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0、第五位相君 ...
-
自那一夜之后,百都城彻底成为历史,接下来各方的目光投向了清风辞。
在这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李勃谦明里暗里给怀絮做了多少事,这些都不得而知。
单就揽权,坑害俞籽路这一点,秋后算账是迟早的事。
俞籽路的凯旋归来,预示着要变天了。
昔日附庸清风辞的人,大多都已与清风辞划清界限,都怕与清风辞沾点关系,会波及自己。
觉缭山上,许久不见这么多人前来,乌泱泱的一片,能来的人都来了,生怕错过什么,或被人趁机乱扣帽子。
这时,桑先来了,身后跟着俞籽路。
众人恭敬姿态,不似从前那般对觉缭,而是把对清风辞阿谀奉承那一套,折半搬到了桑先面前,显得谄媚些。
“恭迎首衔”
“恭迎首衔”
……
桑先也有些听不惯,再看了看旁边的俞籽路。
俞籽路被囚几年,桑先的权利便失去了几年。他回来了,也把自己失去的权利夺了回来。
可俞籽路无形之中也流露出过度的尊敬,对他敬而远之。
桑先便知道,有些东西是永远回不来了。
有人说道:“首衔,十九司仙门皆已到场,还请首衔示下。”
桑先:“先不急。”
薇媞举着册子,攥着笔,先问:“各司仙府,在这场屠乱中,伤亡如何,尽数报来。”
“驭锋谷伤三万,无有死者。”
“东风面伤十七万,死十万,后补十万,无死者。”
“清风辞伤二十万,死九万,后补九万,无有死者。”
……
怀絮因为贺黎黎的关系,不曾对驭锋谷动杀心,他做到了。
东风面在这场战乱中,首当其中,堪当表率,自然伤亡惨重,但因为阎罗坠的妙用,死者尽数复生,填补遗憾,让雨过天晴后,不再笼罩一层阴霾。
而这场战乱中,清风辞的伤亡数量,有些令人意想不到,清风辞跟怀絮的关系,大家心知肚明,李勃谦会让自己的损失这么大吗?
这些伤亡数字,在旁人看来,多少有点水分,旁人的表情,也从惊讶转到不屑。
……
“小齐关伤十五万,死八万,后补八万,无有死者。”
“自幽关伤三十七万,死十二万,后补十二万,无有死者。”
“……斛牢关伤三十万,死四十万,后补四十万,无有死者。”
……
面对怀絮的寻衅,小齐关多少有些不满,光怀絮发动的战役就多达三次,小齐关受了不少苦,他们的伤亡可不止这点数字,可清风辞“珠玉在前”,也不好把数字往高了说,只能紧巴巴的跟在清风辞后面,说一个不过分的数字。
自幽关与百都城的梁子,在贺黎黎那里就早已结下,在怀絮叱咤风云时,还是一副高傲姿态,负隅顽抗,自然折损不少人。
斛牢关见三关牢里,他们的伤亡略少,竟还攀比起来了,报的死者竟还比伤着多,就料定了反正含糊不清,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也不会有人细究。
可旁人也不傻,这些年来,斛牢关是怎样的左右逢源,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样的作为,实在令人不齿。
……
“满义堂伤三万,死一万,无有伤亡。”
“契中堂伤五万,死一万,无有伤亡。”
……
最后,薇媞道:“荟萃堂,觉缭山,并有伤九万,死两万,无有伤亡。”总结后,一并交上。
桑先过目后,合上册子:“遭此祸事,得幸伤亡止步,不增反减,可谓皆大欢喜。”
“是首衔统领得当,我等才有喘息冒头的机会。”
“对啊,不然……又不知被那魔君祸害到何年何月。”
……
桑先听后不喜反忧:“这才过了几天啊,诸位的意识就如此混乱了!?”
被这么一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也不知说错那句话了。
桑先:“我桑先非是旷世英才,在这高位之上,是殚精竭虑,才使仙门得以平复,或是为功;后拥功自傲,信自信己不信人,大权旁落,卜谕错漏,使得乱世持续近十载,定是为祸。究其功过,过大于功……”
这下,他们才知道自己的奉承,真的是拍马屁拍到阴沟里了。
桑先:“祸事已毕,不是天公见怜,也不是‘魔到一尺,道高一丈’的美谈,是经历了怎样的光景,我们才可以站到这里,还请诸位细细的回想一下。”
“是……东风面不畏强权,不吝勇猛,慷慨参战。”
“向阳花品的不计前嫌,以德报怨,独身一人,单会魔君,造就不世功高。”
……
桑先看了一眼俞籽路,俞籽路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桑先:“还有各方仙主,摒弃旧念,推陈出新,才有落寞花品,沉冤昭雪的一天。”
他在捧杀各位掌门人,使得他们被推上一个至高点,就再也下不来了。
薇媞:“首衔,有功之人得赏,才不令人寒心呐。”
环顾四周,不见廖逢迎踪迹,谭槿柒问道:“廖相人呢?”
