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默不是罪》人间北冥

8、不打不相识

　　初秋的芒城并不算得上凉爽，可以说依然烈日当头，犹如置身夏天般。
　　三中的午后，广播台的同学会做好本职的播音工作，伴着主持人温柔且略带磁性的嗓音，悠然且静谧的旋律从广播里缓缓流出，好似一首助眠曲。
　　午休时，三中的全体师生都趴在书桌上或是办公桌前安静的闭目养神，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学生会选择温习功课，或是看着下午要上课的书。
　　纪北宸的精力似乎很是旺盛，一整个午休都静静地听着广播，相比较其他静静趴着午休的同学，纪北宸就像是班级里的一股清流。
　　“午间的暖阳时而温柔，时而强烈，对于即将面临高考的高三生和即将步入高三的高二生来说就像日复一日的祝福和陪伴。
　　不管时间怎样匆忙，任务怎样繁重，在这学习生涯中有你便是知足，下面让我们来欣赏歌曲，五月天的《知足》。”
　　今天的午间广播正巧是林峰负责播报的，虽然纪北宸认识林峰才半天，觉得他这个人瘦瘦高高的，痞痞的，但是没想到的是，林峰在播音方面似乎比大家都要好的多。
　　他的声音温柔而有磁性，喃喃细语很适合昏昏欲睡的午后，可以说，纪北宸对林峰又有了新的认知。
　　“北宸同学，不趴桌上休息一下吗？下午的课加上晚自习要到八点才下课呢！虽然刚开学不一定有晚自习，但要劳逸结合才能更好的学习不是吗？”呼延翼刚从图书馆回来，就看到纪北宸坐在座位上陶醉的听着广播。
　　纪北宸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的精力比较旺盛，不太容易就趴下的，不过班长大人，我有些事想向您请教一下。”
　　呼延翼闻言淡淡一笑，道：“别叫班长大人了显得生疏，叫我翼就好啦！”
　　纪北宸：“哦！翼姐！”
　　呼延翼：“噗！你这人还真有意思，说吧！什么事情向我请教啊？”
　　纪北宸搓了搓手，看了身边的言默一眼后，道：“翼姐，你知道言默默为什么这么沉默寡言吗？”
　　呼延翼愣住了，她看了言默一眼后，摇了摇头，道：“我和言默才认识一年，虽然共同话题很多，但他的私事……很多时候我是不清楚的，如果真的要问起，言诚应该能回答的上来。”
　　很巧，言诚此时正在静静的看着书，在听到呼延翼和纪北宸的讨论后，他愣了一下。
　　一下，仅仅是一下，纪北宸就从言诚的眼中看出了些许复杂的情绪，他又看向言默，似乎在他的身上还有很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初识言默的纪北宸也在那一刻对自己的同桌又有了一些复杂的情感。
　　察觉到了话题的严重性和尴尬性，纪北宸果断的转移了话题：“好啦好啦，我错了，我不该问这么敏感的话题。
　　对了翼姐，这个午间广播每天都是林峰播报吗？看不出来平日里痞痞的林峰竟然还有这一手！”
　　呼延翼淡淡一笑，合上书，听着音乐，语气也不自觉的软了下来：“林峰这家伙虽然平时看着老不正经，但一做到自己最喜欢最热爱的事情，他比谁都认真。”
　　这话到真的不假，纪北宸也是颇有感触。
　　“林峰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播音员，每天主持一下怀旧栏目，放一些令人身心放松的音乐，这也是学校广播台成立的初衷。”呼延翼说着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子打开递给纪北宸，道：“高一那年，琰姐让我们在本子上写上自己的梦想，现在的大家都朝着自己的梦想而努力着。
　　别看我们一班平庸，但我们并不平凡，越是让人看不起，我们越是要努力，有一天，定会让别人对我们刮目相看不是吗？”
　　呼延翼说话的时候，校园的午间广播已经临近结束，林峰那温柔且略带磁性的嗓音再次传开：“这个世界那么多人，我们却能相遇，或许正是冥冥之中的定数让我们的相遇成为命中注定。
　　愿今后的道路上有你，也有我，接下来请各位欣赏今天的最后一曲，《这世界那么多人》。”
　　话音刚落，曲子的温柔曲调通过广播传遍整个校园，莫文蔚的独特嗓音很契合初秋的午后，渐渐低哑的蝉鸣似乎在跟这个时日不多的夏做最后的告别。
　　简单的午休在莫文蔚的歌声中画上了句号，林峰踩点回到了班级，很巧，他前脚刚踏进来，班主任井琰就抱着书走进来了。
　　一班的自习课上的比较特别，其他的重点班都是各科的老师占用自习课讲这个讲那个，再做一大堆课外题，竞争力和火药味在班级内充斥着，谁都不搭理谁。
　　然而，一班的氛围非常的和睦，可以说……很适宜养老。
　　补觉的补觉，喝茶的喝茶，闲聊的闲聊，总而言之，绝大部分的人都在做和学习无关的事情。
