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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触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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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按照稽肥的计划，这个小月界应该成为连同仙界和现在世界的通道，将两个世界融为一体，这样人人皆生活在仙界，怎么会……”
“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么想。稽肥当年修为绝顶，威整三界，凡人成圣，但平定天下并非靠他一人，他手下有三贤四相八将，三十六路定仙使所向披靡，还有无数氏族门派都投靠稽肥。”
“这么多人，这么多势力……人心难测。”
宁清顿时明白稽肥的难处，让叵测的人心凝聚是天底下最难的事情。
“看来你也明白，不是每个人都和稽肥一样，心怀天下，在小月界破开虚空遁向仙界的时候，有许多人背叛了稽肥和这个天下大计，想吞下小月界这个集天下之力铸成的重宝。”
“许多人——难怪——”
宁清仔细一想，觉得前因后果顿时明朗，为何关于稽肥晚年的记载语焉不详，前后矛盾，甚至弄不清稽肥到底干了些什么，因为这件事被掩盖下来。
参与这场背叛的不止一个人，甚至可能除了稽肥自己，大部分他的昔日战友同胞都背叛了他。
毕竟已经赢得整个天下，接下来该享用这个天下才对，怎么能再拼死拼活、填进无数灵宝奇珍，只为了让芸芸众生和自己这种飞升的仙人一样呢。
但是稽肥的成就太过辉煌，无法彻底掩盖，只能把他污蔑成一个晚年昏聩的暴君，甚至推到萍仙身上，说他痛失爱侣，心性大变。
“那时候稽肥在飞升中，只身抵挡空间风暴，又被埋伏围攻，身中奇毒，他的神剑已经成了小月界的龙骨，如果他抽出剑，小月界就会毁灭，但他说不定会赢，会活下来。如果他不拔剑……”
“他没有拔剑。”
宁清闷闷说道，凡人成圣，天下第一的稽肥的心胸，的确超凡入圣。那一刻他选择牺牲自己，将未来留下了。
他最后没有拔剑，但小月界成为一个独立的空间并没有被拆分或吞并，自他以后凡人靠他留下的灵具炼制之法和炼体术，与修道者共治天下，至少海晏河清数千年。
他还没赢，但也没输彻底给那些人。
“要说的事情太多，所以我必须得从头说起。”季闻檀手中托起一团山间雾气。
雾气变换流转，最终变成一个山峦起伏，有湖有河的微缩世界，一道银色光流从这个世界的天穹横过，空中漂浮着许多星尘般的飞光。
“这些便是结月流华，这花很像你。”季闻檀顺口一提，将一朵雾气凝成的花递给宁清。宁清顿时觉得脸有点烫。她还没脸皮厚到习惯季闻檀这种见缝插针的夸人。
“稽肥战死后，给他的战友们留下一道诅咒，越想享尽富贵权势的人，修为就会变低，最后成为凡人，越想独吞月界，独自飞升的人，就越收到月界界面之力的排斥，永远无法飞升得道。”
“便是因为这样，才有如今局面吧。”没有千秋万载的主宰，没有永恒不死的仙人，修真界就这样永远充满未知，也永远充满活力。
季闻檀手中雾气凝成的小世界缓缓旋转，“小月界因为主人横死，便停在虚空，一直围绕着此界运行，周围都是空间乱流，及其凶险。我们小月界一脉都是当年随稽肥开辟仙界通道的先锋，不过许多年彼此斗争，只剩寥寥几族人而已。”
宁清默不作声听季闻檀说话，等着他说出成诗的事情。
“其实这个位面也有些人知道小月界存在，虽有心窥探，但不得其法，直到一次小月界空间不稳，之前矩鹿山遇到的成诗，被空间乱流抛了出去，流落到人界。”
