来,定期到海里投放。
罗绯言“你不必想着搪塞我,我只想问问你怎么看以前的……那些人”
他欲言又止,总还是有些在意的。
白祭又扔了一个金碗“那就长话短说吧,你想问哪些人啊?”
哪些人啊?
也对,在他之前的人只多不少。
可明知是这样,也想知道她心中所想,也盼自己在她眼里能有些许不同。
罗绯言率先抛出一个名字“贺寰宇”
“嗯……言而有信吧”
罗绯言心中一松,听此一言,他已然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大体就是贺寰宇当初展望无门,自家的事,桑先也无从插手。
只能借助白祭之手给乌焰造势,给自己正名,堵住悠悠众口,虽然换来些嘲讽,但总好过被直接拉下来任人欺辱。
也怪不得,除了清风辞,关于白祭的事,各门各派都不曾明目张胆的淌浑水,就连以身作则、无恶不除的觉缭都冷眼旁观。
罗绯言“那李勃谦呢?”
白祭想了想后“无情无义”
无情无义……他吗?
罗绯言不禁回想起游街示众,那些烂菜叶子铺天盖地砸来时,在罗绯言动手之前,在白祭的囚车旁,已然罩起一层不显眼、但异常牢固的结界。
还有就是烈浆口,李勃谦明明可以穷追不舍,但却没有。
故意的?
……应该是
白祭突然一言“你怎么不问问另一个人呢?”
“谁呀?”
白祭眼睛一眯,托着脸笑道“东风少帅呀!”
反应过来的罗绯言释然一笑,随后掏出个东西来“这个送给你”
白祭看着手里的白烛雕品,是一条龙,是仿着叶匆铃的手笔来的。
虽然没有她手下的精致,但也能看出用心之处。
白玉雕龙,此举不言而喻。
白祭看了半晌。罗绯言“喜欢吗?”
白祭笑道“喜欢呀”转而就把雕龙抛到了海里。
罗绯言“这样呢,可不太礼貌”
白祭笑的愈发诱人“那这样呢?”
还不等罗绯言反应过来,就被白祭后背一掌,拍到了海里。
扑通~
白祭聚齐方圆的灵气,裹挟身边满是灵气的泡泡,随后它们随着白祭一齐跃入了海里。
扑通~
一顿造持,海域疗愈,欢哉欢哉。
……
三天后。
罗绯言拿着一本迎宾帖寻到了一剑坡。
二人来到了“一剑坡”,也是恶名昭著的深渊泥潭,一坡倾斜,一边倒,这里的泥土极其软,看着跟平地并无差别,但只要一只脚沾上那些泥泞,不许多久就会成为它的一部分。
传闻只要看一眼那个泥潭,就会被拉进去。可谓是天生的恶地,风水极差,十里之内寸草不生,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恶灵。
因为里面的恶灵时常出来害人,周围的村民便修筑了祠堂,每每来此,填平露天恶土,作法烧香,便也太平些。
可后来不知怎地,白祭在这里呆了一会,就传着这里被他占山为王了,本来就是穷乡僻壤,能光顾的仙客听到它的名字都有意躲避,不想惹祸上身。
自从仙客断了来往,这里的恶灵便更加猖狂,到后来再次震慑时,便也困难的多了。
原本就不怎么美观的地方,到了夜晚便的阴森可怖。
白祭问道“你还没好全乎,带我来这里干嘛?”
罗绯言“我接了一本迎宾帖,恰巧就是这里,竟然与你有关,上面有你的名字。”
分明是有心为之,在十三本里挑挑拣拣,只是挑到了这一本。
罗绯言“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白祭“我只是在这里呆了一晚,嫌这里的祠堂黑,便挂了几盏灯笼,第二天走的时候没有摘下来,别人就以为这里被我占了。后来只要死了人,就扔到这里,其中不乏有些枉死的人,不知是谁不嫌麻烦的摆了一面镜子,这不明摆的说是我做的吗。”
罗绯言“灯笼千千万,你的有何特殊之处?”