　　这种时候，言默就成了一班最靓丽的那一抹风景。
　　没错，言默在看书，而且还是高三才开始学习的书籍。
　　纪北宸趴在桌子上发呆，看到言默在看书后，果断的凑了上去，看了两眼后，他就开始犯困了。
　　“哈欠！我说言默默，我们现在才高二，你怎么现在就看起高三的化学书了？而且你怎么还看到一半儿了？那石头哥不讲你也能看的明白？”纪北宸和往常一样，一张嘴就是连续不断的说着，直到言默撇了他一眼，他才用手捂住嘴，并小声说着“我错了”。
　　言默这才收回鄙夷的目光，拿出黑色水笔勾画出重点，并标注了与书上的化学式反应相像切容易混淆的知识点。
　　都说字如其人，言默的字虽然潦草，但字迹干净整洁，能看清每一个字是什么，整个高二一班除了言默和言诚俩兄弟，其他男生的字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勾画完后，言默合上书，拿出笔记本看了起来并向纪北宸解释起了原因：“这一学期的化学课内容我看过一些，还算简单，所以想先提前温习起高三的化学。”
　　纪北宸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听没听懂，没人知道。
　　虽然他习惯了言默的沉默寡言，尽管这是他到来的第一天，但是言默的很多行为，他还是想深入的了解一下。
　　这时，纪北宸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自己的桌肚里拿出了言默的化学试卷，道：“早上你粗心大意的把试卷弄地上了都不知道，我就自作主张帮你收好了。
　　不过言默默，你化学成绩虽然不差，但是你这么粗心的写错了两个题目的内容，你现在看高三的化学，不怕石头哥看到后数落你吗？”
　　言默撇了纪北宸一眼，自顾自的继续看着手里的化学书，道：“他怎么样那是他的事情，我言默要做什么，还没人能约束我。”
　　这态度可以说很言默，这也是纪北宸对言默感兴趣的地方。
　　下午的课很快就过去了，因为是开学的第一周，学校暂时还没有安排晚自习，除了值日生外大家都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绝大部分的学生选择住宿，没有别的原因，纯粹是因为为了节省公交车费，虽然住宿费也没便宜到哪里去。
　　纪北宸初来乍到，据说他的老家在京城，和言默，言诚算得上是老乡，比较难为他的是，他第一天就得把住宿手续什么的都给办好，所以他今天是拉着个行李箱来的。
　　放学的路上，西下的阳光把天边晕染成温煦的橙色，言默和言诚结伴而行，伴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栀子花的开花期就要过去，花瓣顺着风的吹拂，缓缓飘落，落在道路上，小河里，草坪上。
　　“你看上去心情不错。”言诚看向言默，脸上再次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言默看了言诚一眼，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漫不经心的回应道：“你每天都这么说。”
　　“这次跟以往不一样，以前我是纯粹为了哄你开心才会这么说，但是今天我能看出你的心情是真的不错。”言诚笑着说道，双眼眯成了月牙，话语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除了温柔便是宠溺，他是真的很在乎言默，而言默也同样的很在意这个哥哥。
　　听着言诚的话，言默感觉自己好像被骗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所以之前的2560天47小时36分28秒，都是你为了哄我才说的？”
　　“这不为了逗你嘛！”言诚笑着笑着，就不笑了，他的笑意收起来的瞬间，眼底的光也不见了，看着言诚眼底的忧郁，好像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如此。
　　言默心里也清楚，这么多年来，言诚假装不在意，但他其实比谁都在意这件事情，尽管中午的时候纪北宸只不过是无意间的提了一句，但对于言诚和言默兄弟二人而言，那是一段他们不愿回忆的记忆。
　　突然，言默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面色有些凝重，他用手肘顶了顶言诚，又用下巴扬了扬前方，道：“某个姓钟的似乎又来找麻烦了。”
　　“又来？”言诚很快就回过神来，看向前方，眼里的忧郁不知何时变得有些清冷。
　　钟梓缜，市立三中的（伪）校霸，虽然人是六班的班长，但是他的为人真的不咋地，而他的身后浩浩荡荡的跟着一群人，莫约十人左右气势汹汹的。
