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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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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六、开局得大!”魁娘朗念骰子大小,媚笑向周棠错:“恭喜公子。”
十两银子一下变作二十两银,陵游惊得眉毛都在抖,他不是没有见过钱,在周府,周棠错哪次出门荷包中的银钱会少于一百两的。
可是这太快了,竟是手抬起落下的功夫,银子便来了,这钱来的速度并没有让陵游觉得兴奋,反而,他害怕地腿都软了。
他再一次的请求:“公子,咱们回家吧。”
申元诚悔不当初,方才若是多压一些便好了:“周兄,你这手气正好,还不多来几局?你这随从说话颇煞风景……”
周棠错拿着二十两银子,喜意渐上眉梢。
原来是这般的简单。
他挥了挥手:“难得出来,多玩一会儿再回去吧。”
他瞧见陵游神色不对,便好意道:“这里头确实闷了些,你若是不舒服,便在门口待一会儿,等会赢了钱,再带你去吃一回烧鲤鱼。”
陵游想再拦,却也是拦不住了。
周棠错说再玩三局,然后是五局,然后……
日落时分,周棠错提着满满的荷包,在申元诚的吹捧中出了善乐堂:“我没有说错吧,此处才是乐啊。”
周棠错点点头:“确实轻松不少!”
他从荷包中拿出两张银票:“刚才我见申兄荷包空了些,这银钱便算是谢礼了。”
申元诚推辞两次,便接了:“日后周兄若是还想来此处,便着人叫我,我教周兄玩些其他的。”
周棠错应了好,转身离开时将荷包甩给陵游,对于满满的荷包再不看一眼。
回府时,暮色已尽,周棠错拉了昭然问道:“少夫人可曾回来?”
“不曾。”
看来还是和孟俞在一处。
周棠错哼了一声,进了自己的屋子。
*
跑了一整日,林禾景疲累的瘫倒在椅子上:“徐月娘到了吗?”
孟俞道:“还不曾,我刚才去厨房给你拿了饼子,你先将就吃两口吧。”
“多谢师兄。”
林禾景接过咬了两口,又抬起了头:“师兄觉得,徐月娘的话和那三个人的话,谁的话更可信。”
将冯鱼三等人带回来时,他们听到了另一个版本。
冯鱼三说,他们昨天去老杨家喝酒,喝完酒几人又一同回去,路过石桥的时候,遇到了成兰酒馆的徐月娘。
“她见了我们主动贴上来,说是要带我们去喝酒。可我们几个糙人,挣得都是血汗钱,哪里喝得起她们酒馆的酒呢。”
成兰酒馆开在繁华街头,据说都是酿了多年的好酒,酒价高,环境好,去那处饮酒的人,多半是江州城中的富人或者是品酒的文人。
如挑夫一类的卖力气的人,确是极少愿意多花银钱去那般的地方饮酒。
所以三人拒绝得理所当然了。
“然后那女子便半拉半扯,定要我们去,说是我们去了,她便陪我们饮酒。我们不去,她便向我们要银钱,说是陪我们说了话,便该给她钱。”说到此处时,杨落安露出了极委屈的神情:“官爷,你说,这世上哪有这般的道理,说几句话都得给钱,她们来钱可真快。”
话中意思,便是徐月娘并非良家女子,乃是见钱眼开之辈。
林禾景是压着火问了后来。
杨落安说,后来徐月娘以死相逼,说今日不拿出银子,她便伤了自己,然后告到官府衙门去。
他们几人没有理睬,转身后了,结果没多久就听到身后一声水响,徐月娘也没了身影,他们看着湖里,只瞧见了湖水漾起的水波。
“我们觉得,纵使要不到钱,她也不会真往水里钻,毕竟喝了酒的是我们,又不是她,没瞧见湖里有人,我们猜着她约摸是躲哪里了,再加上酒意上头,我们就回挑夫行了。”
在徐月娘口中,这三人是蓄意抢劫,而到了这三人口中,徐月娘便成了索财不得、催命的恶人。
孟俞道:“我说不上来,虽两方说辞不一,但有几点,他们说法是相同的。一、他们是在石桥上正式相见的,二、双方爆发冲突,是因为钱财。还有,有你为证,说明那时徐月娘落水是真。”
林禾景想了想:“我觉得徐月娘说的话,像真话。自我见到她之后,她并无疯癫之举,春水尚寒,落下去或是要丢了性命,以自己性命相威胁,只为几个挑夫的钱财,未免太过激了些。”
孟俞道:“可倘若那三人的话是真的呢。”他看着林禾景:“街上抢劫银钱,是重罪,若是那三人蒙冤,可要流放千里。”
有人来报,徐月娘已经到了衙门。
林禾景到时,徐月娘正激动地指着冯鱼三向才来当值的赵甲说:“赵捕快,我记得,就是他!”
