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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入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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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阿虎的年轻人似乎担惊受怕了很久，害怕的看着一群陌生人走进来，只是发抖，也不言语。
“阿虎别怕，这些是有本事的仙长，如今来帮我们的，你老实跟仙长们说那天到底怎么回事。”平叔从怀里掏出一块冷硬的面饼扔给阿虎，后者抓在手里一阵狼吞虎咽，面饼瞬间消失。
这时阿虎脸上才算有点活气。
“就是那天我们进山打猎，我心里、心里想着多跟平叔学两招，就没听招呼，偷偷跟在平叔后面，我真的就是想学点东西……”
“挑重点的说。”老猎人平叔踹了阿虎一脚。
这个叫阿虎的年轻人一看便知最近过得不好，脸色青黄，蓬头垢面，背弓得像只老虾。作为得罪白仙，闹得全村鸡犬不宁的罪魁祸首被关在祠堂。
宁清仔细看了看他，身上倒是没有被虐打的痕迹，手脚动作自如，看来这个村子还有人性的底线，不是法外之地。
“我本来在林子里蹲着，平叔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不见了……我、我急着往前看看，结果不知怎么的，落到一个洞子里。”
“那个洞子里到处黑漆漆的，突然出来一个漂亮姑娘带着灯笼……”阿虎犹豫了一下，“那姑娘人挺好的，问我受伤没？”
“我、我都照实说了，然后她带我绕着绕着走出去。一路上问我叫什么名字，是不是白鹿村的人……”
“临出山洞前，那姑娘说她家里最近遭难，现在揭不开锅，能不能借几天米粮。”
“我说……好。”
阿虎说完咽了咽口水，面带困惑的看着周围的人，“可是我一出来，再也找不到原来的洞子，背后全是大石头，身边还有只死了的白仙……”
“这傻小子被狠揍了几顿，还是这么个说辞。可是进山的人都看到他呆呆站在那里，脚边的白仙被扯成几块，他手上还沾着血，除了他还能有谁。”
“而且，就从那天进山后，村子里就开始丢东西，先是吃食，有时候做好的饭菜端上桌，转身就不见了。然后是米粮、鸡鸭，现在连家里存的散碎铜钱都没了，最近这两天已经丢了两个孩子。不是因为阿虎弄死那只白仙，还能因为什么。”
“我们也试过，把阿虎压到村口，给白仙赔罪，还有人说要阿虎给白仙偿命。他在村口跪了三天，白仙来来往往都没理他。我才保住他一条性命，把他丢到这里。”
“平叔，我说的都是真的……”平叔掏出水壶递给阿虎，阿虎喝了两口，突然抽泣两声，接着崩溃大哭。
“平叔……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杀白仙！仙长们信我！”阿虎抱着平叔的腿，鼻涕眼泪全糊在平叔的粗葛短打上，再次被嫌弃的一脚踹开。
“各位仙长莫要见怪，这傻小子从小没了爹娘，算是我看顾着长大的，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我心里也急得不行！”
宁清站在一边，没有开口的想法。
她从来都是能不社交就不社交，以前的宁清性格倨傲，不爱理人，正好有理由让她继续扮演下去。
这种场合有裴寂和姜婵儿在，从来不会冷场，姜婵儿活泼大方，裴寂见事分明，两人和平叔交流起来，很快就把事情理得一清二楚。
“看起来似乎是白仙作祟，不过那只白仙怎么死掉的还不清楚，我们明日需得进山一探。”裴寂一锤定音，众人商议之后便留在祠堂过夜。
宁清照理晚上用修炼代替睡觉，见祠堂内外间都横七竖八睡着人，干脆出门翻身跃到祠堂房顶上。
已是丑时，夜深露重，祠堂立于半山坡，正好俯视着山坳里寂静无比的小山村，月光如水，矩鹿山的轮廓显得清晰如洗。
宁清盘坐结印，灵力运行小周天，耳边突然响起阴魂不散的声音：“宁姑娘，这么努力呀？”
“季公子，你半夜不休息也不修炼要干吗？”
宁清脸也懒得转，闭着眼内视气海，自打离开那个幻境，有了牝灵，她总觉得近日隐隐有突破的迹象，若是能赶快结丹，拥有自己的法宝就好了。