尹川说道:“我家相君事务缠身,实在脱不开身,由我暂代相君赴邀。”
桑先:“东风面堪当仙府表率,履立战功,廖相自诩麾下相府,堪为觉缭蛮牙,实则不必妄自菲薄,可自成体统,自给自成。附赠一空头牌匾,其上内容,可自行书写,自行悬挂,不罪不论。”
尹川领下,这封赏可是头一次见。
桑先掀开红布托盘,取出一枚手环:“而后,这一枚手环……是由鸿蒙殿的门环所重铸打造”,对着俞籽路说道,“它就是你的了!”
仙门中的老人看破了其中深意:“首衔,这恩赏是不是太过了。”
其他人却不知道理。
桑先:“当初,桑某有幸担此重任,磕磕绊绊的也走过来了,倘若真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又何必做那尸位素餐的主人呢?”
薇媞:“您言过其实了。”
桑先拿起手环给俞籽路慢慢带上,并说道:“首衔二字,取自‘辅首衔环’,以威震妖魔邪祟,将其关于门后,给世人呈现一个安稳太平,当初他们为我取这个字,就为图个吉兆,与觉缭的寻昌止厄,不甚相似。”
俞籽路看着手里的手环,总觉得很熟悉。突然想到之前觉缭大火那时,桑先就给过他一个门环,原来那时候他就有这个意思。
桑先小声对俞籽路说:“错了,不一定能被原谅,可想要补救,便为时不晚。”,可看俞籽路的态度也知道,他对自己的尊敬已经不复以往了。
他笑了笑:“此前觅得一处灵山,名为‘小东峪’,可谓人杰地灵,不失为一处仙府基地,可造之地。”
贺寰宇:“此事由驭锋谷来督办。”
桑先:“现今四大相府,看来……今日就要诞生第五位相君了”,他转头问道“你愿意吗?”
俞籽路此前一直在神游,不在状态,听此一言,受宠若惊道:“我?可我不会啊,我没做过……”
桑先看了一眼贺寰宇,笑道:“试问谁是做过,才当上相君的?”
薇媞:“一开始都是从瓜脑子开窍的,首衔当初刚当上相君那会儿,忧虑的整日睡不着觉,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桑先咳嗽了一声:“从今以后,小东峪就是你的拥地了,要用心看顾好,廖逢迎能把东风面治理的井井有条,你可不能比她差。”
俞籽路还是有点恍惚,就像做梦一样。
桑先:“各司仙府,限三月之内,拨一成人手归入小东峪,以赠人才,随后名册报上荟萃堂。”
听后,有些人就不乐意了:“首衔,有新君册立,本是喜事一件,何必徒增麻烦呢?”
薇媞:“觉缭拨三成仙客,择日启程,可有异议?”
那人不满道:“没有。”
桑先举起俞籽路的手:“从今日起,俞籽路就是在任的第五位相君了,封号择日选定,在此之前,‘辅衔’称之。诸位所承之事,可由辅衔先行过目。”
众人应和:
“恭贺相君册立之喜,恭迎辅衔!”
“恭贺相君册立之喜,恭迎辅衔!”
……
俞籽路被这声浪,抬上了一个比一个高的浪尖,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想不久前还是被压在寒潭之下的罪徒,现在竟然成为了相君,要在过去根本就不敢想。
“相君”这两个字,对于俞籽路来说太遥远,是难以言喻的存在。
有了这层身份,意味着要与桑先平起平坐,要在从前,那就是痴人说梦。就算是李勃谦,俞籽路也觉得他是那种不可僭越的存在。
今日过后,坐上了相君的宝座,就意味着,他也是别人眼中不可僭越,压人一头的存在了。
与之的,坐上后,他便下不来了。
可还不等他有感而发,事态就转到另一方头上了。
“魔君搭建殇凌宫,清风辞出人出力,这怎么算啊?”
“首衔,两年前,射州霍乱,清风辞本应下场平乱,当地百姓纷纷上书,却无一回应,至其石沉大海,时至今日疾病肆虐,无人相顾。”
“拟文轩旧地,大多都被百都城要了回去,可也是清风辞暗许的。”
“那时的风口浪尖,不说前尘旧怨,把自家拥地推出去,其中百姓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惨不忍睹啊!”
