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上）》二柒拾肆

36、选择留下来

　　会客厅的门被打开。
　　等了半天，早就焦躁到极点的奥古刷地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乔奕面前。
　　“你没事吧？”
　　乔奕摇头，勉强笑了笑。
　　奥古摸摸他的头：“你看起来状态不怎么好？发生了什么事？”
　　乔奕来之前就清理过了，也换了身干净衣服，面上到时看不出什么，除了脸色白了点显得有些虚弱。
　　“你先回去吧，我暂时走不开，至于索罗那儿……等他回来了我会跟他联络。”
　　“这不行！”
　　奥古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顿时面色大变，“你的手指怎么了？！”
　　乔奕伤口被他一碰，整个人向后缩了缩，“一点意外，现在没问题了。”
　　“罗伊，这你得跟我说实话，人是我带出来的，这回去了发现少了半根手指，让我怎么跟他交代？！”
　　乔奕整个人失了魂似的，眼神空洞地望着某个方向：“不用你交代，联络仪留给我，你回去后我会和索罗解释。”
　　奥古啧了一声，没好气道，“就为了那个小屁孩？难道比那位还重要？他可是等了你足足有六年。这样，你先回去，明天跟他见个面，大不了再回来。”
　　“……等了我六年的不止他一个，”乔奕疲惫地合上眼，“都是我造的孽。”
　　胀热的眼睛里流出某种莫名其妙的液体，乔奕抬手抹去，压抑而痛苦，“吉尔……他现在那个样子，你让我怎么走啊！”
　　奥古：……
　　“我对不起索罗，但更对不起吉尔，”他哽咽地低喃，恍惚的模样如同陷入了某种死循环，“我该下地狱的……我一定会下地狱的。”
　　在奥古模糊的记忆力，无论六年前的罗伊、还是现在，都是从容冷静的，因此很多情况下对方的考虑也往往比自己长远得多，由于不怎么爱和人打交道，所以常常给人以冷漠的错觉。
　　但乔奕刚才的表现，显然颠覆了奥古的认知，他不是不感到震撼和诧异。
　　“你……”
　　“对不起，”乔奕抬手挡住眼睛，“我现在脑子很乱……给我点时间。”
　　“好吧，我明白了。”
　　奥古神色复杂地瞧着乔奕。他想，那个孩子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残酷的事，而显然对乔奕来说，比起重逢的喜悦，伤痛和内疚似乎对他的刺激更大。越在乎，越脆弱……他不想做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不忍再问。
　　“这事我会先替你瞒着，但等到明天那位回来了，谁也不敢保证到时会发生什么。”奥古耸耸肩，故作轻松：“老实说，我已经做好被狠削一顿的准备了。”
　　乔奕听到这儿手指颤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真的很自私，无论对索罗还是奥古，都没有做到自己所承诺的。但是吉尔这个情况，别说里克森压着不放人，就算对方肯，自己也没法儿吉尔回去，更没办法忍受他人对吉尔异样的眼光。
　　他不得不留下……
　　这是他欠吉尔的。
　　可索罗呢？乔奕没办法思考这个问题，他像是一个被逼到绝境，只能拆东墙补西墙的可怜鬼，顾此失彼。
　　乔奕体会不到等待六年的滋味，所以偶尔会这么想：既然已经等了六年，难道还会在乎再多等一会儿？
　　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将会为这个想法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他能预感到的是，那个既定的结局正一步步逼近，一点点将自己缠紧，总有一天，他会面临某个抉择，躲也躲不掉。
　　所以，一方面乔奕极力逃避系统001在自己脑海中的提示音，不去想自己当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最终目的；另一方面，他潜意识里也在利用吉尔，阻断自己对索罗的思念，告诫自己不要越陷越深。
　　因为在现实世界，有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亲人在等着他……
　　******
　　“人已经送走了。”
　　乔奕疲惫地点了点头，手指攥紧奥古留下的联络器，一开始并未听出这声音有些耳熟。
　　“另外，编号2471的实验品状态较为不稳定，副团长希望你能过去看看。”
　　“我马上过去，”乔奕起身向门口走去，视线与对方相交的一瞬，惊讶道，“……萨，萨米尔？”
　　男人蓄了短短的胡茬，五官轮廓也锋利了很多。如果不是从小玩儿到大，乔奕还真不能一眼看出来这张酷似【刘志文】的脸。
　　“好久不见，”萨米尔淡笑，“乔，没想到能再见到你，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认出了我。”
　　“我很高兴。”他顿了顿，说。