“我好心给你们值夜，总要有人盯着点，不是吗？”
“的确是有些不对劲，如果这些村民都没撒谎的话，杀了白仙并且带走孩子的应该另有其人。”
“也有可能不是人呢，山精野怪无奇不有。”
“那你也赞同我说的话吗，白仙作祟和杀白仙、偷盗孩子是两码事，可能作祟的不止白仙。”
“宁姑娘明察秋毫。”宁清第一次听到季闻檀没有阴阳怪气，反而很平静的跟她说句话。
忍不住诧异看了他一眼。
季闻檀此时懒散躺在房顶望着夜空，恰好流云随风涌动遮蔽明月，天空顿时暗淡下去，衬得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像天上一颗星子。
无端的，宁清觉得他此刻好像心情不错。
“宁姑娘，你整晚都要在此修行吗？”
“是，月华决若是在月光下修行事半功倍。”宁清再度闭上眼，丹田处灵核正缓缓吸收周围稀薄的灵气。
“月华决……那倒是不错……”
季闻檀凝视着宁清的侧脸，看见她合拢着，像一片羽翼般的睫毛，和晚风吹动的额发被月亮照得格外明皙。
还有宁清的灵气，怎么会有人的灵气是这样呢，冷冰、柔和……
他隐隐感觉到一种难得的平静，这久违的平静，他不想打破。
宁清没再回他话，晚间夜风呼啸，吹得两人衣衫猎猎作响，吹开薄云，月光复又照到两人身上。
季闻檀看着月光下，宁清脸上的细小绒毛都纤毫毕现，索性双手抱头一直躺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露出一丝自嘲的笑。
宁清进入忘我境界，灵气像雾一样漂浮在两人身侧，像无形的屏障隔绝两人，谁也不知道对方此刻什么心情，也无从知晓。
后半夜和季闻檀换班的裴寂见宁清宛如老僧入定，自觉在祠堂大门口坐着，两人一丝交流也无。
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宁清睁开眼，觉得自己突破境界隐隐要水到渠成。
其他人陆陆续续醒来，都没注意宁清修炼了一晚上。
众人整装提剑往矩鹿山前行，一路上欢声笑语宛如郊游，宁清不紧不慢落后两步，缀在后面，大家也不以为意。
“裴师兄，白仙不是一般都是镇家宅的吗，而且胆小怕生，怎么会突然闹出这样的事情？”
“不知道，只能先找到白仙巢穴再做打算，那老猎户已经指好了路……”裴寂停下来展开一张粗糙的地图。
姜婵儿指着一条羊肠小道，路口一颗歪脖子老槐树，正是老猎户平叔标注的事发地。
众人在小道上被迫排成一行，身边荒草渐长，树荫茂密遮蔽清晨稀薄的日光，宁清这样的筑基期弟子还好，邢烟阳平等人有些狼狈，身上衣衫被露水打湿，偶尔一声尖利的鸟鸣，气氛渐渐变得不如之前轻松。
“怎么这山，越走越觉得阴森森的啊……师姐，你靠近一点。”邢烟害怕伸手拉着姜婵儿。宁清看见阳平谷之树等人也偷偷搞些牵手之类的小动作，看来心里都有些紧张害怕的小想法。
深山中老树遮天蔽日，四处都是一人高的荒草，稍微落后两步便看不见人影，宁清一直放开神识探查。
季闻檀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到她身边，“宁姑娘如此谨慎，你的神识可有察觉到什么？”
“季公子境界远在我之上，都没察觉到什么，我自然也没发现什么。”
“一片平静，本身是问题。”季闻檀晃了晃手里的一支野花，“深山之中，本应处处生机，可是我们这一路走来，连虫子叫都没两声，更不要说飞禽走兽了。”
“没错……”她正想反应过来，前面裴寂等人已经找到了平叔说的地方。
不远处山崖露出一片断层，陡然出现高耸的石壁，正是阿虎迷迷糊糊遇到白仙的地方。
“有血迹……这里到处都是血迹！”姜婵儿运起明察决，一只灵力凝聚的眼睛漂浮在她掌心，映照出四下到处都是片片暗红飞溅，宛如置身分尸现场，让人不寒而栗。
“这里血迹断了，可能这山壁是障眼法。”裴寂蹲下身仔细查看后指着一处，泼洒的血迹在山壁一侧戛然而止，被山壁截断，而山壁却干净无比。
宁清伸手碰触山壁，不管注入灵力还是神识查探都显示这不过是普通山石，丝毫破绽都无。裴寂低声和姜婵儿商议着什么，其余人这里碰碰那里敲敲，毫无头绪。
季闻檀依然端详着手里那枝野花，宁清见他装作四下乱晃，其实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这种事他懒得关心，多半在走神。
