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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庭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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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姜婵儿私底下和白珊珊脑补了多少八卦,姜蝉儿对她的态度大不一样。
宁清觉得这也算好事吧,她不擅长八面玲珑的讨人喜欢,和女主能不交恶,自然更好。
见两人表情仿佛她要壮烈就义一般,才走两步的宁清忍不住回头笑了笑:“你们两个,下次讲我的小话躲远一点,至少别当我的面好吧。”
这时宁清脸上的冰霜终于碎裂脱落下来,露出另一半脸,形成一个完整的微笑。白珊珊眼泪婆娑,姜婵儿此刻也觉得,这位宁师姐心境和之前有些不大一样。
狱卒大气也不敢出,把宁清请进一间还算干净的单间,床是一堆新铺的稻草,墙上还有个拳头大的小窗,除了格外狭小,还算挺正常的房间。
宁清一语不发,坐在蒲团上,虽然没了灵力,但每日冥想修行的课业还是要做的。
狱卒被这沉默的气氛压制,觉得自己呆在这里有些多余,只得缩在一边,也不敢吵闹。
小窗一方日光逐渐昏黄拉长,最后变成和牢房里无二的漆黑。
宁清这才从冥想中醒过来,惊觉轻微的开门声,原本在一旁打盹的狱卒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牢门,正毕恭毕敬的请一个人进来。
来人伸手摘下遮住脸的兜帽,在昏暗油灯露出隽秀深刻的轮廓,端详片刻宁清,忍不住笑:“才惊绝艳的少侠,怎么现在蹲大牢里了?”
狱卒去外面放风,留季闻檀一个人在里面。
季闻檀双眸深沉如墨,瞳孔周围泛着一圈暗淡的血色,显然对这狱卒用了瞳术。
“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吧。”宁清站起来伸个懒腰。
没了灵力,许多护体法术没法用。在这个狭小的牢房里,季闻檀带进来一股好闻的味道代替了霉味,宁清觉得自己心情稍微好了点。
季闻檀眼眸垂下来看她,长长睫毛如羽翼浓密,衬得那双眼更妖异深沉,仿佛千万光线都被吸进那深不见底的漩涡里。
“那才惊绝艳的少侠不妨说说,是怎么回事呢?”
“虽说最后妖族退了,但襄城毕竟破城,北城险些被屠灭,这件事总要有个交代。既然殷太守到现在还没消息,看来是想找个替死鬼了。”
宁清故意绕着弯子说话,但季闻檀显然明白她的意思。
“宁姑娘果然聪慧。”
季闻檀坐在那堆稻草上,仰头望着宁清,递给她一杯冰梅煎。
宁清两只手一起伸手去接,季闻檀目光停在她腕上,禁魔环上符文流转锁住宁清的灵力。顿时暗运灵力在杯子上,宁清接过来喝了一口,顿时苦着脸。
“怎么是热的?!”喝热可乐,这么要命的事情只有季闻檀想得出来。
“你现在灵力被禁,自然不能和平时一般。”
“不喝冰的还有什么意思,算了,你收着吧,等我出去再喝。”
宁清见季闻檀准备加热第二杯,不想浪费这已经绝版的可乐。
“宁姑娘,三日后公审,届时公孙景也会参加,他为人端方肃穆,但多疑自负。你只需将事实说出来,公孙景喜欢自己抽丝剥茧判断事情,不要做多余的举动。”
宁清点点头。
“这次襄城破城,消息已经传到皇道仙宫。三日后朝廷会派一个皇庭卫天策将军到场听审,此人姓卢名剑霜,乃是中州五姓出身的金丹后期修士,他是我至交好友,你无须担心卢剑霜难为你。”
见季闻檀一本正经,宁清反而有点憋笑,她不觉得几日后的这场闹剧会影响她,但是听了季闻檀的话,她觉得开心。
“还有最后一件事。”季闻檀正色严肃的看着宁清,这样从下往上看人,他那双没解除瞳术的眼睛像静水深潭,宁清低头看他一眼,接着把目光移到自己的禁魔环上。
