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行止仙客来》一等狂兵

115、【迎路50】再抠耻辱钉

　　后半夜，看着廖逢迎，俞籽路青筋隆起，掐着自己的胳膊，努力的压制自己。

　　钻出的朱丝，探寻猎物，幸亏他发现得早，要不自己的爪牙就会索取他的身边人，他可不想让熟识之人变为石头，更不想让廖逢迎变成这个可能。

　　可他太饿了，内里太亏了，任凭俞籽路如何压制，也不管用。

　　这些朱丝此时不是俞籽路的左膀右臂，只是饿了就会索取的怪物，主人之外的任何事物都是可摧毁的。

　　他忍不住……真的忍不住了

　　情急之下，俞籽路钻入了河塘里，湖面一阵激荡，惊动了廖逢迎。

　　她醒来后，看着涟漪的池塘，一摊血红晕开，不多久，漂上半截鱼身子，剩下半截鱼身变为石头沉入了河底。

　　廖逢迎见此，拿手拨开那一摊血红河水，挽护了一盏河灯，未曾沾染腥红。

　　上面大小一律的馆阁体，写着：觉缭山—寻指线引—俞籽路

　　在下流处，许多河灯都黯淡了，他这盏灯也不例外，只因上面有他的花鉴，莹莹灵光，这才令廖逢迎一眼便注意到了。

　　他一直挑挑拣拣的，原来找的就是这盏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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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籽路在水里沉溺了很久，上岸后湿哒哒的重回流浪，走着走着，天色暗了，一条泥泞小路上，一个壮汉拉着马车，一个脚印一个泥坑。

　　俞籽路看到后，想躲开，可那个壮汉身后跟着一个恶灵，只待夜幕彻底来临，就借宿在宿主身上。

　　还不等那鬼魂有机可乘，就被几根朱丝牢牢拽住，拽离苦主。

　　那鬼魂一阵惨叫，那壮汉也听到了，回头一看，俞籽路拔剑，为了让他不害怕，便佯装仗剑相助，可他的剑半分仙家灵力都没有，也只能骗骗百姓了。

　　壮汉问询“小兄弟是仙客？”

　　俞籽路迟疑的点点头“你听到那个东西的叫声了？”

　　壮汉指着“是刚刚那个？”

　　俞籽路“嗯，那是个借宿的孤魂，每当夜幕降临，它就会寻找宿主，借宿一晚，再借宿一晚，可住的久了，它便舒服了，就赖着不走了。”

　　壮汉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怪不得这几天晚上都不怎么精神”

　　俞籽路“所幸你的身躯还没有完全接纳它，要不它会想方设法的挤兑你，给它腾地方。”

　　那壮汉吧嗒吧嗒的踩着泥，跑过来，给了一块干布子“瞧你湿哒哒的，来擦擦”

　　俞籽路愣了一下，接过布子。

　　壮汉“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东西了，小兄弟，看着你倒是挺厉害的，是……叶品仙客吧？”

　　俞籽路顿了会后，说道“花品”

　　壮汉喜出望外“花品？厉害啊！是哪一类花品啊？”

　　俞籽路知道他在套近乎，也知道他接下来想问什么，便回道“雏菊”

　　壮汉眼神里简直在冒星星“那仙使尊姓大名啊？”

　　果然如俞籽路所料，俞籽路道出“觉缭山，于锦桐”

　　壮汉像是没见过于锦桐，也没听说过，只是笑呵呵的夸赞“觉缭山？那可是一个好地方！”

　　俞籽路“确实是”

　　壮汉想载他一程“小兄弟可是要回师门？我载你一程？”

　　俞籽路听到这话，竟然有些抗拒“不了，不回”

　　壮汉“可这只有一条路，你从那边过来的，前面走就是觉缭了”

　　俞籽路突然醒悟，这一条路，原来就是去往觉缭的必经之路，就说怎么这么熟悉呢。他看着前面说“我记得前面有个岔路口”

　　壮汉“好嘞，那就前面下，坐稳了啊，这路巅得厉害，小心泥溅上来”

　　俞籽路“大哥，你不上来吗？”

　　壮汉“我都整泥鳅了，上来也没用，你倒是还干净，大哥载你一程，一会回家洗衣服也省心些”

　　俞籽路点点头“嗯”

　　回家啊……

　　这倒是提醒俞籽路了，岔路口下车后，身上也干了，再走着走着，走到了他最初的记忆，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多年的风吹雨淋，它还是无恙，只是空荡荡的。

　　俞籽路推开院门，重拾幼年……

　　俞籽路小时候像是脱缰的野马，每时每刻都不见消停。院门微掩，没有门栓，他每次回来都是撞开的，嘴里喊着奶奶。

　　那老人家面相和蔼，虽是佝偻身躯，可还是一次次的抱起那个小男孩，让他跑慢些。

　　院里有一把摇椅，一口枯井，一眼看去，与觉缭山上俞籽路的那间舍房别无二致，那是照着这里的陈设仿的。

　　俞籽路的姓氏是随奶奶，俞奶奶很年迈，没事就躺在摇椅上，一日午后，俞奶奶无声无息的走了，那是他第一次面对死亡，难以言表。

　　那时，对着奶奶。无知、无助、无畏充斥了他的一天，现在想来还是挺不真实的，就像做梦一样。

　　俞籽路心里空洞，寻求归处“奶奶，籽路回来了。”