“呐!”白祭当即变出一个灯笼,提在手上。
纸糊的灯笼随风扬,其实与寻常的灯笼并无差别,只是上面醒目的一个“祭”字,倒是与众不同。
罗绯言恍然大悟“怪不得”
白祭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罗绯言看着眼前“平了这里”
话音刚毕,白祭还没看清,那灼华剑光闪过,一道黑影便化为黑烟散去。
白祭“这里的恶灵少说也有百年了,而且只多不少,光凭你一人能行吗?”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少见有活人来此,众多恶灵接连欢迎,罗绯言乐此不疲的见一个斩一个,倒是白祭悠哉悠哉的蹲在地上。
本以为大家都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不曾想过一个黑吃黑,一个恶灵张开血盆大口“啊呜”一口就咬上了白祭的胳膊。
本来还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转眼就变得凝重,委屈的撅起嘴,嘴里呜呜的好似马上就要哭了~~
那个恶灵睁大眼睛,也是没有见过这种阵仗,手足无措的愣在原地,下一刻就被剑光削得灰飞烟灭了。
罗绯言“你也别愣着了,等着被生啃吗?”
白祭嘀嘀咕咕道“我也没想过它会咬我啊。”
罗绯言抽空问道“什么?”
白祭“没什么”眼见着越来越多的恶灵蜂拥而至,白祭拉着罗绯言躲进了祠堂,临进之时,白祭顺手在门口贴了那幅白卷轴,才换来不易的清净。
罗绯言寻了一处坐了下来“这东西太多了,留着迟早是个祸患,燕丘就是前车之鉴,所以必须尽早除掉”
白祭面对他盲目的自信也是很无奈“绯言啊,我觉得人呢有时候有些自知之明是好事”
罗绯言“你是说我不自量力?”
“嗯,不然呢,这里黑气漫天,它们早已认家,那些恶灵被灭后也往生不了,跟我一样周而复始,得别样永生,你杀不完的,所以只能镇压。”
当罗绯言就看见她洁白无瑕的衣服上渗出那一片鲜红“你受伤了?”
白祭伸出胳膊“哦,刚才被咬的”
罗绯言关切道“疼吗?”
若是不说,也想不起来有这回事,白祭装模作样,委屈兮兮道“嗯”
罗绯言把她的胳膊担在腿上,撩开粘连血污的衣片,露出的是一排牙印,中间是凹陷不平的坑洞。
这一幕令白祭一怔,她缩了缩鼻子,仔细的嗅了嗅,是血腥味?
许久没闻到自己的血腥味儿了……
她一直都是像一抹虚无的幽魂游荡在世间,每时每刻都在找寻自己存在的痕迹,哪怕是别人口中的一句谩骂,在她眼中就是三分不快与七分心安。
可零零点点的念想转瞬即逝,毫不可靠,与其等别人舍弃,白祭倒是愿意主动做那负心之人。
从前的它不痛不痒,不眠不休,非神非妖,非男非女。
它自己就能觉察到自己是如何如何的不真实,虚无缥缈,并无实体,这时候突然看到自己的“血肉溃烂”,简直难以置信。
难不成……
白祭看向了罗绯言,确实在他这里寻找到了诸多不可能,他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可“与众不同”的他,下一刻去扯白祭的衣角,一声撕裂,衣角的一道白条随机被扯下,白祭满目惊异!!!
白祭“你干嘛要扯我的衣服?”
罗绯言平淡抬头,理直气壮道“包扎啊”
白祭“我知道,可包扎的话,用你的衣服不是更合适吗?”
“撕不开”
白祭“为什么?”
罗绯言把胳膊伸到她的面前“天衣无缝,战袍燕摆,可不是徒有虚名的。不信,你试试”
嘿!真有这么悬?我就不信了!
白祭暗自磨甲,纤小的五指顿时生出尖利的指甲,她先是在面前的臂腕上轻轻抓过,刻意的控制力道,寻常衣料必然碎成一条条的了,可燕摆却纹丝不动。
白祭偏不信这个邪,囫囵的抓了几下,后来干脆上嘴了,四颗尖牙抵在衣袍上,来回撕扯。
白祭都快哭了,她摸着自己两边的腮帮子“啊~我的牙!”
罗绯言还挖苦道“没掉吧”
“什么衣服呀,咬都咬不烂。嘿嘿,我想……以后拿来磨牙用,可否……”
罗绯言立马道“不可”
“为什么啊?”
罗绯言没有搭理她,在旁拿了一块好像是炭石的东西,在地上勾勾画画“这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在方圆之内布满阵决,可保百年之内相安无事”
白祭“你不是要斩草除根吗?”
罗绯言“这就得靠你了”
“我?”