“听好了,这三天哪里也不要去,就呆在这里,也不要碰任何食水,包括你师弟师妹们给的。”
季闻檀表情罕见的严肃,将一瓶辟谷丹放在宁清脚边,宁清老老实实表示记下了。
外面传来五更时,巡夜人敲梆子的声音,季闻檀站起身熄灭油灯,狭小的牢房顿时显得拥挤,宁清明白他要离开,侧身往里避让了两步,露出牢房小门。
跨出牢门的季闻檀回头看着宁清重新在黑暗中端坐,尽管没了灵力,她还是如往常修行一般的姿态,沉默、平静,肩膀和锁骨瘦削的影子在黑暗里折成模糊的线条,挺拔又瘦削,忍不住回身又过来。
宁清感到黑暗中,有什么轻盈的东西飞舞着落到自己身上。
“虽说是初夏了,但此地阴邪滋生,湿气深重,宁姑娘如今没有灵力护体,还要多保重才是。”季闻檀将自己的披风披在宁清肩上,他仿佛在黑暗中也视物如常,慢条斯理的替宁清系好绑带。
季闻檀的披风带着同样的味道,如同一个小小的结界,隔绝了牢房里的潮湿和霉味。
“这些天我得去寻些东西……如今许多人都盯着姑娘,我只有此刻能来看你。”季闻檀顿了顿,“三日后见了,宁姑娘。”
“……冰梅煎给我留着。”宁清明白她此刻的处境,季闻檀能来见一面,已经殊为不易。
“自然,等姑娘洗脱冤屈,再与姑娘共饮。”
下一秒季闻檀打个响指迈步走进虚空,消失不见。
那狱卒梦游般走回来倒头就睡,浑然没察觉发生的一切。
宁清果然如季闻檀嘱咐的那样,对这三日送来的一切东西敬谢不敏,期间她曾听到外面吵吵闹闹,好像是白珊珊等人的声音,到底没见上面。
虽然那些吃的喝的看起来正常无比,但宁清选择小心为上。靠季闻檀的辟谷丹苟了三天。
另一件瑞金香弥漫的华贵房间里,一方水镜里映照着宁清端坐牢房内,端坐冥想的身影,除了脸色稍微苍白,一概如常,连嘴唇都没干起皮。
“她如今没有灵力,怎么可能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这种鬼话你也信!”中年美妇打翻水镜,气得头上步摇乱颤,正是殷嘉木的母亲,殷太守的妻子谢律弦,一旁的老嬷嬷只得跪在地上。
“夫人,这贼丫头小心得很,老奴怕打草惊蛇,故而没敢用强,是老奴的不是。”
殷夫人看着这个从小陪伴自己的秋姨,告诫自己千万冷静。
“上次那个死丫头的事情你搞糟了,那个叫莲花的!才有如今局面,这次你打算如何?”
“夫人,老奴以为让这宁清死在牢里不过是下策,如今老爷身上还背着守城不力的罪名,若是能公堂上将她定罪,才是上策。”
“可是,弄死她,然后称她畏罪自杀不是最稳妥吗,本来打听到这丫头名声不好,独来独往,可是这三天你也看到了,北城群情激奋,鸣冤鼓都要被这些人打破了。万一公堂上出什么疏漏……”
殷夫人眼下的黑青用上好的胭脂水粉也掩饰不住,殷太守至今昏迷未醒,殷嘉木又是个不顶事的,只能自己内心煎熬。
“所以才要在公堂上顺顺当当的定她的罪名,不然如何服众呢。这个姓宁的贼丫头这些天骗也骗不出来,吃喝一概不碰,可见是个有主意的,夫人还是得给家里送封信才是。”
“杜陵谢氏……可他们不见得会管我的事。”殷夫人面带犹豫。
“夫人这是说哪里话,谢氏当家的自然不会管这些琐事,但中州五姓还能让一个山野丫头为难住吗?夫人只管放下面子,痛痛快快的去求您父亲,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
殷夫人心知没有更好的办法,还是咬咬牙拔下步摇,以血为墨,写了封短信化作血色纸鹤。
血色纸鹤瞬息万里,将书简送至皇道仙宫一隅。
“外面安排些人,把流言都传出去,虽说没什么用了,也聊胜于无。公孙先生那里我亲自去一趟,她既然没碰那些吃喝,就都收回来,别让人拿到把柄。明日开庭都安排妥当。”
“是,夫人。”
美妇写完血书,仿佛精神损耗极大,委顿在榻上,秋姨屏声敛气退了出去。
三日过□□审,宁清在踏出牢门的那一刻,刺目阳光让她微眯着眼。公堂上因殷太守昏迷未醒,如今上坐的是位陌生文士,面如白玉,细眉细眼,三缕长须,乃是皇道仙宫派来的特使,暂代襄城牧。
“犯人宁清,你犯下滔天大罪,入公堂为何不跪?!”
