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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期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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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廖逢迎远来觉缭,与俞籽路同乘游舟。
俞籽路问道:“逢迎,几日前怎么不见你?”
廖逢迎:“我去看护殇凌宫了,总有些人想要毁了它。”
俞籽路:“劳民伤财的建好,毁了确实可惜。”
廖逢迎眼中优思:“其实我去那里是为了找怀絮的册子。”
俞籽路:“什么册子?”
廖逢迎:“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他给所有人登写了生死簿,他死之后,这些册子便没了下落。那日城破,我把百都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她随后问道“他有把那些册子下落透露给你吗?”
俞籽路摇头道:“没有啊。”
廖逢迎:“他把自己的身后事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唯独这一件事。绝不可能是忘了,或许是有什么意图。”
俞籽路:“这些都不得而知了,希望随着他的死,这些册子也被销毁了。不过以防万一,咱们得再去一趟百都城,我感觉东西还在那里,只是咱们没找到。”
廖逢迎:“我感觉也是,其他人也觉得东西在那里,只是谁也找不到。”
俞籽路举例:“那万一……咱找到了呢?”
廖逢迎学着俞籽路那天碾碎黑羚玉的手法:“效仿阎罗坠,毁了它!”
俞籽路与她击掌,认同道:“英雄所见略同!”
廖逢迎饶有兴趣的问道:“所以你把他埋哪了?”
俞籽路:“……”
廖逢迎:“那天在觉缭,你们所有人都去了,单我没到场,反倒去了他所建的殇凌宫,他们便纷纷找我要人。”
俞籽路一副愁容:“不光是你,我这边也不好受。”
廖逢迎:“怎么了?”
俞籽路:“他给谭仙守的帖子里,言说了要予他一处僻静之所。谭仙守便找我要人。”
廖逢迎:“你没给他?”
俞籽路也颇为无奈:“怎么能给他呢?”
在谭槿柒眼里,俞籽路就是一个踩着他徒儿尸体,一跃而起的人。就算知道是非,心里也难免在意。
再者,谭槿柒从来都不喜欢俞籽路,这一点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那天谭槿柒讨要怀絮的尸体,俞籽路怎么也不说出他的下落。
本着是他本人屠灭魔君的气焰,这个坏人,他当定了。
面对劈头盖脸的臭骂,俞籽路不动如山,一个字也没吐露出去。
廖逢迎:“可他的意思,是让他师父帮他选地方。”
俞籽路战术喝水:“这个你不知道,他要的是僻静之所,要让谭仙守选地方,那全天下人都知道了,便很难再有清净之日。”
廖逢迎:“怎么?”
俞籽路:“不然,你以为谭子琼的快言快语是像了谁?”
说好听点就是“快言快语”,说难听点就是“大嘴巴”。
俞籽路:“这不……我拒绝了他,他转眼就去给霍仙守说我的重重不是,难为霍仙守一直听我的糗事。”
再者想到:“还有当初霍仙守为我美言的那几句,可重可轻,总得当面拜谢才说得过去,你说是吧,逢迎。”
在俞籽路的滔滔不绝下,廖逢迎只问道:“所以……连我都不能知道他的下落?”
俞籽路叹气一声:“这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若以后有变故,也不至于把你拖累进去。”
廖逢迎:“好,那我便不问了。”
俞籽路:“对了,首衔给你的牌匾还在我那里呢。”
廖逢迎:“我不要了。”
这下,俞籽路不理解了:“为什么啊?”
廖逢迎:“什么‘不罪不论’,能写什么东西啊,好没意思!若让有心人做文章,还不如省去麻烦呢!”
俞籽路灵机一动:“我有主意。”
廖逢迎:“说来听听。”
俞籽路有意吊人胃口:“不告诉你。”
廖逢迎头歪到一边,反而不搭理他了。
俞籽路专门凑过去:“别嘛别嘛,就当一个悬念了。”,他伸手起势“保证惊喜!”
廖逢迎:“暂且信你。”
俞籽路:“不日我亲自送去。”
廖逢迎:“具体什么时候?”
俞籽路左思右想:“还没想好。”
廖逢迎又把头歪一边,又不理人了。俞籽路哄了好一会呢。
……
一个月后,俞籽路背着一个红布罩着的大东西,走到东风面山底下,被人拦住了。
守门一行人中,雪玥高傲姿态,阻拦道:“止步!”