“等我把阵决布满,它们就被锁在典界内了,你注入一道乌焰缓缓蔓延,最后我在上面摄入噬魂咒,百年的期限足够了”
白祭茫然道“虽然听着很厉害的样子,可我……没怎么听懂啊!”
罗绯言寻思了一下,抿了抿嘴道“见过蒸笼吗?”
白祭恍然大悟“哦,一层盖一层,熟食!”
罗绯言“难不成你还想吃呀”
白祭摆手道“算了,味道应该不怎么样”
这时候地上的阵决差不多也拟好了,罗绯言寻思着该如何安然无事的出去,布下这铺天盖地的阵决,白祭倒是主动请缨,看了一眼阵决的形状,就很麻溜的跑了出去。
等反应过来时,她早已没了人影,罗绯言急忙冲向门口。
然后就看见白祭羊入虎口般的被漫天的恶灵撕咬着,它们就像围攻的马蜂一样穷追不舍,不一会就把白祭围成一个蛹了,突然蛹核的缝隙里透出隐隐白光,一声闷闷的鲸声响起,恶灵们四散开,白祭变为仓骨猫狐的模样,松抖着尾巴,呲牙咧嘴的想要恐吓那些东西,可它们只是一怔,转而继续进攻。
白祭真的是吓了一跳,瞅着缝隙钻了出来,一身跃起,分毫不差的钻进罗绯言的怀里,或许她也没料到现在已经这么依赖罗绯言的环护了,那人揽它入怀,燕摆袍蒙眼一遮,眼前一黑,竟毫无不适。
灼华奋力的应敌,甩脱身后的恶灵,它们不依不饶的跟着,只要靠近一些就会迎来一剑,灰飞烟灭。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几只恶灵的啃咬之下,灼华一声脆响,剑中的位置出现了一道裂痕。
好在有白卷轴的庇护,只要在祠堂内就安全了,他们躲进去后。
白祭越来越得心应手的变为小姑娘模样,明知故问“怎么会裂呢?”
罗绯言一本正经的看着她“你说呢?”
白祭愧疚道“好了,我知道错了。”
若不是她先下的口,咬开了剑身,光凭那些只懂张嘴的家伙怎么能撼动灼华呢?
她的手轻轻抚过那些裂痕,随即把剑接了过来,寻思了一会后,拿着烛笛在灼华的裂痕上来回涂抹。
平时看着挺坚固的烛笛,这时候变得异常柔软,就像寻常蜡烛一样融入缝隙。
好好地乌焰瞬间缺了一角,罗绯言握住她的手“别擦了”
白祭不管他,完工了最后两下“我都不心疼,你矫情什么啊”
罗绯言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轻叹了口气,随即“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下次别再做了”
“我之前来这儿可没这待遇,许是跟你在一起久了,身上带了些人味儿,连同伴都不认了。”
罗绯言凝眉道“从现在起,它们不是你的同伴了”
白祭一怔“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可不是什么应承的话,现在白祭的身体渐渐复原,从肉身开始,味觉、触觉、痛觉等都会相继归来。
在罗绯言的脑海中她是什么,她还真就是什么。
这时候的她刚刚收获了触觉,感知到周围的阴寒,偏巧此时的她身形单薄,穿的更加单薄,不惊抖了一抖,随即困意就又来了。
白祭向来不会让自己吃苦的,随即把那根可怜的,断了一角的乌焰往地缝里那么一插,烛笛便立在地上了,她纤小的手来回扇了几下,烛笛就燃起了与它个头不匹配的熊熊烈焰。
乌焰不同于火焰,火焰照明,乌焰暗夜。
乌焰一燃,周围一片漆黑,只是很温暖。
乌漆嘛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罗绯言出声“还没办成事呢?”
白祭用手捂住他的眼,倒在他身上,两人顺势都倒了下去“明天再说,困了,睡觉,乖~”
“……”
罗绯言不语,只是闭上了双眼,片刻之后只觉得捂住眼睛的那只手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爪子,他轻轻地移开面前的爪子,微微的抬起脖子,艰难观望,他的身上满满当当的罩着几条尾巴,像毯子一样,包裹的很严实,很暖和。
他嘴角浅笑了一下,不敢发出动静的躺了回去,轻轻地把担在腹部上的手臂抽了出来,温柔的抱着毛茸茸的它入睡了。
而他怀中的白祭很无害,很舒适,肆无忌惮,无任何防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