“我无罪,为何要跪。”
“重犯宁清,流云山弟子,元婴真人宁长夜之徒,有人指你通敌妖族,故意破坏襄城大阵,陷万千生灵于涂炭,这些都是你犯下的重罪。”
“大人所述之罪,我一概不知。还请大人不要浪费时间,把人证物证请上来吧。”
“好你个嚣张妖女!来人!先给我打服再说。”这文士瞧着倒是斯文,没想到庭审这么简单粗暴。
“凭什么打人!”
“就是,凭什么!”
“不公平!”
外面顿时人生鼎沸,宁清听到姜婵儿格外清脆的声音。不愧是女主角,声音都这么跃然于众人之上。
“哪来的刁民咆哮公堂,简直野蛮难驯,都给我赶走!”这代理太守从皇城过来,似乎没料到襄城这种边境之地,民风和中州大不相同。
“谢老哥何必跟百姓一般见识,襄城这些地界,你就别讲那一套了哈哈。”两道赤色霞光远遁而来,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直接从半空跳下来,地面为之一震。
“卢剑霜,怎么是你来了?”
“老子不能来吗?瞧你这话说得,襄城出事我们皇庭卫自然要来。”那大汉声音粗豪,浓眉下一双鹰目如电,身背重剑,皇庭卫精致的礼服被他胡乱披在身上露出大半个胸膛,腰间是天策将军的金剑令,被他胡乱捆在要带上,正上上下下打量宁清。
“可我记得皇庭卫来得是……”
“谢大人,是我……”另一道霞光此时歪歪倒倒落地,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勉强拱手示意,仿佛吐过无数次。
“王衡小老弟第一次跟我出这种公差,不习惯也正常哈哈。”卢剑霜有力的手有力的拍在这青年背上,宁清觉得这个叫王衡的下一秒就要被卢剑霜拍吐了。
“卢前辈……我们明明应该三日前就出发,您非要当夜才急行过来,遁速实在太快……”
“老谢,不给我们个座儿吗?你瞧瞧你这小气样子,难怪这些老百姓不服你。”卢剑霜大咧咧拉过椅子给王衡坐下,顺便给宁清和自己寻摸了个椅子。
宁清也不客气坐下。
“等等,谁让你们坐的,你这妖女给我跪下!”被卢剑霜这么一搅局,谢东安有些气急败坏。谢氏与卢氏同为中州五姓,虽说是共治天下,却是数百年的死对头。
这个卢剑霜和他是同辈人,偏偏修为功绩处处比他强,他才突破金丹期,进大理寺,卢剑霜已是皇庭卫的天策将军多年,更传闻他随时都要突破金丹后期,成为皇庭卫最年轻的元婴修士,这让谢东安如何不眼红。
“好了,都别吵了。东安,好好审理吧。”
眼前庭内庭外吵吵成一片,公孙景放下灵茶,终于发话。
“可是……”谢东安仍惦记着给宁清下马威。
“正事要紧。”公孙景摆摆手,谢东安无奈只得传证人上堂。
一个眼熟的城守畏畏缩缩站出来,说宁清守城时放跑过几次妖怪,另一个殷嘉木的贴身小厮证明当日城外宁清和王莲花见过一面。
最后便是证明宁清是罪魁祸首的强力证据。
谢东安表示,众目睽睽之下她和千怨哭鬼阵里的王莲花说了几句话,定然是相互认识,必然有阴谋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