　　他打扫了院落，扫除了蜘蛛网，耳边很安静，这里像是与世隔绝一样，人迹罕至，也安得自在。

　　活这么大，本以为这里是起点，没想到只是一截，此前……发生了什么呢？

　　我的起点又在哪里？

　　他看向院门，似乎有点印象，好像……有个逐渐远去的身影，身后两缕燕摆，很疏离，很陌生……

　　廖逢迎的背影，俞籽路再熟悉不过了，这个身影可不像是她，倒像是……

　　这时，头顶传来一阵声鸣，随后几道人影落下，为首的人，俞籽路是最熟悉不过的。

　　俞籽路扔掉手中的扫把，唤道“于师兄”

　　莺枝从上空飞下，落在俞籽路肩头，方才是它突如其来的在示警，告知有敌来犯。

　　于锦桐一行人也不多说，直接拔剑，俞籽路几经躲闪，背后龙骨缀，致使他半分灵力也发不出，只是奋力躲闪。

　　面对觉缭的多位顶级花品，俞籽路有些吃力，他有疑，他有惑，可现下不容他畅言。

　　俞籽路只能挟持其中一个仙客，他扼住那人的脖子“就没有多余的话，要与我说吗？”

　　于锦桐“任务在身，交情只是碍事，多说无益”

　　俞籽路“我有疑惑，容我问几句？”

　　于锦桐“……问吧”

　　俞籽路“铜火柱上，我的花鉴可还存留？”

　　于锦桐“还在”

　　俞籽路幸喜之余，接着问道“我的杀令，是谁下的？”

　　于锦桐“自然是首衔，谁人敢伪令作假？”

　　俞籽路心凉了一截，他原本以为押解斛牢关，被李勃谦偷换成自幽关，以为是偷天换日，以为另有内情，以为还有转圜的余地……

　　俞籽路叹了一口气“原来都是多想了”

　　那枚印章属实是寻昌止厄，是真的。

　　俞籽路“于师兄，你觉得我该死吗？”

　　于锦桐“我奉命行事……”

　　俞籽路“你想要我的命吗？”

　　于锦桐“我满载功绩，不缺你这一命。但你暗藏身份，其心可诛……”

　　俞籽路打断了他“我不知！我长这么大，才知道我天生是淹不死的”

　　于锦桐“可你为何要逃？”

　　俞籽路觉得好笑“所有人都在追杀我，我可不得逃么？”

　　于锦桐“你不逃的话，顶多就是被囚，罪不至死”

　　俞籽路“师兄，你不是我，你也不知道我。我看不到旁人对我的仁慈，我有怨气。我又没做错，为何要逃？我是为人称颂的花品仙客，生平没有做一件恶事，只是因为我那素未谋面的爹，我所珍视的所有，就都没了吗？”

　　于锦桐“这些，我做不得主”

　　俞籽路“就算我什么也没做错，我也想过伏法，囚于牢中，免人忌惮，就这样了此一生，也无愧于仙客之责。”

　　于锦桐“……”

　　俞籽路“可我想想后，还是做不到，我身负仇怨和……”他欲言又止，颈间三颗朱砂痣，隐喻某人“……我还是做不到”

　　其实于锦桐也不解，俞籽路怎么就从觉缭人见人爱的小师弟，一夜之间就变成绝杀令的对象了，只是佐岸的存在，给了众人一个相对合理的理由。

　　可就如俞籽路所问，照此罪孽，他的花鉴本不该有，有人提过，可被首衔驳回了。

　　俞籽路略带恳求“于师兄，我真的不想逃了，可我不逃，就是死。我还不能死，至少不是现在”

　　这时，俞籽路双手震颤一番。他知道，它又饿了，那些爪牙又忍不住了。俞籽路赶忙把手中挟持之人推远了。

　　俞籽路掐着双臂，爪牙深陷臂膀，以疼痛来麻痹凶残“你们埋伏在此，想必也知道这里是一位老人家的故居，我不想扰她清静，要打便出去打”

　　于锦桐“知道了。籽路，再怎么说，逃不可能逃一辈子的，到时候便做个了断吧，你本不该如此”

　　俞籽路“……”

　　于锦桐“告辞！”说罢带着一行人怎么来的，便怎么走的。

　　俞籽路蒙了，就这么走了？

　　你本不该如此……

　　于锦桐携领众仙客，不可能徇私，他的态度……会不会就是觉缭的态度。

　　我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一颗希望的种子在他心中绽放，全然忽略了双臂还在颤抖。

　　他背后的龙骨缀，毕竟不是觉缭下令钉的，自然无所顾忌，有了这枚钉子，俞籽路身上的仙家灵力，有一点被吸收一点，全然不像一个正经仙客，连个招式剑法都使不出来。

　　他是下了决心的，这枚龙骨缀，定不能留。他环顾四周，看到了莺枝“莺枝，帮我个忙”

　　莺枝有了前车之鉴，有些拒绝，害怕他再次让自己去送信，随后抛弃自己，便往后缩了缩。

　　俞籽路宽慰道“放心，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他解下衣服，趴下来，指示着莺枝“看到了吗？”背后的龙骨缀与身体融为一体，只是还能看见它在不断抽取俞籽路的灵力。

　　“把它扣出来”

　　俞籽路拿出一个锦囊，里面有做眠尘的药草，含在嘴里使劲的嚼着，不一会，果然浑身麻了。

　　莺枝跳到他的背上，踱来踱去，歪头观望，嘴还时不时的轻啄龙骨缀，不知如何下手，生怕弄疼了他。

　　俞籽路“你这样肯定弄不下来，长痛不如短痛，你狠一下，就没事了。”

　　莺枝腾空飞起，跃到它此时的极限。随后极速飞下，张开爪子，用力一钩，痛感减半的俞籽路，此时也免不了的疼，第二次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快～快……”

　　龙骨缀藕断丝连，摇摇晃晃的，莺枝的嘴牢牢衔着头子，用力一叼，龙骨缀便被拔了出来。

　　一声惨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