　　乔奕见到故人，精神好了很多，“刚才没看到你，怎么这会儿才出来见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怎么跑坎迪斯来了？”
　　乔奕原本不是个多话的人，见萨米尔愣愣地注视着自己，不由得尴尬起来，“抱歉。”
　　萨米尔摇摇头，欲言又止。
　　两人走了一路，正儿八经的交流一句没有。萨米尔给乔奕的感觉不似从前，但具体哪儿变了又说不出来，总之有点怪怪的。最主要的是，每次乔奕对他这六年里的经历旁敲侧击的时候，萨米尔都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或者直接闭口不谈。
　　唯一一次主动开口，还是到了目的地时，萨米尔拍着乔奕的肩膀对他说的那句：“进去吧，小心保护自己。”
　　突如其来的关心，搞得乔奕有点手足无措。
　　乔奕骨子里还是有那么点儿多疑的，本来想像里克森打听萨米尔的事，但挣扎了一番后还是放弃了。
　　里克森这老头子，对吉尔以外的事均表现得极不耐烦，乔奕可不想撞这老头子枪口上。
　　再者萨米尔和他也就普通的交情，如今对方不在索罗手下做事，以后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他现在没多余的精力管太多。
　　“嗬……嗬……”
　　五感敏锐的吉尔第一时间发现了他走神，立马不悦地低吼了出来。距离太近，乔奕被对方嘴里那股浓浓的血腥味熏得一阵反胃，想也不想抬手就把他的头摁进了浴池里。
　　吉尔呛得难受，哗地一声站了起来，抖抖身体整个人缩到了水池最远的一角，身上的水甩了乔奕一脸。
　　乔奕本来是面无表情的，但在见到看吉尔龇着牙提防半天，最后还是慢腾腾地磨蹭到了自己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大概是成年后的吉尔第一次见到乔奕笑，他表现得非常古怪，他飞快地凑上去舔了舔乔奕的脸。
　　在乔奕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又迅速在他眼睛上啄了一下。
　　乔奕疑惑地歪了歪头，在注意到下一秒吉尔的视线牢牢黏在自己嘴唇上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糊在了眼前那急剧放大的俊脸上。
　　……
　　吉尔很不高兴。
　　乔奕则一言不发地继续给他擦拭身体，反正他也差不多摸清楚对方的脾性了，即使再不高兴，一会儿自然就会好了。
　　老实说，给吉尔清洗是个不小的体力活，天知道这家伙有多没正儿八经地洗过澡，单单泡了一遍，那身体就和原来不是一个色调的。如果不是这家伙不让别人碰，他真心不想伺候。
　　搓了两遍，实在没力气了，乔奕就让他乖乖在池子里做好。吉尔很高，半个胸膛都露在水面上，乔奕下了水，将手边的乳液抹在吉尔搓得发红的皮肤上，揉开呈泡沫状。
　　老是动来动去的吉尔这会儿突然不动了，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乔奕注意到了他的反常，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才发现这家伙刚刚一直在盯着自己裆部。
　　找不到词汇来形容自己表情，乔奕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吉尔宽厚的肩膀。
　　吉尔抬头：？？？
　　乔奕朝他比了个【站起来】的手势。
　　吉尔听话地从水池中起身，过程中还一直不解地盯着自己那竖起来的玩意儿看，面色很怪异。
　　乔奕麻利地将淋浴水温调低，对准吉尔精神杠杠的小兄弟浇了下去。
　　意料之中，某人“嗷呜”一声惨叫，捂着下身缩回了水里，露出一颗湿漉漉的脑袋。
　　乔奕则气定神闲地继续清洗工作，仿佛刚刚发生一切和他无关。
　　年轻就是精力旺盛，洗个澡也能硬个好几次，不过拜乔奕这个灭火器所赐，吉尔对自己下半身的反应已经快有阴影了。
　　好不容易把吉尔的身体清洗干净，乔奕将他拉到了镜子前，“张嘴，啊——”
　　“啊——”
　　乔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备好的牙刷塞了进去，可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见嘎嘣一声，吉尔麻溜地合上了嘴。
　　握着半截牙刷柄的乔奕：……
　　吉尔无辜地看着乔奕，飞快吐出了嘴里的异物。
　　……啊，真是！！！
　　乔奕火大得不行，抽出一支新牙刷连带着手指重新塞进了他的嘴里，咬牙道：“你敢咬一个试试！”
　　吉尔听不懂，眨巴着眼睛轻咬了一下乔奕的手，有点狎昵的意味。
　　老实说，这么做的时候乔奕心里完全是没底的，对吉尔来说这举动不亚于直接将食物塞进他嘴里，老天，生生被咬断一根手指的痛楚他可不想体验第二次。
　　好在是他多想了，直到口腔清洁完毕，对方都没有做出任何威胁性的举动。乔奕想，也许从认出自己的那刻开始，吉尔就没有把自己当成食物来看待。
　　那么，他把自己到底当成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