　　言默和言诚毫不畏惧，单肩背着双肩包大步流星的走了上去。
　　双方面对的那一刻，钟梓缜刚要开口说什么，言默就先说出口：“我说某个姓钟的三Z，这都放学了，不回宿舍，在这条道上堵着我们，有意思？”
　　钟梓缜不屑一笑，道：“言默，言诚，我们上学期还有上上个学期结下的梁子，今天我就一并跟你们算了！”
　　钟梓缜在说话的时候，言默和言诚熟练的把包扔在一边，二人揉了揉手腕，又扭了扭脖子，在钟梓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言默就一拳先呼了过去。
　　————教学楼内————
　　“翼姐！”放学后的暖阳透过落地窗把教学楼的内部也染上一层暖晕的浅橙。
　　听到纪北宸的叫唤，呼延翼转过身子，手里捧着书，黑色的长发在浅橙的照耀下显得乌黑发亮，身后的影子被投射在身旁的墙面上分割出暗与明。
　　看到纪北宸风尘仆仆的拉着行李箱，背着双肩背包跑到自己面前，看着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但还是用着充满朝气的声音问候着：“翼姐，你有看到言默默吗？”
　　“言默？放学后他就跟着阿诚哥走咯！现在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回到宿舍了吧！”呼延翼细细的回想了一下，给出了回应。
　　纪北宸听到这个消息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又一次的丢了魂：“怎么办啊？我刚来三中，路都没摸熟，早上进班级还是琰姐带的路，我还指望言默默带我去宿舍楼呢！怎么办啊！我可是个超级大路痴啊！翼姐，你说我会不会在校园里迷路然后碰上什么校园灵异事件啊！”
　　话痨不愧是话痨，说这么多话都不带喘的，就是整个人失魂落魄了一点。
　　如果是在隔壁的终极剧场，你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呼延翼的鬓角划过了一颗蓝色的汗珠，尽管此时的呼延翼有点无语，但更多的是觉得纪北宸有点……可爱。
　　她轻轻一笑，指着不远处的宿舍楼，道：“要不我带你去宿舍楼吧！女生宿舍在4号楼，5号楼是民族班的学生宿舍楼，6号楼是男生宿舍，这三幢是在一起的，我正好要回宿舍，就带你一起吧！正好你也可以熟络一下校园环境。”
　　话音刚落，纪北宸又充满活力的跳了起来冲着呼延翼憨憨一笑：“哈！翼姐，就等你这句话呢！”
　　呼延翼腼腆一笑，刚要挪步，便杵在原地不动，她微微抬起头，神色凌冽，敏锐的直觉好似再告诉她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啊！”身后的纪北宸突然吱声，让她愈发觉得自己的直觉准了。
　　转身的时候看到纪北宸扒着窗户，整张脸凑了上去贴在窗户上，一手指着窗外的景色，道：“翼姐，那边是不是打起来了？”
　　呼延翼凑到纪北宸身边看去，她眉头再次一皱，话语中透露着严肃和清冷：“是言默和阿诚哥，他俩被钟梓缜堵了。”说着，呼延翼就丢下双肩背包，往楼梯口跑去。
　　“诶！翼姐，等等我。”纪北宸当机立断，果断的扔下书包和行李箱快步跟上呼延翼，如果认真的看，能看到他的手里不知何时攥着一颗棒球。
　　————校园大道上————
　　言默和言诚背对背的站着，这场大抖不知不觉间持续了十分钟，钟梓缜这次带来的人似乎格外难缠，不然以他和言诚二人的身手这种时候早就脱身了。
　　而且在这么引人注目的地方，就算是没有学生看到，监控肯定也把这一切给拍下来了，到时候怕是琰姐那边也不好说话。
　　钟梓缜脸上略带肆意的笑，嘲笑着言默和言诚的无能。
　　突然，一颗棒球狠狠的砸在了钟梓缜的头上。
　　“谁！”钟梓缜的脸上从肆意的笑转换成些许怒意。
　　不远处慢慢走来两个人，为首的呼延翼双手环胸，高高扎起的马尾不知何时散落下来，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光线透过镜片，叫人看不出她眼底的神情。
　　纪北宸站在呼延翼的身后气喘吁吁的，看到眼前的场景后，立马收起气喘吁吁的表情，板起了脸。
　　呼延翼笑着摆弄了一下头发，似笑非笑的看着钟梓缜，道：“姓钟的，胆子到不小啊！这才太平多久？又来招惹是非？是嫌当初我教训的还不够吗？”
　　纪北宸傲气的扬了扬下巴，指着钟梓缜，道：“那个什么什么子真，我……我警告你啊！我纪北宸是言默……的同桌，你要是想欺负我同桌……先打过我再说！”
　　尽管纪北宸的这张“板脸”在言默眼里有些好笑，但纪北宸的那句“先打过我再说”却深深的印在了言默的心里。
　　明明很好笑，但真的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