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上）》二柒拾肆

16、身不由己

　　细微的动静自过道外侧传来，索罗和萨米尔交换了一个眼神，从对方的目光中瞧出了些端倪。
　　“萨米尔，没其他事的话，你先退下吧。”
　　“是。”
　　上尉恭敬地行了个军礼，转身那会儿嘴角露出一抹笑，透着酸涩与落寞。
　　至于乔奕，早在索罗说出那四个字之后就大脑死机了，后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顾不得什么发现不发现，掉头落荒而逃。
　　回到房间，乔奕一屁股歪坐到凳子上，抬手捂住剧烈跳动的心脏，极力平复身体里涌现出陌生而强烈的情绪。
　　……索罗，他什么意思？
　　难道……他喜欢我？
　　不不不，怎么可能！乔奕抓过桌上的水杯灌入一大口，本想压压惊来着，谁知一抬眼冷不丁就跟鬼魅般出现在门外的男人对视上了。
　　紧接着撕心裂肺一通咳嗽，某货呛狠了，眼里憋出泪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
　　索罗大步走过去，在他弓起的背上拍了拍。
　　乔奕这会儿紧张得有点神经质，被男人一碰立马僵硬地跳了起来，头顶和上将大人高挺的鼻梁来了个亲密接触。
　　索罗吃痛，松开怀里的人捂着鼻子倒退了几步，乔奕趁机溜出了好几米远，慌得连凳子都给掀翻了。
　　“胆子不小啊！”
　　索罗好歹是个上将，他那高贵的鼻子哪儿受到过这种待遇，一怒之下连带着整个人的气场都跟着凌厉起来，“窃听军情，外加一个以下犯上，搁我手底下的兵身上，五十军棍跑不了！”
　　乔奕眼睛抬都不敢抬，哆哆嗦嗦地贴在墙角。他没见过索罗这模样，平时也就高冷霸道一点，哪儿像现在……凶得要死，深邃的黑眸看不出丝毫温度，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好惹的。
　　蠢货！这回栽了吧，叫你不安分，叫你管不住腿跑去偷听！
　　乔奕曲起手指在冷汗涔涔的掌心抠啊抠，那叫一个后悔不迭。
　　“过来。”
　　索罗简单撂了俩字。
　　乔奕哪儿敢不从，小媳妇似的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我这不是初犯嘛，那军棍我见过，跟你膀子那么粗，上头还有电流和倒刺，”乔奕缩了缩脖子，没底气地小声道，“我一普通人，五十棍下去还不得死翘翘……”
　　索罗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儿，忍着笑意继续恐吓道：“再有下次，算上这次的总共一百军棍，你给我小心着点！”
　　乔奕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索罗还想说些什么，忽然感觉鼻子一热，里头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糟了，你、你流鼻血了……”
　　乔奕连忙道，“你在这儿呆着我去把医生再叫回来。”
　　“不用，这连伤都算不上，”索罗阻止他，“史密斯医生那儿还有很多负伤的士兵等着救治，别浪费他的时间。”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索罗在沙发上坐下，手边摸到一团布料，管他是什么直接拿起来揩了揩。
　　……啧，怎么有点湿乎乎的。
　　定睛一看，好像还有点眼熟。
　　“那个是……我，刚刚，换下的，裤子。”来不及阻止的乔奕哭晕在厕所。
　　尼玛，劳资节操快掉光了啊！
　　索罗看了看乔奕，又看了看手里的白内裤，一时间鼻血流得更凶了。
　　******
　　将手里拧干的毛巾递给上将大人，乔奕颤巍巍地接过了自己那和来了大姨妈效果没啥区别的胖次。
　　我真傻，真的，我单以为大家都是男人随便乱扔个胖次不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上将他是个眼瞎。
　　我真傻，真的……
　　生无可恋的乔奕开启了他祥林嫂式碎碎念。
　　索罗没去细听他在嘀咕什么，拿温热的毛巾敷了一会儿血就止住了。哨兵体质特殊，生来就拥有极为强悍的免疫力和自愈性，这也是为什么哨兵营配备清一色特制军棍，只有见血，才能对这些天之骄子起到惩戒和威吓的作用。
　　“刚才忘了问，你身体现在如何，又没什么不舒服的？”
　　乔奕看索罗恢复这么快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我挺好，你没事就好。”
　　男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真的？你确定自己不需要α浓缩剂？”