“纵然阎罗坠能扭转生死,可一番宝地被折腾再三,就变成了灾地,灾病肆虐,无粮可食,活着便成了唯一的要求,这还怎么能欢喜的起来?”
“还有那阎罗坠,虽说有个遭殃的主人,可它自身无过,若能善得益处,能让阴阳两隔不再成为一件憾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啊。”
……
桑先示意俞籽路上前,自己择其旁听。
俞籽路心里有些没底,他们一下子提了这么多问题,他仔细回想着问题,却只能想起来一两个问题。
俞籽路故作镇定:“阎罗坠是我毁的,有问题吗?”
“倘若这邪宝能造福世间,其实……也没必要除去吧?”
“对啊,现在魔君已除,威胁不再,若人人得以永生,世间再无生离死别,这不也是我们修仙途中的追求之一吗?”
俞籽路:“先不说现在这宝贝已经没了,就说……如此邪宝,诸位放心谁拿着啊?”
“……”
俞籽路拿自己举例:“我吗?”
他浅笑一声:“什么……魔君已除,威胁不在。威胁,从来不是指一个人,而是掌控它的某种力量,在怀絮还是仙客的时候,在座诸位哪个不对他交口称赞?可最后结果呢?”
“那是他狼子野心,深藏不漏!”
俞籽路:“也对,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扪心自问,从前不论是名望、胆气、还是能力,我都比不过他,他若是狼子野心,可想我非不是呢?”
“……”
俞籽路:“所以不要把所有希望和期望压在一个人的头上,大家输不起,那人也担不起。”
他偏拿自己举例:“诸位是压对了一次,难保这运气会一直如是。要知道我和怀絮从前的交情可不浅,倘若我出狱后,与他同流合污,那岂非是辜负了大家的期望了!”
就是让他们知道,被期望加身的俞籽路,也会有诸多不确定,更何况是要收纳阎罗坠之人呢,难保不会成就另一个阎罗王。
俞籽路:“这个宝贝呢是个念想,坏了……会结束人们对它的惧怕,也会艳羡怀念它的好处。权当不存在了,没有阎罗坠的日子里,大家不是过的都挺好的嘛,何必在意逝去的东西呢?”
这下,台下不说话了。
这种安静持续了许久,俞籽路看了看台下这些老古板,竟然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真是捏了一把冷汗。
他有意结束:“好了,此事就算了了……”
台下有人提醒:“相君,还有清风辞呢。”
俞籽路第一次解决这种事,竟给忘了,本就转身的他,赶紧转回来了。
乌泱泱的一群人中,清风辞备受瞩目,一红杏带领仙客出面赴邀。
有人问:“今日各司仙府都是掌门人来赴邀,怎么单就清风辞,只派了仙守前来啊?”
“对啊,你家相君呢?”
今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到场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主人公不在,还怎么算账啊。
一红杏也不慌乱,平淡道出:“这是我家少君。”
这下,众人的目光才转移到一旁,有个小孩躲在一红杏的身后,拿他的袖袍遮挡,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旁人摸不清头脑:“这……这是什么个情况啊?”
一红杏劝解再三,小孩才敢站出来。
李诉谪独自上前几步,相顾两旁,看了俞籽路一眼,便慌忙低下了眼。
俞籽路第一次觉得自己被人害怕了。
李诉谪举止有礼道:“清风辞第八十九代君主,蓬齐相君李载之之孙,诉谪相君李勃谦之子,李诉谪,在此见过各司尊长!”
小孩稚嫩的声音很响亮,生怕别人听不见,特意提高了好几个度,只是因为胆怯,内心的害怕使得声音颤抖了起来。像是被特意告知,在长辈面前不能掉面子,装得落落大方,故作坚强的样子。
昔日清风辞趾高气昂的,有人想巴结,也得看人家的心情。这时候清风辞少君却以一种极低的姿态,面见昔日在他父君面前,俯首称臣,低眉顺眼的人。
有人小声议论:
“这真是他的儿子?”
“瞧着倒是像。”
众人看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君,李诉谪并不像其他少君一样,熟见贵客,混个脸熟。
其他人根本不认识这个少君,只知道李勃谦有个儿子,却不怎么受宠。
再加上李勃谦的尊号“诉谪”,寓意不详,当面一般不直接称呼,而是“李相”二字代过,这是大家了熟于心的。
而他这个儿子,却名叫李诉谪,就知道父子不喜的传闻是真的了。
“少君,今日都是各司仙府的掌门人来面见首衔,怎么单就清风辞是个例外呢?”
