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反派的我每天都在吐槽中度过》浣熊烤肉

13、古今话与古今事并无不同

　　还好她是修士，这点力气不在话下，季闻檀再重十倍她也背得动。

　　周密和邢烟等人她倒也没撒手不管，留下了师傅赠与她的法器映月环罩住两人，形成一个小小的防护罩，而且映月环能自动示警，若有万一宁清好及时赶回来。

　　“宁姑娘，这映月环品质不凡，怎么不见你之前动用呢？”
　　“映月环守有余，攻不足，我向来不爱用，不过师傅嘱咐我必须带着。”其实是她觉得宁长夜有一点不对劲，对宁长夜的法器也敬而远之。

　　“也是，以宁姑娘的性格，一把寒凰剑足矣。”
　　“别说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竹林外仿佛普通野外幽居的人家，路边还有散养的几只温顺家鸡，小径尽头是两间农舍，白墙青瓦，显得干净精致，除此再无特别。

　　宁清心知这便是姜婵儿的某个祖先的幻境，只有姜婵儿能进那间屋子，最后拿到传承，破开法阵。
　　而在这之前，裴寂替姜婵儿挡着了九九八十一道法阵中的劫火攻击。

　　宁清站在竹林边，停下了脚步。
　　“怎么不往前了呢，据我所学，前面应该就是阵眼。”
　　“我修为低微，你又动弹不得，若有危险保不住小命，还是再看看吧。”开什么玩笑，她可不想给姜婵儿打白工，反正有护花使者裴寂，就让他上吧。

　　“宁姑娘大可放心，在下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这个幻阵清幽平静，毫无杀气，多半是用来传承法术的，你就放心往前吧。”

　　不不不，有八十一道劫火在里面等着，还是让有主角光环的人去比较好。宁清只知道这是姜婵儿老祖宗留下的幻阵，万一老前辈比较护短，看到进来的不是自己人，痛下杀手也未可知。

　　宁清连连摇头，反正季闻檀现在被她背着，没法反抗，索性转头走上竹林旁另一条小路。

　　“宁姑娘？宁姑娘？！”
　　季闻檀着急起来，“宁姑娘，你这是去哪儿，里面的传承法术可遇而不可求，姑娘为何入宝山而空手归呢？”

　　“你好像很在意那间房子里的东西？”宁清转头斜眼看季闻檀，季闻檀转开眼睛，掩饰住自己的表情，盯着旁边翠竹，“我不过是替姑娘可惜而已，谈什么着急。”

　　“替我可惜？难道不是你想要里面的传承法术？”
　　宁清直觉季闻檀藏着不少秘密，连这幻境也十分了解。

　　“在下资质驽钝，修炼许久还呈现在这幅样子，怎么还敢贪图外物。我只是觉得宁姑娘天资聪颖，灵根不凡，错过这样的机缘岂不可惜。”

　　“这不是我的机缘，我不会去拿。”
　　机缘个毛线啊，要命还差不多，季闻檀老奸巨猾，越是怂恿她去，越是有猫腻，她还是躲得远远地比较好。

　　当下宁清便往竹林深处走去，离农舍越来越远，季闻檀见说不动宁清，也不知道脑子里在转什么主意，一时安静下来。

　　只有宁清沉重的脚步踏在竹林落叶上，发出咔嚓脆响。
　　没多久，姜婵儿明艳的绯红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径直往农舍走去，透过竹林重重叠叠间隙出现两人视野里，宁清正等着她去解开法阵，躲在一边不出声。
　　季闻檀也出奇的一语不发，任姜婵儿和裴寂推门进去。
　　“宁姑娘，你难道是在等着把这机缘让给姜姑娘？”

　　季闻檀难得语气里带着一丝掩不住的惊讶。
　　某种程度上，你说得挺对的，宁清自嘲的点点头。
　　她这个反派当得……真是一言难尽。
　　她要是出手抢这个传承法术，且不管对书中剧情有什么影响，她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在她看来，这是属于姜婵儿的东西，自己此时出手抢走，不会有任何人察觉，连季闻檀也觉得理所当然，但她心里会不舒服。

　　她要靠自己摆脱剧情，不愿意做这种另类的强取豪夺，这也算是某种精神洁癖吧。
　　宁清想得出神，自嘲自己站在道德高地当傻子吹冷风。

　　没注意季闻檀异样的表情。
　　“据我所见，宁姑娘你和你同门关系也不过如此，你为何……？”
　　“不用你管。你要是想出手去试一试这所谓的传承法术，我就把你送进去，在门口等你，如何？”
　　“宁姑娘还是饶了我吧，我如今全仰赖姑娘才能走动，自然听姑娘吩咐。”