　　乔奕被他那莫名其妙的笑容搞得心里发毛，再一联想到注射那药剂后精神上产生的那种无法自拔的瘾症，连连摇头拒绝，“我不能碰那个东西，它会让我……”
　　说到这儿乔奕猛地住了嘴，他想到了之前自己从萨米尔口中偷听到那段话：
　　α浓缩剂由哨兵信息素制成，对普通人明明只会有类似肌肉松弛剂的效果，而向导才会在注射后陷入迷幻和亢奋状态。
　　索罗他……分明是在给我下套！
　　想到此，乔奕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它会让你怎么样，嗯？”
　　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极具蛊惑性，就那么轻轻贴着自己的耳朵，温热的鼻息洒在他敏感的耳蜗内，叫人心痒，乔奕甩了甩头，回神后才发觉他们之间距离如此之近。
　　“你渴望它，它让你上瘾，对不对？”
　　乔奕张了张嘴，冷汗沿着额角流下，“胡说八道，我才不会！”他试图远离索罗这个危险的男人，并没有成功，身体的本能在和意志激烈地斗争。
　　索罗戏谑地瞧着他，猫捉老鼠一般，“你确定？。”
　　乔奕对上索罗笃定的神色，心下了然，“你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
　　男人点点头，低下头轻柔地吻住他的嘴唇，浅尝辄止，乔奕没能躲开，反而被他握住了手腕，扣在头顶。
　　“上将，您是想搞出人命吗？”乔奕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借此博取同情，“我只是个普通人，您会弄死我的。”
　　索罗单手解开自己的军装，露出结实强悍的胸膛，乔奕煎熬万分，精神上是想逃离，可身体却本能地在向索罗靠近。
　　索罗安抚性地吻了吻乔奕额头，“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伤了你。”
　　*******
　　身体漂浮在一片黑暗之中，听不见、看不见。
　　我在……什么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
　　抬起的手穿透了自己的身体，没有触碰到任何实体。
　　【233：你现在是灵体状态，等待传送到下一个世界，任务失败导致第一世界崩塌，所有的一切都已被吞噬】
　　乔奕听到脑海里的提示音，震惊不已：你说什么，不……不可能！
　　【233：宿主忘了之前你做了什么吗？结合对象只能是菲尔丁，否则任务判定为失败！】
　　你玩儿我？
　　乔奕的声音在颤抖。
　　那样真实的一个世界，你一句话说毁灭就毁灭？你以为你是创世神吗！妈的，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要见索罗！
　　【233：你觉得世界都崩塌了，那个男人还会活着吗？这是由我们掌控的世界，你有作出改变的权利，可惜你失败了……不信吗？那就让你看看这个世界是怎样毁灭的。】
　　眼前白光涌现，乔奕拖着虚无的身体飘了过去，可下一秒所见画面却令他几乎崩溃。
　　血，好多血。
　　他看到自己还保持着和索罗拥抱的姿势，但身体却裂成了两半，体内涌出鲜血将身下的沙发染成了可怖的颜色。
　　乔奕想闭上眼，然而只是徒劳，越来越多的死亡片段涌入了视野，吉尔、萨米尔、奥古、坎迪斯、亚特……所有人！除了脸，他们几乎没有一个部位是完好的，身体在诡异的力量作用下扭曲变形，四肢像绷断的弦一截截断裂，乔奕甚至闻到了那令人作呕的浓郁血腥味，恐惧的阴影将他笼罩。
　　死了，所有人都死了！从地底弥漫而上的黑暗吞噬了他们的尸体，曾经那么鲜活而强大的生命就这么消失了……
　　不！！！
　　*******
　　“不要！”
　　乔奕猛地睁开了眼，急促而颤抖的大口呼吸，极度的恐慌令他心神俱裂。
　　“做噩梦？”男人停下为乔奕清理的动作，亲吻他湿润的双眼，“怎么哭了。”
　　乔奕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在做梦，捂着嘴抑制住那种晕眩和呕吐感。
　　索罗看他神色不对劲，把人揽进怀里轻拍，“没事了，我在。”
　　“我梦到，你死了。”
　　索罗抚上乔奕湿漉漉的头发，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嘴角的笑：“我很高兴。”
　　有了男人的抚慰，乔奕情绪渐渐没那么激动了，没多久便从他怀里退出来，丢脸地揉了揉眼睛：“我没能你开玩笑。”
　　“你能为我哭，我很高兴，”
　　索罗扯了干毛巾一寸寸擦干他的身体，“我以为你会和我大闹一场，很抱歉，刚刚弄痛你了，我的信息素不是很温柔。”