俞籽路放下东西,支着大桩子,气喘吁吁的擦着汗:“你们相君呢?”
雪玥:“相君有事出去了,今日怕是见不到了,你找相君有事吗?”
俞籽路被迎面的闭门羹整无语了:“有事无事,都见得。”
他摆摆手,打发人:“快快去通传。”
雪玥一字一字蹦出:“不去。”
俞籽路总不好硬闯吧,只能苦苦的巴结:“要怎样你才肯放路呢?”
雪玥意有所指道:“要见点诚意,就得拿点诚意。”
俞籽路看出索要,便给出钱财,雪玥看到意思后,这才满足些。
俞籽路:“可以放行了吧?”
雪玥:“你可以上去,你的东西得留下,我们得查验一番。”
俞籽路故弄玄虚:“你确定要查验?”
雪玥:“当然了,这是我们的职责,万一被什么怪东西扰了山门清净,那我等万死难辞其咎了。”
俞籽路摆摆手:“不会不会,不是怪东西,是好东西。”
雪玥看着四四方方的东西,被红布罩着:“那你掀开,让我们先查验查验。”
俞籽路笑道:“原本就是让大家过目的,没必要藏着掖着”,他饶有趣味道“瞧着啊~”
在众目睽睽之下,俞籽路背着那笨重的大东西,从远处助跑,随后一跃而起,把大东西堵在了“山河永固”山门的牌匾前,随后一拉红布……
牌匾硕大,轻刻匾画……两位古稀老人,头戴羞花之乐。
上有题字:
【一分馋愿,两分露水情缘,三四分熏熏意,通通打点。只愿秋叶换蝴蝶,辗转须臾,大展蜜意初见时,羞花盈盈笑。
竹篮采花,各朵各样,你香我香,都是一篮香。
老妪说都好,
老叟说不好,
非得一朵朵添去,临了时,满篮空,老妪满头竟不见一丝白发,蝴蝶闻香来……】
俞籽路看着牌匾,倒着向后走:“查验的如何啊?”
雪玥看后,心中一紧,不知该怎么办了,冲着俞籽路的方向,求助道:“相君……”
俞籽路停住了脚步,向身后看去,廖逢迎就站在他身后。
廖逢迎看着牌匾上的字,若有所思道:“原来这就是你的主意。”
俞籽路看着忘神的她:“喜欢吗?”
廖逢迎晃神道:“……啊?”
俞籽路笑脸盈盈:“送给你的。”
廖逢迎看得很出神:“我第一次见这样的匾书……”,转而问道“这是你一路背来的?”
俞籽路:“是啊。”
廖逢迎惊奇的看向他,这牌匾硕大无比,普通人单扛起来都很吃力,更别说一路背过来了。
廖逢迎接过他手里的红布,丢到了雪玥手里。
雪玥一脸懵:“……”
廖逢迎:“下次不许刁难人家”
雪玥垂头丧气的:“是,相君。”
有了本家相君的指引,果然顺利很多,畅通无阻啊。
俞籽路:“说起来,我正儿八经到东风面,这是第二次。”
廖逢迎手背到身后,相君架子十足,言语间却能听出不少轻松:“感觉怎么样啊?”
俞籽路:“是不怎么容易靠近的地方,不过比起那时,能大声说话了。”
东风面还是那个东风面,只是相君变了,在潘欲扬的统领之下,整个东风面弥漫着一种窒息的感觉,不光东风面的弟子,就连来此做客的别派仙客,都能在踏足东风面的那刻起,就无形遵守着这里的规矩,闭起嘴来,拘束起来。
不得不说,廖逢迎还真是有一套,东风面的景色,比过去还要秀丽。人人有条不紊的忙碌,见到相君,也没有过分的恐惧,只是问安相君后,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了。
走到一处石桌处,两人坐下,廖逢迎上前查看俞籽路的肩膀。俞籽路先是躲闪一下,随后也不抗拒了。
廖逢迎扒开一处衣领,只见他肩膀有深深的一处压痕。
俞籽路有些吃痛:“你怎么知道的?”
廖逢迎:“那牌匾硕大无比,常人拿起都费劲,更别说你扛一路了。其实你可以差人运过来的。”
俞籽路:“这样更显庄重嘛。”
廖逢迎:“首衔的不罪不论,你就这样糊弄过去了,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俞籽路坦言道:“你当真没有看出来这是一座婚匾吗?”