宁清继续听季闻檀讲述，看着季闻檀手中雾气变化盘旋，变幻出一个瑰丽又凶险莫测的世界。
“人界姜氏，是当年跟随稽肥征战天下的八将军之后，对小月界图谋已久，后来他们改朝换代之后，阴差阳错抓住了流浪的成诗。”
“我看过成诗他……其实因为空间乱流早已记忆错乱，不过他自己并没察觉。”
季闻檀对宁清微笑了一下，接着说下去，似乎这些事情已经在他心里积压了很久。
宁清莫名觉得季闻檀那浅淡一笑昭示他其实并不开心，将手叠放在季闻檀紧握成拳的手背上。
季闻檀猛地将宁清揽进怀里。
“成诗他是我母族的最后一人，按辈分，他算是我小叔叔，也是我在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
人如浮萍，乱流离散。那岂不是成了孤家寡人，和过去、现在的她一样，是个孤儿。
“以后我陪着你。”
季闻檀微微收紧手臂。
“我们边走边说，现在我得带你离开这个先回北境。我如今灵力耗竭，需要借助这荒山里的空间节点传送。”
宁清伤得只剩一口气，灌了一堆灵丹妙药，休息了一夜也只是精神养好了些，依然动弹不得，季闻檀背着宁清，手提着长剑，臂携劲弩，在崇山峻岭间穿行。
“传闻凤凰有通天彻地之能，你们孔雀明王一脉，是不是继承了凤凰的空间神通。”宁清努力和季闻檀说话，保持自己不要睡过去，她感到自己就剩这么点精神强撑着了，脑子里最后一根弦要是送了，那她就彻底醒不过来了。
“没错，若不是有空间天赋的神通，我们在小月界活不下来。”
“听起来，那个地方挺凶险。”
“并不，小月界是个很美的地方，天上有一条流光的长河，湖边开着结月流华，像月光凝聚在水面上，有山有河，温暖如春，还长着许多雪白的落凤木，你去看过就会明白。”
想到宁清那个落凤木的匣子，季闻檀微微停顿了一下，“落凤木上结着许多红果，有五彩的凤鸟来栖息。”
就算看不到宁清的脸，季闻檀也感到她无声的笑了笑。
此刻高阳朗照，雾气消散，季闻檀就算没了灵力，也身手凌厉精悍至极，荒山间多毒虫恶兽，都在季闻檀手下走不到一回合，路上凶险万分，宁清在他背上摇摇晃晃，忍不住又要昏过去。
正在这时，季闻檀猛然停住，宁清陡然激灵醒了过来。
“怎么了？追兵来了？”
她放出如今唯一还有点用的神识，周围一片荒芜，没什么特别的。季闻檀后背却绷得很紧。
他们已经到了荒山最高顶，四周除了云海翻涌，便是阳光金辉耀目，再无他物。
“季闻檀这个狗杂种，竟敢用毒计暗害老夫！如今被我找到了，我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
半空突然泛起一阵古怪的透明涟漪，涟漪波动，凭空裂开一道漆黑缝隙，宁清这才看清发声的是谁，从这漆黑的空间裂隙中，一个白发老者或者其他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走了出来。
说是白发老者，乍一眼的确是个人，只是他整个背后鼓鼓囊囊，无数触手从其间伸出，在空中乱舞，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个飞行的章鱼，实在无法清晰的定义什么。
“季斯，你这幅样子，是怎么好意思出现在人前的。”
季闻檀将宁清托抱到一旁，挡在她身前，语调轻松，宁清却能感觉到季闻檀紧绷的肌肉。
“哼，季闻檀，你也太过自大，你之前那些谋划我可一清二楚，为了个女子，妄图提前发难，背叛陛下，你真以为你能从中州跑掉？”
“看来你是真的脑子不好使了季斯，变成这么恶心的样子不说，还蠢得出奇，我现在可好端端站在西境，早就从中州离开，谈何跑不跑掉。”
宁清见季闻檀侃侃而谈，双手背后交握，给她比了个手势，不动声色握住怀中那支温暖的翎羽，集中精神一动不动。
“呵，小子，换旁人定要中你花言巧语的计谋，老夫和你相处数百年岂能不知你的奸诈，你越故作轻松，越是说明你现在灵力耗竭，毫无还手之力。你从中州到南境这么多次空间穿梭，就凭你的修为，应该早就顶不住了吧。”