“虽说少君是清风辞的储君,但如此隆重的场合,本家相君不亲自到场,实在于理不合。”
一个小孩:“廖逢迎不也没来吗?”
旁边的哥哥冲他:“嘘~小点儿声。”
他不满道:“已经够小声了。”
李诉谪低下眼:“家父身体抱恙,不日前退居闭关,相府一切事务暂由我打理。”
听此一言,有人不禁说道:“这李勃谦委实是个人才,自己不来,把自己儿子推出来当挡箭牌。”
旁人一听也暗自发笑,能堂而皇之的直呼姓名,也象征着李勃谦确实不为之所惧。
旁人你一言我一语下,李诉谪都不曾抬起过头,只是胀红了脸,默不作声的听着各方的训斥,他有种预感,要是没有人来打断,一天都不会消停下来。
“这幼子当相君,是逼不得已,可不能成为风向,若各家相府纷纷效仿,这天下岂不要乱套了!”
驭锋谷的贺寰宇也是幼年登位,不过人家驭锋谷是家族产业,世袭罔替。君主已亡,幼主登位,也没什么不对。
可清风辞不是世袭,是能者居上,历代相君,也有能力堪忧,被拉下来,换个人继续当相君的。
可李载之之后,季鸳扶持李勃谦稳居高位,若这下李诉谪坐稳了位子,清风辞真还沦为他李家的一族私产了。
可眼下,清风辞是个烫手山芋,门内没人愿意接着。被秋后算账的相君,说出去丢人得很,对于面子至上的清风辞,更是没人敢在此时出面了。
“驭锋谷幼主登位,我等自是无话可说,可清风辞连续两次幼主,这相君李勃谦做得如何,自是不必多说。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娇子,掌控广浩大地,这不是儿戏吗?”
“幼子接当相君,此风断不可长,不然这天下让几个小孩子当成玩泥巴的游戏了,这还得了~”
李诉谪这时候弱弱的说出一句:“可我不是相君,我是少君……”
旁边的大人,一听小孩子说出这话,忍不住纷纷发笑,有隐忍发笑的,也有不加掩饰的大笑,只有俞籽路目不转睛的盯着李诉谪。
他们关注点的可不是什么“相君”“少君”的虚名,而是羞辱这个小孩子,让他难堪,就是让他爹难堪,把过去加注在他们身上的苦痛,全部宣泄出来,哪怕他们的对手是个孩子。
桑先在一旁,看着俞籽路的反应,最后又把眼神归于李诉谪的身上。
面对一旁不加掩饰的嘲笑,李诉谪胀红了脸,随后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拔出一红杏的配剑。
李诉谪双腿跪了下来,将长剑高高举起,只是身量瘦小,举着长剑的手颤颤巍巍的,连带着声音颤抖。
“晚生替父请罪……身为相君,却不能造福百姓,反造灾祸,引来不幸,是家父的过错。”
期间李诉谪长剑举不动了,随后铆足了劲,再给它举了上去。
“……晚生是家父独子,理应同罪,愿代为受罚。”说到最后,李诉谪举剑举的满头大汗,委屈的都快哭了。
这话听的人心里真不是滋味。
俞籽路这才想通为何李勃谦身在壮年,却立马闭关,让少君掌权。
原来李诉谪真的是来当挡箭牌的,不论李勃谦有多少罪过,来让小孩子请罪,旁人总会多少不忍心,忍心的也会顾及他是小孩子,不会重罚。
该说他李勃谦是聪明呢,还是狠心呢……对亲儿子都这么狠。
李诉谪隐忍的哭腔,快要崩溃了:“但清风辞自一代始相,叶文君开始,至今一千余年,成立百家祠,晚生李氏……也只是其中一小支,不想清风辞断送在我们这里。”
突然,俞籽路察觉有些不对劲。
李诉谪:“……还望首衔顾念千年前…前的叶文君,他以仙人之身推拒仙途,甘愿挽留人间,造福苍生,与民生福…请再给清风辞一个机会吧!”说完,一个响头磕下去。
旁人说道:“叶文君固然是舍己为人的好君主,可清风辞但凡能引以为鉴,何至于把他老人家给请出来挡灾。”
“千百年间的仙门相府,更新换代,优胜劣汰,哪个仙府没个舍己为人,造福苍生的奇侠了?若人人如此,可还得了?”