冯鱼三亦是大骂:“你这个疯婆娘,指谁呢!”
徐月娘嘴皮子利索,对着那三人,竟半点不落下风,若不是捕快们拦着,只怕是要打起来。
杨落安甚至拉开衣领,向众人展示:“瞧瞧,这就是昨儿个这疯娘们儿给老子抓的。就因为老子不给钱。”
“你胡说!那是你昨儿个摸老娘脸的时候,老娘才抓的。”
“够了!”
孟凡鹤和周彦一同从外间走进,见了一堂混乱,大吼一声。
这声音果然震慑住了两方。
“府衙之地,可是市井街头?尔等在此胡闹,眼中还有王法?”
周彦皱着眉,问了两边情况,也算是粗浅了解了七八份:“既然双方执词不一,此事还需再查,你们几人,先押入牢中,待案情查明,择日再审。”
周彦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乐,却有威严,如此安排,谁都不再有异议。
他又道:“除了晚班当值的捕快,其余人做完手头的事,便归家吧。”
最后冲着林禾景招了招手:“阿禾,过来。”
林禾景依言跟着周彦离开此间,可直跟着出了府衙,坐上马车,她才发觉周彦是唤她一同回家。
“大人,那案子……”
周彦抬眼看她:“案子明日再查。”
林禾景有些不解:“明日?可会晚了?这案子内情若早日查明,也好教受害者早得安慰,牢中阴寒,徐月娘一个女子……”
周彦温笑着望着她:“阿禾啊,你可曾发觉,你有意在护着徐月娘。”
林禾景一愣。
周彦道:“我知道,同为女子,应会更体谅女子一些,但听案情,那三人说的,也有些道理,倘若此案糊涂办完,哪怕最后确是徐月娘受了伤害,那么你就能安心了吗?那三人的动机是什么?他们抢了徐月娘首饰之后将首饰藏到了何处?昨夜大雨,他们仅为了抢个财物,便特意守在了石桥上吗?”
林禾景答不出来。
“左右双方都已经在府衙之中,查明真相,再断案,证据要比他们的话更可信。”周彦缓声道:“先前夫人总怪我到家,你还未曾归家,都是在外头查案吧。衙门总有案子,若你桩桩件件都这般拼命,你的身子又怎么吃得消。其他人也是如此,该查案便查案,该休息也须好生休息……松驰有度,方能长久为民。”
林禾景点点头:“多谢大人。”
周彦道:“今日寻你来,其实还有一事。”
“大人请吩咐。”
“不必这般拘谨,此处也不是府衙,我是你家公,你莫当我为知府事,只是一家人说说话而已。”周彦温笑:“若是为难,便也罢了,不愿做,也无事。”
他说道:“我思前想后才决定问问你的意思,毕竟棠儿是你的夫君。”
与周棠错有关?
林禾景抬头,略有疑惑。
“棠儿如今散漫度日,靠的是我与夫人,可若是我与夫人百年之后,这家中生计,难不成要你一个女儿担着吗?”周彦叹了口气:“从前送他去读书,教他考功名,他却无意,问他日后打算,竟也半分说不出。我同夫人养他,乃是职责,不可推辞,但却不能教他耽搁了你,所以,倘若你有空,便劝劝他好生念书,担起做丈夫的责任。”
林禾景有些诧异:“夫君不喜读书么,我常见他拿着书在院中瞧呢。”
周彦摇头:“尽是些志怪、闲书罢了。”
林禾景思量片刻:“许是我比夫君幸运一些,我幼时跟着师父习武,长大后便入府衙做捕快。步步如我心意。可若是因此便要劝夫君早做打算,未免是勉强于夫君了。”
周彦从未想过,他选择考功名,走仕途,也许并非是他有责任,有能力,而只是因为他幸运,知道自己了想要什么。
林禾景道:“不过我会好好留意,若夫君有了想做的事,我一定会支持他的,不论是读书还是做其他的……”
她低下头:“若是夫君一直如此,我养他……也行……只要夫君不嫌弃就好。”
周彦哑口无言,万般情绪只在心中咆哮:他那个倒霉儿子到底给林禾景这个好姑娘灌了什么药!
“老爷、少夫人,到家了。”
周彦先下车,走下去时脚步都有些虚浮:无论如何,周棠错日后敢欺负林禾景半分,他定打断那逆子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