廖逢迎并没有说话,只是放在石桌上的手紧紧攥着。
俞籽路:“被困寒潭的这七年,我想了很多,出来后想的便更多了。打从第一眼起,我就没有吝啬过自己的眼神,一路走来,刀山火海,我都没有觉得很苦。我今日的自由,有不少人出力,可为我心忧的人只有你。”
廖逢迎沉下眼睫,眼中珠光隐隐。
俞籽路:“寒潭之下,我听不清声音,但每遇冰面有所颤动,我就会凑上去,停留的那一片红影,我知道是你,也只可能是你。”
这七年,他们二人一句话都没有交谈过,那一层冰真的是很厚呢。
厚到……可以阻隔光明,犹似阴阳两界,二人隔界相望。
她来了,俞籽路知道。
可他来了,廖逢迎不知道。
七年里,廖逢迎不时的来看他,对着广垠的寒潭说着喜怒哀乐。
俞籽路:“在那厚冰之下,我靠胡思乱想度日,愤恨自己的境遇,想着如果当日,我大杀四方,就不会在水里默不作声了。可无数次设想有一后悔药让我吃下,我可能……还会重蹈覆辙吧”,他自嘲一声“便无能的把这口气咽下,认命吧。”
“可当你来的时候,我心中会忧心,我怎样也是自己,可你不一样,你有光明未来,我只有数不尽的囚途。总想着有一天你能忘了我,下一次不会再来了,那样我的欠意或许还能少些”
廖逢迎有些来气,拿捏字眼:“欠意?若你有这份心,当日我随莺枝找到你时,你为何要离开?”
俞籽路:“我不想伤害你,我看谁都想杀,只能避着你。”
廖逢迎红肿着眼:“伤害非得见血吗?”
她耿耿于怀的把长久以来的苦诉尽:“你一字一句都不曾留下,我日日寻去,都没有一丝消息,那时所有人都孤立我们,你也在孤立我。”
俞籽路:“……”
廖逢迎:“我好不容易探听到一丝消息,等寻过去,你把着那块令牌……以身献祭吗?你真的好伟大啊!你让我作何感想?”,说到此处,泪珠不住的往下掉,“我也只是你的过客吗?”
俞籽路摇头:“不是。”
思来想去,确实不妥贴,说一句:“对不起。”
廖逢迎少见的闹脾气:“时隔多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可就是心里难受。”
俞籽路凑上去,笑眼盈盈:“我有礼物送给你!”
廖逢迎一扭头,俞籽路手捧贝壳,里面乘放着两颗圆润硕大、晶莹透彻的东珠,散发着不俗的光芒。
廖逢迎被打断后,察觉后:“我正发火呢!”
俞籽路:“看出来了,那……礼物送出,下次再送就不惊喜了。呐,先看看喜不喜欢。”
廖逢迎:“是挺好看的……”
俞籽路:“在寒潭之下也并非都是苦难,无底谭之下,岩壁上有很多洞穴,四通八达的,这是我寻到的品相最好的一对东珠了。”
廖逢迎:“你出来那会儿,我瞧你手上冰冷,这七年可有病痛留下?”