按记忆这里是女主角的高光时刻，果不其然姜婵儿发现这山壁并非是障眼法，而是普通的机关，角落一块颜色灰白的石头正是机关。
姜婵儿素手按下机关，山壁无声滑动，露出黑漆漆的洞口，延伸的后半截血迹在洞口划出一道不详的弧线。
裴寂带头走进山洞，刺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灵火照耀着四下，山洞里散布着无数残肢碎块，泼天血迹似乎涂满整个山洞，尸块已经开始腐烂，看起来既诡异又恶心。
邢烟直接呕吐着跑出山洞，几乎要晕厥过去。
“不好，是尸毒，炼气期弟子不能久留。”
季闻檀仰面看着山洞，单手结印，一道金光照亮，山洞里一团团暗绿色的毒云显露在眼前。
裴寂果断让筑基期以下的弟子都去洞口待命，阳平等人面色苍白的冲出去，避之不及的样子和才出发时意气风发截然不同。
忍着浓烈的腥臭，只剩下裴寂姜婵儿、宁清和季闻檀四人有筑基期修为，尸毒伤不到修行者。
“这些尸体到底是谁？白鹿村最近除了两个小孩并没有出人命。”宁清将灵火凑近尸块仔细看了看，怎么看都是人的四肢。
“往前走吧，这个地方很像白仙的洞穴。”裴寂一马当先，姜婵儿紧随其后，四人身上灵光闪动，将尸毒隔绝开。
与其说是山洞，更像一个挖在山里的居所，洞口便是前院开阔一片，往里走众人来到一个小院般的地方，四周是回廊厢房，甚至还有门窗，上面雕花装修一应俱全，除了头顶是压抑的山壁，和外界的大户人家一般无二。
“看来就是这里了，白鹿村的白仙居所。”季闻檀推开面前大堂紧闭的房门，里面露出正房光景。高几桌椅一应俱全，最里面露出一缕袅袅香火，正是白鹿村供奉的样式。
下面躺着是两具看不出形状的惨尸。
“难道这些尸体都是白仙？”姜婵儿不可置信的在裴寂身后探头。宁清打开两侧厢房，一个灰白团子猛冲过来。
“什么东西？！”
“不要慌，是个小刺猬！”
寒凰出鞘，被季闻檀挡下，小灰团子落在季闻檀掌心死命颤抖，三件事同时发生。裴寂和姜婵儿只来得及赶来围观这唯一的活口。
小刺猬有两分灵性却不会说话，绿豆大的眼睛不停滴泪，看着眼前四个陌生人，露出我命休矣的悲壮表情把自己蜷成一团。
“喂，小东西，我们可是来帮你的，你摆出这副样子是要干嘛？”姜婵儿亲昵的戳戳团子，小刺猬受此惊吓，越发瑟缩。
季闻檀极其自然的把刺猬交给裴寂，自己甩手在一边站着。
姜婵儿忍不住捧过来逗弄。
“我看它被惊到了，不如放它缓一缓。”宁清忍不住开口。
“没错，我看它似有灵智，不妨跟这个小刺猬精打听打听。”裴寂从姜婵儿手中取过刺猬，缓缓放在庭院的一张石桌上。
小刺猬见折腾了一会自己也没死没残，惊惧的用绿豆眼打量四人。
姜婵儿蹲下和小刺猬对视：“小东西，我们是流云山弟子路过此地，这里是不是有妖邪作祟，你有什么能告诉我们的吗？”
小刺猬绿豆眼里露出一丝茫然。
“我们是修仙门派的弟子，有法力的懂吗？你听得懂就伸一下手。”宁清俯身看着小刺猬。
灰团子犹犹豫豫伸了一下前爪。
“那你信得过我们吗？信得过就再伸一下，现在这里除了我们也没别人能帮你了，你可想清楚了。”
绿豆眼瞟来瞟去，像是要把四人看个清楚，然后缓缓伸了一下前爪。
“可它不会说话，难道一直问它，看它伸爪子？”裴寂无奈摸摸鼻子，小刺猬稍微活泛了一下，冲四人歪歪头，爬下桌子往正厅里面走去，见众人没跟上来，又回头摆了摆脑袋。
“看样子，是要我们跟上去。”宁清亦步亦趋跟着小刺猬，小刺猬见有人懂了它意思，努力向前跑动。
“反正也没别的线索，我们不妨跟过去看看吧，总比原地瞎转强。”季闻檀将手里一直捏着的野花随意仍在院子里，也跟了上去。
小刺猬穿过正厅，绕过供着香炉的龛座，扒拉龛座下的地板。
“这里下面莫不是有什么东西？”宁清伸出寒凰剑敲了敲，似乎底下是空心的。
小刺猬仰起头，又用爪子扒拉这块地，似乎在示意什么。
“这底下有什么东西，跟这次事情有关吗？”小刺猬冲着宁清猛点头。
“按照我们进门的经验来说，这多半也是普通机关，不妨四下找找吧。”裴寂将灵火升至半空，众人可以避开厅中惨尸，果然见神龛中供着的白仙，慈眉善目，右手举着一支泥塑莲花，白仙身上积了一层香灰，而莲花干净如初。
宁清和季闻檀对视一眼，季闻檀伸手转动莲花，果然龛座后打开一道暗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