“是啊,青抬山的南渊大帝,也是绝无仅有的君主,就差临门一脚,就可飞升成仙,那青抬山不也被灭了吗?按少君的意思,他门中弟子也应该努力一把了,还有……”
还没说完,李诉谪再也忍不住了,在人群中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好似要把刚才的委屈全部释放出来。
这一哭,俞籽路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看着眼前这个嚎啕大哭、不修边幅的少君,之前对他怜悯的心被击了个稀碎。
刚才举例南渊的那人,瞅着空隙,好像也反应过来了,周围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怎么痛快。
不全是因为李诉谪的哭诉。
一是因为南渊虽然是个饱受赞誉的帝王,可毕竟是怀絮的前世,现在怀絮刚死,却在缅怀他的前世,让其他人怎么想,让有心人怎么看。
二是,青抬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好巧不巧,就是眼前的觉缭。
百年前,就是看准了山灵水秀,才选了青抬山这处遗址,造就如今觉缭。刚才这话在觉缭面前说,有点指桑骂槐,反清复明的感觉。
那人一头冷汗,连忙请罪:“首衔恕罪。”
看桑先走下台去,俞籽路选择远远的跟着。
桑先对那人说了句:“无事。”
可这句话,被李诉谪的哭声掩了个大半,不过那人一直关注着桑先,只看他的神态,也知道自己没事了。
“谢首衔……”
桑先走到李诉谪面前,温柔说道:“孩子,别哭了。”
李诉谪泪眼模糊下,看见了桑先走到自己面前,小脏手一摸眼泪,重新举起长剑:“首衔,晚生任凭处置,可清风辞不能倒啊……大可选下一任相君,至少不能让我李氏成为末代相君,晚生不想成为最后一个……”
桑先撤下他的长剑:“傻孩子,大人间的恩怨,怎能让你这个小孩子来承担呢?快收起来!”
俞籽路看出来他一直在演戏,竟连他也骗了,看不过去,上前道:“可……”
桑先打断了他的话,自己继续道:“既然你搬出了叶文君,我们觉缭与他也有些渊源,就暂且给你个机会。幼主当道,年龄不是问题,也有八尺相君,做得一塌糊涂的,只要用心,清风辞也会如同千年前一样出色。”
李诉谪愣了一下,他看着桑先,眼中好像泛着光:“……谢谢首衔。”
桑先:“快起来。”
李诉谪委屈中带着窃喜:“嗯嗯。”
还有人不满这个结果,被桑先推拒了,再问一次,无人再应。
然后各自回家了,此前还拥挤的觉缭,没几下就散的没人了。
俞籽路走到这个小孩子面前,蹲下来问道:“你叫诉谪吧?”
李诉谪脸上脏兮兮的,又是汗,又是泪的,但是他的笑容还是很纯真的,带着委屈无辜,两眼一弯,我见犹怜:“是啊,相君。”
俞籽路以一副小孩子的口吻,与之交谈:“我现在还不是呢,大典之后,才是相君呢!”
李诉谪:“早晚会是的。”
俞籽路今日算是长见识了,不免感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只是和泥巴玩儿呢,你可真了不起……”
随后为圆话,跟了一句没头尾的话:“……都能当少君了!”
李诉谪很诧异:“这不是生下来就定好的吗?”
俞籽路满面笑容,如和煦阳光:“对了,你的母亲是谁啊?是……罗凌霄吗?”
李诉谪的防备松下了一些,欣喜问道:“你认识我的母亲?”
俞籽路心想:毕竟还是小孩子,再怎样这一点都不会变。
俞籽路揉了揉他的头,以示亲近:“我和你母亲是同届花品,仙客榜上……她四我七。”
李诉谪惊讶道:“她竟然比你还厉害!”
在他眼里,俞籽路是个打败怀絮的能人,连他父君都搞不定的阎罗王,竟然被俞籽路一夜之内击溃。虽然不知道真相如何,但他确实把俞籽路看得很高很高。
母亲……李诉谪从来没见过,印象中只是一个小小的坟堆,也不曾立碑,李勃谦对罗凌霄的事,也少有提及,只是会经常看着他,好像从他身上能看到某人的影子。
罗凌霄长相如何,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他都无缘见到,但是人生来都会对母亲心有向往,骨血牵引,哪怕自懂事起,就阴阳两隔,也会好奇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李诉谪兴冲冲的问道:“那她是个怎样的人啊?”
俞籽路想了一下:“她是一个善良的人,我曾向她求过药,你父君不给,她偷偷给我的。”
李诉谪:“真的啊?”
俞籽路:“当然了,你可别告诉你父君啊~”
李诉谪热烈的情绪,冷了半截:“我才不告诉他呢!”
俞籽路指着他的脸:“瞧你脸脏的。”
李诉谪不管这个:“还有呢还有呢,我想知道其他的。”
俞籽路:“好,我给你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