　　宁清正想讽刺季闻檀两句，脚下的小路悄然隐没在纷纷落叶中，竹林中露出一片柔软碧绿的草地，一张粗糙的石桌和两张石凳摆在上面，桌上一副茶具，两只茶盏一青一红，热水袅袅的蒸汽升腾在风中，只余风过竹叶的簌簌微响。

　　仿佛归隐的人正在竹林间斟茶清谈，只是清风尚在，品茶人已无踪影。

　　“设立这个法阵的前辈倒是位隐逸之人。”季闻檀说话间微微的呼吸落在宁清耳后。
　　这点宁清挺赞同，石桌石凳未经雕琢天然质朴，茶具温润清雅，在这绿地竹林方寸之间，自成天地。

　　“这个茶杯还挺好看的。”宁清好奇之下凑过去细瞧，青色的那只灵光内蕴，半透明的杯身一丝杂质也无，如一泓清水，红色的那只晶莹剔透，寒芒闪烁，像天穹的晚星，更别提两个茶盏造型别致，青色是犀角望月的样式，红色的宁清认不出来，像某种异兽兽首。

　　“宁姑娘真是有眼光，这对茶盏可是上古大名鼎鼎的法宝清犀望月，看来这里的主人挺有来头。”

　　季闻檀示意宁清靠过去点，让他更仔细看看，重宝被如此随意的放置，似乎就是单纯用来喝茶。

　　宁清忍不住感慨姜婵儿祖上真是阔，随便一个小竹林里都是上古法宝，就是不知道这样显赫的第一修仙世家为什么突然没落，甚至寂寂无名。

　　“青犀望月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一对法宝，传闻任何水倒进去后都会变成千年灵液，主人家拿来喝茶，真是大手笔。”

　　季闻檀轻描淡写的语气里，宁清缺听出有一丝古怪。

　　“怎么感觉你，羡慕嫉妒恨的样子？”宁清努力想形容形容这种语气，一不小心，把现代社会的话抖了出来。

　　哪知季闻檀听了反而大笑起来：“羡慕？嫉妒？恨？哈哈哈！宁姑娘你真是个妙人。”
　　“所以……我是说错了什么？还是说对了？”宁清被他笑得一头雾水，认识季闻檀以来从未见他如此情绪外露，现在居然在她背上放声大笑！

　　季闻檀呼出的热气都喷到她脖子上，宁清汗毛直立，她都怀疑这变态反派会不会下一秒咬断她脖子。

　　“宁姑娘，你可真是有意思……”季闻檀正想继续说点什么，远处农舍方向出传来隐隐雷鸣之声打断他的话，看来姜婵儿和裴寂开始闯关了。

　　天空一边和风暖阳，一边雷鸣电闪，显得凶险无比，还好映月环一直没动静，邢烟和周密应该安全无虞。

　　宁清正在张望，季闻檀突然低声在宁清耳边说：“宁姑娘，看来你的同门触动了传承法阵，他们只怕身在试炼中，若有万一，这传承法术自然就……”

　　“不会有万一的，你放心吧。”你死心吧，不愧是书里的真反派，歪脑筋动得就是快。

　　宁清早就打定了主意，不管人家女主角怎样风生水起，只要没害她，她就不害人。
　　她确实有点道德洁癖。

　　“宁姑娘对自己同门这么有信心？”
　　“裴寂他们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应该能活回来。”宁清轻描淡应付季闻檀，书中的裴寂天赋卓绝，在雷劫阵中领悟雷火之道，才抵挡法阵攻击，姜婵儿觉醒血脉之力以后，和裴寂相辅相成，可谓一路开挂。

　　“是吗？有几分本事……”季闻檀沉吟半晌，“你很看好裴少侠？”

　　“谈不上看好吧，裴寂确实挺厉害的。”宁清回忆一下书里对裴寂的描写，以及本尊过往不多的回忆，客观的评价道：“反正现在比我厉害一点。”

　　“原来如此……”
　　季闻檀看了一眼前方明灭不定的雷云，脑子里又转出个主意：“宁姑娘，这雷劫如此凶猛，你难道不关心同门？我们不妨前去看看，若有意外也好施以援手。”