　　“我，突然有点不舒服，”乔奕想到了什么，脸色发白，轻声道，“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吗？”
　　索罗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尊重他的决定，没有追问什么，转身离开了浴室。
　　乔奕失魂落魄地走到镜子前，伸出手，五指张开，和镜子里的自己叠合在一处，身上乱七八糟的痕迹昭示了一切。
　　233，在吗？
　　【请问宿主有什么事吗？】
　　我……乔奕半晌才开口，声音又涩又哑：我和索罗做了，主线是不是完不成了，这个世界会不会崩塌？
　　【233：不会】
　　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说……还是说，难道索罗就是菲尔丁？
　　【233：在这个世界，哨兵和向导之间的结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乔奕松了口气。
　　【233：提醒宿主，虽然主线任务的进展无时间限制，但攻略对象菲尔丁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有生死危机，结合是唯一能救他性命的方式，宿主看着办吧。】
　　“可我现在连菲尔丁是谁都还不知道！太紧迫了，只有一个月，就算我在那之前我找到了他，难道一见面就让他和我结合吗？”
　　【233：这不在本系统考虑范围之内。】
　　乔奕被系统这不负责任的回答气得不轻，一脚蹬翻了身边的合金制摆放架，上头的瓶瓶罐罐砸了一地。
　　“我TM受够了！”
　　“把我弄到这鬼地方不就是想让我完成任务吗，有必要一直为难我？！”
　　【233：抱歉，我也希望你能尽快完成任务，但这不能成为给你放水的理由。宿主不需要太担心，因为命运已经将你们绑在了……兹兹…一起…哔……】
　　“233？233！”
　　嘈杂的干扰音结束之后，233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脑海里，乔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张地呼唤。
　　【宿主您好，我是系统001，233涉嫌严重剧透，已被主神回收处理，现在由我接替他的相关事宜。】
　　乔奕：“……等等！剧透？回收处理？什么意思？”
　　【抱歉，这些不属于我为您解答的义务范围，请宿主专注于主线任务——尽快与哨兵菲尔丁绑定灵魂契约，这是结合的第一步，以上。】
　　“但是……”乔奕话没说完，001就下线了，只能烦躁地低咒，“操，到底怎么回事？”
　　命运已经将你们绑在了一起。
　　这句话蕴含着什么重要的信息吗，就字面意思来看，难道说……我和菲尔丁已经有过接触了？
　　可是，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在乔奕细数自己穿越以来打过交道的人时，一声轻啸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偏过头，一只大型的银白色翼龙映入眼帘，身长两米左右，喙部如钩，翼如利刃。
　　乔奕倒退几步，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巨大的生物：“拉、拉姆尔？！”
　　翼龙低下头蹭了蹭他的手，只有那温顺的姿态有几分拉姆尔的影子。
　　“你，吃什么了，这才几天变这么大？”
　　拉姆尔欢快地伸展双翼，坚硬的墙壁瞬间被那两道翼刃凿出了深深的痕迹，乔奕一声令下，阻止了它继续捣乱。
　　“你说……进化？”
　　“资料里不是说精神体自向导觉醒之后就固定形态的么？为什么现在会出现进化这种现象……”
　　拉姆尔在乔奕面前伏低身体。
　　“不不不，”乔奕连连摇头，果断回绝了拉姆尔“带你装逼带你飞”的邀请，“我们暂时不约。”
　　拉姆尔委屈地眨巴眨巴大眼睛，就地打了个滚，奈何体型太大，浴室太小，它滚到一半就卡住了，开始瞎扑腾。
　　乔奕被眼前画面萌出了一脸血。
　　“你能变回原来的形态吗？”
　　拉姆尔点点头，完了将脑袋耷拉下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我没有不喜欢你现在的模样，只是地方小，不方便。”
　　某货立马原地满血复活，变成小小的一只在乔奕肩上跳来跳去，乔奕看得眼都花了。
　　“慢着，如果说进化意味着即将觉醒，也不是说不通，毕竟罗伊觉醒过，我还没觉醒过，但……”乔奕揉了揉太阳穴，“同一个身体，会有二次觉醒的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