季斯的一条触手得意的从背后探出，拂过他下巴那缕山羊胡子，“按你的个性，若是有把握，和老夫一照面就会雷霆之势击杀老夫。”
“怎么，你怎么不出手啊季闻檀季少主？”
季斯的触手指向季闻檀，季闻檀沉默不语，宁清只是屏声抿气握紧怀中长羽等待着什么。
“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啊季闻檀！老子忍你这臭凤凰已经很久了，要不是你的空间神通有点用，我们长老会何必留着你！”
季斯得意极了，全身触手伸直，仿佛在仰天大笑。
季闻檀只是握紧长剑，盯着季斯长满细小肉须的怪脸。
季斯的大笑声还没结束，季闻檀猛然将长剑掷向季斯，冲宁清伸手：“走。”
宁清早有准备握紧长羽，凤凰翎羽在季闻檀的驱使下，带着宁清飞向半空，季闻檀揽住半空飘落的宁清，两人直冲季斯方才打开的空间裂隙。
“想走，你当老夫是空气？！”
季斯原地不动，只背后触手伸长数倍，如利箭向两人激射，季闻檀只是祭出金色小盾挡住两人，头也不回往空间裂隙飞遁。
“哼，昭华盾又如何，你别以为我奈何不了你。”
季斯背后的触手一根根并排，如鸟翼扑棱，速度极快，几个起落间，赶到了季闻檀前面。
“少主，老夫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如今陛下赐我神力灌体，你根本不是我对手——”
“你管你这怪物样子叫神力灌体？”
季闻檀突然回头发出疑问，近距离之下，宁清被迫欣赏了季斯的满脸肉柱，随着他说话不断蠕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眼看空间裂隙在即，季斯闪身提前堵住裂隙口，而季闻檀则微微一笑。
见了季闻檀的表情变化，季斯本能的暗道不妙，多年和季闻檀打交道的经验潜意识告诉他一定哪里有问题，可惜来不及细想，季斯只感到周身一凉。
“呃——啊！！！”
季斯想举起触手抓住季闻檀和宁清，但迟来的痛觉如烈火席卷全身提醒他，他的触手全被斩断。
空间裂隙如黑色闪电在季闻檀身边吞吐不定，明灭交织，映衬得季闻檀像个真正的神明。
“季斯，我早就说过你脑子不好使，你还不信。”
季斯在半空翻滚，背后无数断端喷涌出大团大团的蓝紫色血液，荧荧发光。他的触手全被季闻檀斩断。
“怎么了季斯，我问你，现在谁不是你对手？”季闻檀微笑着一弹指，一道黑色闪电如蛇般闪击季斯，季斯左臂应声而落。
宁清顿时了然，是季闻檀操纵空间裂隙将季斯切割开，有空间神通的凤凰在空间裂隙附近，还有谁能抵挡。
季斯现在就如一块送上门被屠戮的烂肉，被季闻檀肢解。
“季闻檀你这奸诈小人！你故意装的示弱！”
季斯浑身都是蓝紫色的怪异血液，显得越发诡异狰狞。
“不过有一点你是说对了季斯，我的确灵力耗竭，还真不一定打得过你。”
季闻檀手中一道黑色裂隙如匕首般转动，接着瞄准季斯心口。
“可惜你自不量力，敢追到空间裂隙里。怎么，你为何这样看着我。”空间裂隙如飞刀射入季斯丹田，带出一道蓝血激射，夹杂着破碎的金丹。
“季闻檀！你这奸诈卑鄙小人——”季斯浑浊的目光落到他身后的宁清身上，见此女目光平静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恶念更深。
“季闻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带着这个女的要干什么——咳咳——”
“如今流云山头号的妖女，狩魔令的重犯宁清，没错吧。”季斯满脸肉须都在抽搐，露出一个嘴角裂开到耳后的狞笑，满口牙齿变成破溃的脓肿，舌头分叉，细细的两条在嘴角摇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