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樱雪幻舞

38、第二十九章（小修）

　　依菲雅沉默半晌，缓缓地点头：“我想……痕……有权知道。那可以告诉我，痕所拥有的纱月烟的种子从何而来吗？”
　　“就在不久前，１５００岁生日时，我按神界习俗前去蓝樱林占卜，占卜师送给我的。”想起那一袭银灰色的长袍，漫天的蓝樱，月痕就想起了树下的堕落天使。
　　“占卜师？”依菲雅喃喃自语，“她就是‘引灵者’吗？但‘引灵者’怎么能去占卜呢？难道她也是受人所托？”她霍地抬头，“痕知不知道这位占卜师的禁忌？”
　　“禁忌？”月痕一头雾水，“我和她相处的时间不长……比如？”
　　“比如，不能看见红色，不能呆在纯粹的黑暗中，不能与除植物外的生物共同生活过久。”依菲雅尝试把至高界抽象的特殊规则转化为具体的行动。
　　“她的确一人独居，居所布置也没有红色，采光良好。”月痕回忆了一下，“可我无法断定……”
　　依菲雅淡笑：“这倒无妨，残劫解决后抽空去试验一下便可，反正‘引灵者’那里的东西不急着取。说到残劫……”依菲雅微微蹙眉，“恐怕没有时间细说‘那个人’了，痕还是速去封印变异湖·晴雨，以免异变。可此去极可能遇到创世神和……”伊若梵的名字在嘴边一顿，终是咽了回去，依菲雅露出抱歉的神情，“对不起，我连累到你了。”
　　“至多，灰飞烟灭罢了。”月痕低头，皓腕上的线益加鲜红如血。强闯宿命之轮的罪业，为何是寒来背负？冤有头，债有主，该当是她受惩戒的。若注定要在无奈和痛苦中永无止境地轮回，她宁愿以自己的灵魂消散为代价，来终结一切，就当是救赎。
　　“不会的。”依菲雅大力地摇头，保证一样，“不会的！”
　　亘古就一直存在的神祗，该是睿智稳健洞察一切，怎会这么……孩子气？
　　月痕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痕一直往南走吧，虽然我不太清楚具体的地点，但根据少数几个幸存者的指引，应该能很快找到那个变异湖。”依菲雅似乎倦了，抬手划出魔法的轨迹，“这灵魂还是坚持不了多久呢，痕若遇险，用执念就可唤醒我。”
　　月痕还来不及询问更多，就已经脱离了深层意识。

　　月痕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有几丝晨曦透进了结界，但因为大雪遮天，光线昏暗。
　　曦轩站在结界的另一端，察觉到月痕醒来，淡淡一笑：“我一直以为天使族只有幼年期需要休息。”
　　月痕企图牵动嘴角，却笑不出来：“幼年期这身体受到了一些伤害，所以成年后依旧需要一定的睡眠。”
　　“伤害？”曦轩大讶，“神王的能力何时退步到这般境地——连自己的子女亦无法庇护？”
　　“不关父王的事。”月痕摇头，“这伤害是在天使王族必须经受的试炼中造成的，父王无能为力。”关于那根银链的记忆残片被再度想起，却无法回忆出之前或之后，好像时间硬生生地被某种力量撕裂。
　　“试炼？”曦轩略一思忖，恍然大悟，“月痕公主只用了两年，而一般为百年……除了天赋异禀外，原来……”他有些心疼地看她苍白的脸颊，“不值得……”
　　月痕微笑，淡雅如莲：“自由于我，胜过一切。”
　　“一切？”曦轩的目光忽然染上薄薄的异色，“包括爱情？”
　　“爱情不等于束缚。”忽然想到那个黑衣的堕落天使，月痕微不可见地摇头，要他放弃作为惯用手段的禁锢，恐怕比王族试炼还要艰巨。
　　“若是朔寒王子呢？”曦轩笑得飘忽，“至少据我对他‘为数不多’的了解，这位任性的王子对钟情的一切，都以囚禁起来一人独享为最终目标。而月痕公主，似独与这位王子关系匪浅。”
　　“……”难道朔寒跑到神界劫持公主的事三界皆知了？神王和魔王不是死要面子么？但如果在他的爱情与自由之间抉择，又会如何？真的每想好，完全没想好。
　　“暂且搁下不谈吧。”曦轩收起异样的表情，“因为残劫的关系，越往南气温越低。但南边富庶，所以虽然天气严寒，定有一些大户人家苦苦支撑下来。我们还是速速赶去，安置好他们并打听变异湖的位置。”
　　月痕暂且甩脱纷繁的思绪：“安置于何处？无论圣洁天使、堕落天使或管理人类的背叛天使，皆不喜人类打扰。”
　　“那简单。”曦轩张开灰色的双翼，“劈开一个空间裂缝就好，那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亦没有生老病死，吃喝拉撒，甚至喜怒哀乐，岂非省事得多？”
　　“空间裂缝不适于人类生存，会对□□造成一定的伤害……”月痕觉得不妥。
　　“空间裂缝造成的特殊伤害可以用‘净·生’弥补，且不会造成死亡。”曦轩说服月痕，“这是个绝好的办法。”
　　月痕默然半晌，寻不出其他的解决渠道：“那就随你吧。”

　　他们张开羽翼，御风飞行。雪片纷飞，遮盖了其他的色彩，毫无生机的冷白大地与死气沉沉的苍灰天空相映，一派肃杀悲凉之色。人界昔日的繁华早已不复，沿途飞经的几个著名的商业城市，都已成了一堆废墟，埋没在茫茫雪地中，再也无法辨出。
　　“这次劫难过后，各国元气大伤，幸存者寥寥无几，至少在２００年以内，无力发动战争。”曦轩看着自己的子民，轻叹道，“我还真可以清静好一段日子了，不知该悲该喜。”
　　“还有多少人活着呢？”月痕悲伤地凝望着死寂的大地。
　　“普瑞大陆和斯凯蒙大陆的幸存者大约只有十几万而已。”曦轩摇摇头，“前去侵犯精灵国土的，在战争中大约会被朔寒王子剿杀四分之一。虽然精灵性喜和平，善良宽容，也无法容忍人类屠戮族人，定会要求朔寒再处死一些。这么算的话，整个世界，只有十万左右的人类存活下来。”
　　“原本，整整有十五亿啊……”月痕低下头，喃语般说道。
　　忽然觉察到些许生命的气息，月痕和曦轩连忙敛翼降落，在一座屋顶露出地面少许的房子里听到了一些虚弱的说话声。
　　房子原本富丽堂皇，但装饰大多脱落了。它建得既高，又结实，才能在恶劣的天气中得以保全。
　　月痕和曦轩二话不说，马上动手构建出温暖的火焰结界包围住房屋，并使用悬浮术救出困在屋子里奄奄一息的四个人。
　　“天……天使……”一个穿着厚棉袄、裹得像圆球的小女孩低低地唤道，“好……漂亮啊……白色的翅膀……啊，还有背叛天使……灰色的翅膀……”
　　较大的女孩只是呆呆地凝望着曦轩，不敢置信地自言自语：“背叛天使之王，整个人界的掌管者……书上写的，都没有错……男孩竟也可以美成这样子的……”
　　而一男一女两个大人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月痕和曦轩无暇理会他们的讶异，径自运起治疗术。洁白的光芒中，四人苍白的脸色略略红润了些。
　　“稍后你们会得到妥善的安置。”曦轩温和地说，“我们来此就是为了消弭这场倾城的灾难，希望能从你们这里得到一些帮助。”
　　“尽管问，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男子慌忙点头应承，不知是冷怕了，还是被对方的种族所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