　　那语气，那神态，要不是宁清看过书知道这厮不是好人，怕是要被感动得无以复加。
　　“不必了，他们闯关不易，我们这时候贸然前往反而惊扰了他们，何必让人分心。”你还是别打什么歪主意了，宁清索性把季闻檀放到草地上，专心打量那两个茶杯，好歹是上古重宝，过过眼瘾也行。

　　“宁姑娘你可真是……”季闻檀见宁清无论如何都不为所动，转眼顺着宁清的眼神看过去。
　　“这对青犀望月宁姑娘似乎很喜欢，传闻是上古时期，第一个肉身成神的大修士稽肥采东山巅之玉，南海底珊瑚，斩四大妖取其精魄，用流月之华和自己心头一滴血铸成，法宝铸成时华光十里，月余方散，可惜……”

　　“可惜什么？”宁清向来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奇闻异事，才穿越的时候窝在流云山典籍阁好久，这个上古第一大修士赫赫有名，但是流传的事迹不多。

　　听到季闻檀说起这些轶事，宁清忍不住接茬。
　　“稽肥铸这对珍宝原本是要赠与爱侣萍仙，可惜萍仙那时候参加魔族大战，战死芒砀山，魂魄消散在天地间，稽肥连萍仙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这就是稽肥一人一剑灭魔族四大将的故事由来吗？”宁清想起典籍上关于这个大修士的描述，稽肥这个人族第一修士的名头可谓真刀真枪打拼出来的。

　　魔族四将一战使得稽肥成为人族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稽肥就是从此踏上人族第一修士的战斗道路。

　　而这战显得没头没脑，典籍上根本没记载前因后果，仿佛稽肥心血来潮，就挑战令他九死一生的对手。

　　“哼……典籍里只记载了稽肥怒斩四魔，但是没写为什么，你不觉得奇怪吗？稽肥可不是冲动的毛头小子。”

　　“的确，典籍里记载稽肥非常之人，天纵之圣，这样的人不会做不智之举，若是为爱侣报仇就说得过去了。”

　　“看来宁姑娘也喜欢典籍逸事，上古的事情往往语焉不详，反而值得仔细看看。”
　　彼时天地玄黄初开，百族林立，人族式微，几大部族的元老不思进取，反而勾心斗角，年轻修士早已不满，又无可奈何。

　　人族整天窝窝囊囊受气的时候，稽肥一战斩杀四员魔将，可谓扬眉吐气。

　　宁清没料到这载入史册的转折一战背后居然是这样的故事，“那稽肥他后来……典籍上没有提到他还有道侣……”

　　“萍仙是个不值一提的奴隶，稽肥却是姬氏大族的子弟，身份悬殊，萍仙之死直接导致稽肥叛出氏族，后面的事情你看过典籍，也都知道。”

　　宁清回想起典籍上的记载，上面只写了稽肥自魔族一战之后越战越勇，越战越强，不仅人族内部拖后腿的全被他运筹帷幄干翻，外族各路英雄好汉也陆续成为稽肥战神道路的垫脚石。年轻一辈纷纷簇拥在他的声望之下，抛开氏族之分、身份高下，荡四方魔，平七海妖，灵族魇族等纷纷退让，才有了如今的人族领地。
　　也结束了奴隶社会，开启封建时代。宁清默默在心里总结。

　　海晏升平的时候，稽肥悄然飞升成仙。
　　谁也不知道失去爱侣的人族第一修士有过什么心绪。

　　“那为什么萍仙的事情典籍不记载，你却知道？”

　　“宁姑娘所观典籍不记载这些，因为书写典籍的人不愿意让人知道，这些事自有秘史记载，许多世家都有传承。而且萍仙之事虽然未著于典籍，修仙界却一直有传闻。不算什么稀奇事情，有些说稽肥对萍仙至死不渝，有些说稽肥早就忘了萍仙，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

　　“真奇怪……为什么要抹掉萍仙的名字呢……”宁清还是觉得想不通，季闻檀岔开话题，“宁姑娘是否觉得，萍仙之死反而成就了稽肥？”

　　宁清觉得季闻檀这话怪怪的，“你的意思是，如果萍仙不死，稽肥就不会因杀四魔将而声名鹊起，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没错，若是萍仙还活着，他就不会有此惊人之举，也许会和萍仙做一对逍遥道侣，泯然于众人呢？”

　　“当然有可能，不过人活在当下总是没得选的，就算是第一修士稽肥，人生从来也只有一条路可走。那条路上没有萍仙，他其实没得选择。”

　　宁清忍不住回想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的生活，一些生活的苦难瞬间教会她最重要的一课就是，人活着其实没得选，再苦再痛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直到走不下去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