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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甚尔中心】禅院直哉人生记录 ...

  •   九岁那年,甚尔君离开了我。

      离开了禅院。

      他先是去了「炳」,只拎着把刀。

      去时刀锋雪白,反射着森森冷光;归时全被染红,鲜血顺着刀背流下,滴滴落在地上。

      因为动作太快,当我听到消息时,他已经到了高层住的中心地带。

      在听见“二十余人受伤”时,我的手颤了颤,皱眉问:“……有人死吗?”

      侍女白着脸说:“还未听说……总之,大人,我们先去避一避吧!”

      避?

      我为何要避。

      我披上外衣,收拢袖子,推开了门,径直朝主屋走。

      却在半路停下了。

      我静静站在路中间,看着面前的男人。

      衣服还是这么短,雪白的手腕探了出来,有几滴干涸的血,安然在上面绽开。

      刀,还握在手里,几乎要和他融为一体,已经红得看不出原来模样,阳光落在上面,都折射不出分毫。

      “让开。”

      他认识我的。

      因为这两年,我总去找他,不管他愿不愿意见我,我都会去。

      多多少少,有了见面和说话的机会。

      ……即使每次去,他看上去并不欢喜。

      我哑着声问:“甚尔君,要走吗?”

      “啊啊。”他全身都是血腥味,绿色眼睛垂下来,看着我。

      “是啊。”

      “我要走了,小鬼,你不让开的话——”

      那刀发出颤声。

      我攥紧手:“你留下来好吗?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去寻,再给我点时间,我很快就会长大……”

      甚尔君的脚步停了。

      他与我的距离很近了,快要突破安全距离。

      于是我能清清楚楚看清那张我喜欢的脸,无悲无喜,不笑的时候,同修罗无二样。

      所以,你要我如何甘心?

      我连他一次笑容都没见过,我只见到地狱,还没见到天堂。

      凭什么?

      凭什么我连甚尔君一次笑都看不见,就要与他分别!

      甚尔君的声音与我怨怼的想法同时响起,讽刺般巧合,他说:

      “凭什么?”

      “你又是谁,能让我等你?”

      他与我擦身而过。

      在他彻底路过我那刻,我感觉有雨落下。

      一滴,两滴,全落在我衣襟上。

      我深深吸气,抬眼看天空,入目全都模糊,只觉得亮。

      ……真奇怪,这么大的雨,为何耀日高悬、阳光璀璨?

      “那废物就这么出去,无疑是给家里蒙羞!”

      “说得没错,必须派人去追剿,否则他必然会干出什么恶心事。”

      “要我说,不如让人直接去杀了算了,反正也没什么活着的价值。”

      我枯坐在屏风之外,另一端,是家里几个地位最高的长辈,正用着冷淡又嫌恶的语气,居高临下地讨论甚尔君的问题。

      我越听,越想笑。

      ……追剿?

      ……杀死?

      就凭你们吗?

      有温热液体从我手心溢出,却感觉不到。

      为什么事实摆在眼前,这帮人却意识不到呢?

      甚尔君的强大,为什么只有我知道呢?

      曾经,我为这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感到万分高兴,甚至不想让别人知道甚尔君的力量,免得和我争抢。

      而现在,他走了。

      我独一无二的珍宝离开了我,我却无能为力,甚至要待在这里听这帮人贬低。

      指甲陷了进去。

      “闭嘴!”

      是父亲的声音,难得的疲惫。

      “……够了,那毕竟还是禅院家的血。”

      “随他去吧。”

      我松开手。

      在我旁边的侍女小声惊呼:“大人,您的手——!”

      我渐渐有了知觉,低下头看。

      血肉模糊,鲜血淋漓,一滴一滴,滴在下边的榻榻米上。

      周围人全慌了,找绷带的找绷带,找药水的找药水,只有我,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

      我看着血蜿蜒地滚进掌心的每一次脉络,再顺着流,流下去,流下去。

      就像今天甚尔的刀,一点,又一点,落满地面,最后直直落到大门,再向外落。

      落到我触及不到的地方。

      后来过了几年,我一直、一直都见不到他,连点音讯都听不见。

      但我却偶尔能在梦里见到他,大多是好事,我甚至见到梦寐以求的、甚尔君的笑容。

      模糊、朦胧,我看不清楚,只能隐约感知到:

      那是一个笑容。

      只有一晚,格外奇怪。

      梦中我一直在奔跑,无边无际、不着头脑地奔跑。

      我好想停下,但我却无法停下。

      因为我看到了一个背影。

      黑发,微微长到后颈,柔顺地贴在肌肤上。

      衣服不太贴合,他也不好好穿,一截脊背就露了出来,新雪的颜色。

      标志性的短和服,露出清瘦的脚踝,踩着木屐,脚跟被微微磨红。

      那是甚尔君。

      在意识到这点时,我便拼命去追,追到气喘吁吁、小腿发酸,脚底发痛,才堪堪追得上。

      我用尽全力伸出手,想去扯甚尔君的袖子,就像初见那样。

      “甚尔君——!”

      他停下了。

      我猝不及防,又怕撞到他,顿时急急刹住自己,后果便是整个人摔在地上,痛得大口喘气。

      熟悉的阴影压在我身上,将我整个人都罩了起来。

      我屏住呼吸看他,喃喃问:“甚尔君,你在哪里?”

      那张脸凑近我,露出一个让人目眩神迷的笑容。

      我愣愣地看他:

      笑的时候,原来是这样啊。

      从眉心,到睫毛,到眼神,再到唇角,全都是愉悦的神色。

      我不受控制地看向那嘴唇,殷红的,有伤痕划过,不减半分颜色,反而更让人痴迷。

      甚尔君笑着听我说话:“想知道我在哪里吗?”

      我咽了咽口水,朝他点头。

      他将手压下来,摁在我的手上,又将身体朝我这边倾斜。

      直到我能闻见他身上的味道。

      其实甚尔君没有什么气味,他是天与暴君,生来无色无味,无人可察觉。

      但我恍惚间,却闻到了冰雪的气味,冷冽,坚硬,无情。

      像他的名字一样。

      松垮的衣襟,散开半截,脖颈漂亮至极的曲线倒映在我眼里。

      他张开嘴唇,对我说:“我在……”

      我猛然睁开眼睛。

      月光从半掩的窗落进来,照亮半边被褥,我能看见上边繁丽的花纹。

      我看着天花板,小口小口地喘气。

      ……是梦啊。

      头疼地坐起来,从一旁拿起侍女提前给我准备好的水,随意抿了一口,想起方才那张脸。

      那张在现实中许久未见,在梦境中频频遇见的脸。

      在追忆到那双绿色眼睛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手指颤了颤,往被褥里探去。

      摸过枕头,滑过寝衣……

      我的手顿住了。

      指尖、碰到的触感,

      是湿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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