俞籽路:“说起这个,倒是因祸得福了,之前心神混乱,嗜血疯狂,困过几年冰牢,倒是压制住了,不再犯瘾。”
廖逢迎:“有些像我体内的火毒,遇上冰蛭后,便相互抵冲了。”
俞籽路庆幸道:“这冰蛭倒是好东西,这恐怕也是它的功劳,也不枉咱们收服它一场。”
这时,廖逢迎有替冰蛭咋舌。
俞籽路:“不过,这瘾是戒了,可不如从前抗揍了,一道伤痕也不是说好就好的了,这不……肩上这个印子还留着呢。”
以往的俞籽路,不说被砍一刀,就是断腿,长好也是时间的问题。可这次回来,倒是像普通人了,伤疤能留下,也得发愁止血的问题了。
廖逢迎:“你随我来取些伤药吧。”
……
俞籽路到了药房后,就坐在墙角,无聊的看其他病号取药,叫苦叫痛。
这些面孔是很面生了,毕竟时间长了,东风面也要引进新人了。
仙门嘛,都是从小培养的,这样感情深,悟性也能好好锤炼。
可这些孩子……一看就是孩子,脸上稚气未脱,就被伤成那个样子,俞籽路还是有些心疼的,毕竟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到打打杀杀豁出性命的地步。
小孩中,还有三四个小小孩,看样子是些药童,比那些孩子年纪还要小,满头大汗的,拿着药忙前忙后的。
为方便几个小孩,药格子上下取药,专门有几部梯子架在一旁。
有个小男孩,梯子没搭稳,身体晃晃悠悠的,眼看就要掉下来了。
俞籽路一手稳梯子,一手拖着小男孩的屁股,推了一把力,让他站稳了梯阶。
小男孩朝后看去,只觉得俞籽路奇怪,护着自己的屁股,道一声:“……谢谢”
俞籽路理解了这道目光,自己肯定是被当成了奇怪的人了,答一声:“不多谢。”
小男孩下梯子后,忙慌忙慌的跑了,一边跑还一边看他,生怕他追上来。
俞籽路用手搓着自己的脸,以缓解尴尬,选了一处僻静地方坐了下来。
院外,小男孩跑得快,没看前方,迎头撞上了廖逢迎。
小男孩脑子懵懵的,抬头看到是廖逢迎后,连忙道:“相君……”
廖逢迎严肃道:“这儿不是玩闹的地方。”
小男孩委屈道:“我没有。”
廖逢迎:“随我进来吧。”
小男孩:“是。”
廖逢迎带了三瓶药,嘱咐俞籽路怎样怎样用,俞籽路也记下了。
廖逢迎有意提问:“小期,刚才的顺序,说一遍给我听。”
“啊?”
小男孩一直在神游,突然被提问,为难得很:“嗯……这个……先…”
廖逢迎:“什么这个那个的,说话。”
俞籽路见他实在答不上来,便解困道:“先敷墨绿色的瓶子,然后白,一个时辰后再黑,对吧?”
小期反应过来:“啊……对对。”
廖逢迎看破不说破,凝视着小男孩。
小期也知道情势不好,低着头。
廖逢迎:“看样子你们还不认识。”,她摸着小期的小脸“来,小期,抬头看看,认识认识。”
小男孩很听话,正视眼前的人。
廖逢迎:“他是你亲爹。”
俞籽路震惊:“亲爹?”
小期震惊:“亲爹?你是俞籽路?”
廖逢迎轻拍他的头:“怎么直呼姓名呢!?”
小期委屈的:“哦,错了。”
俞籽路被冲击的狠了,有些意外:“逢迎,他……他真是你儿子?”
廖逢迎淡然道:“对啊,他也真是你儿子。”
俞籽路张口说不出一句话来。
廖逢迎看着他的反应,觉得有趣:“怎么了,说不出一句话来”
俞籽路脑子持续输出一些甜头:“没有,我只是不知道先该抱谁。”
廖逢迎笑道:“抱我吧!”
俞籽路很应景,一个迟到的抱抱,立马拥来。
廖逢迎耳边问道:“傻了?”
俞籽路把头埋到发丝里,窃喜的认同道:“有点。”
没有怀胎、护月子的陪伴,也没有瓜熟蒂落的添喜之乐,一个斗大的儿子送到面前,是有点意外。
小期睁着斗大的眼睛,看着二老,一点都没不好意思,眼珠子随话偏,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
廖逢迎:“你送我东珠,我送你珠玉,同是惊喜。”
俞籽路:“那既然儿子都有了,那你我的婚事……”
廖逢迎浅笑道:“依你”,随后又道“还有一事。”
俞籽路也不管什么:“答应你。”
廖逢迎“瞎说什么,你就应下了。”
俞籽路人在兴头上:“什么都能应。”
廖逢迎:“我说的是……其他都好说,只是你我都是相君,史无前例,这夫妻的名分要怎么定啊?”
确实,两位相君喜结连理,确实是第一次,前头没有可以借鉴的例子,若是处理不好,以后难免祸端。
俞籽路想了会后,选了个两全其美之策:“好说,在小东裕,你是我的王后”,又拍了拍足下的土地“在东风面,我是你的王夫。”
廖逢迎大感意外:“亏你能想得出来。”
俞籽路:“不好吗?”
廖逢迎:“好极了,若是我……是想不到这一点的,就这么定了。”
俞籽路:“那座婚匾……”
廖逢迎:“就在那摆着吧,等多会儿我想起来了,再撤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