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爱你不息（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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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不息》
齐司礼回过神来，他再看你的时候，你看起来一切如常，甚至已经弯腰小心地收了玻璃碎片，还仔细地用扫帚清理过了，似乎是很担心他会踩到。
“齐司礼，虽然冬天还是毛茸茸的样子最暖和，但你下次变回去之前千万要说声，这样我就不会吓到了。”你还跟他假装无事发生，帮他找了借口。
其实齐司礼能够感觉到你身上有别的灵族的气息，你肯定是去见过别人了。一直以来，他虽然有想瞒着你，但终究只是自欺欺人，你对他的异状只是装作一无所知而已。
你坐到床上，把齐司礼抱了起来：“偶尔这样也不错啦，毕竟从来都没想过还能抱我们齐总监呢。”
齐司礼想要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只能，只能听你絮絮叨叨说你今天去做什么了，尽管他听得出你对今日见过灵族的事情只字不提。你跟他说，今天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算命摊子，算命先生说你运气特别好，虔诚许下的愿望都会成真。
“比如呢？”他问你。
若是在往日，他理应取笑你竟然信这种东西，毕竟他自己就是灵族，自是知道所谓的命运难以捉摸，不能依靠他人，只能依靠自己。
但他没有说出口。
“比如？”你顿了顿，抱着他蹭了蹭，“比如——”
比如你遇到了他呀，你跟他说。
你小时候因为外婆的原因，很想做设计师，所以在比赛时才设计了那个被齐司礼批评个人情绪过于浓烈的礼貌。后来你逐渐了解设计行业之后，更是以齐司礼为偶像，你看过他很多作品，一度惋惜他隐退国外不再复出，你不能与他相识相交。所以你是真的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你的面前，于是你即便知道他比其他两个评委更加严格，知道你可能会被他否定，但你还是毅然决然地选择他做你的评委，接受他给你出的题目。
……傻不傻，齐司礼说道。
“才不傻呢。”你揉了一把没办法反抗的他，要不是你主动，你们之间怎么会有故事？
结果齐司礼冷不丁地问你：“你不会给算命先生钱了吧。”他当然见过人类中的算命先生，有些是有真本事的，但大都是浑水摸鱼骗人的，他很怀疑这个家伙就是跟你说只要给钱就可以许愿成真，这都是心理安慰罢了。
你应该没那么傻吧。
谁料你点了点头：“嗯，给了呀。”
“……？”
因为，你希望愿望一定成真。
“齐司礼，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轻声说道，“你能不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
怀里的狐狸抬了抬头，亲去你落在下颌的泪珠。
很苦，他想。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人形，只是你不在他身边，又不知道去了哪里。是了，你专门启用了宝贵的年假，还帮他一起请了，平日里你可是最热衷于工作的，但是现在你却连最热爱的理想都无暇顾及。
床边留了一个本子，齐司礼看了一眼，发现是你的日记本，你在上面贴了纸条，说邀请他看一看，以此更加了解你。
齐司礼打开日记本，翻了起来，发现都是小姑娘的日常。比如数学好难啊，今天的奶茶真好喝，啊不小心胖了……分明都是琐碎的事情，但他却看得无比认真，因为通过这些尚存稚气的文字，齐司礼的脑海里可以勾勒出一个可爱的少女模样。
那是他错过的，未曾相遇的你。
不过翻了十几页之后，接下来的内容就不再只是这些日常了，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齐司礼好厉害！」
嗯？看来你说很久之前崇拜他，果然是真的。
「？本来以为齐司礼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家，但竟然很年轻！！」
「……还挺好看的！」
「齐司礼好厉害啊，他设计的那款头纱太漂亮，我一定要向他看齐！」
齐司礼弯了弯嘴角，看来你在采访稿里写的也很真实，你那个时候就以他为志向，想要成为他这样的设计师了。
「我也要在自己的婚礼上设计出这样的头纱！」
「啊不对，好像齐司礼没结婚，这是他给别人设计的。」
「算了不重要，齐司礼单身，我可不一定单身呀！为了设计出这样的头纱作品而努力，加油！」
“……”
真是笨鸟。
在同样的年纪里，你已经做的比他好了。
齐司礼看完了日记本，他合上本子，将它小心地放到一边。身体虽然很疲惫，但是心底确实温暖的。现在是冬季，虽然是白日，但依然低温寒冷，不是昙花该开放的季节。此前插在花瓶里的花瓣早已凋零而空，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和窗外静谧的同伴们。
他想起来，他其实很少看到昙花如何盛开。上次因为你的目光过于明亮，他将昼夜颠倒，本该在夜晚盛放的花在白日绽放……但这其实有违生命的自然规律，如同白日放焰火只能听到声音一样，白日里的昙花，终究不合时宜。
灵族何尝不是这样的存在？
或许他早就该消失，而不是来到光启市，与你相遇。
齐司礼想起来，在日记本的最后，有明显更成熟的字迹——是二十三岁的你。
你说，谢谢你，齐司礼！谢谢你选择了我！
……他说你傻，你还总是气鼓鼓地跟他辩解。
可不就是傻吗？
是他选择了你？
不，是你——选择了他。
是你三位评委中放弃了两位好脾气的评委，一眼就选择了他，然后命运的齿轮转动，故事就此开启。
之前B组的Bob在后台讽刺你的事情齐司礼也有听说，他对于当时没能在你身边维护你有些耿耿于怀，毕竟你的设计理念都是他同意的，无论是高奢还是快消，骂名都不应该由你来承担。但你好像并不介意这件事，而且你还跟他笑眯眯地表示，你当时就反驳Bob了。
你这个性格还反驳别人，他可是记得你跟姜莱说话时把他们抬出来肯定自己的样子，但这种场合，齐司礼知道你肯定是以一己之力承担的。于是他问你，那时候你在想什么？
你眨了眨眼睛说，他们可以说你年轻不懂事，但绝对不可以说齐司礼。
他对你而言，很重要。
重要到你可以放弃帮助你进步、帮助你在万甄稳固地位的讲座，冒着雨来照顾生病的他。
怎么会有人在两个选择里，放弃那个很明显更好的选择呢？
只有你会这样。
是你，一开始就坚定地奔赴他。
是你选择了他。
反倒是比你年长的他，实在缺少勇气。他没有跟你分别的勇气，也没有重拾记忆的勇气，更没有违背约定的勇气。但是贪念就像是滋生在心底的藤蔓，它渐渐地锁住了他，让厌世的他生出了一星半点的、前所未有的想法。
你回来的时候，意外发现齐司礼不在——家里没有装监控，蜥蜴先生冬眠了喊不醒，这让你一时间有些惊慌。
齐司礼去哪了？他不会跟一些猫猫狗狗一样，因为自知自己时日无多，无法继续陪伴你，所以干脆离家出走，主动离开你了吧？
呸呸呸，什么叫时日无多。
但齐司礼不会真的想不开吧？而且还有之前古镜的事情，有了一次难免会有第二次，说不定背地里还有人对齐司礼虎视眈眈。
你忧心忡忡，齐司礼跟你说过夜晚的森林很危险，让你不要出门，但你还是决定出去找他，因为这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只是你刚出门，就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你这才想起来，上次去山庄的时候，那位太太跟你说过，天气预报讲，过几日要下雪。
半黑的夜色下，齐司礼站在门前，有些错愕地看着慌慌张张的你。
你扑过去用力地抱住了他，胡言乱语地谴责他：“齐司礼，你怎么可以不告而别？真是吓死人了……”
“不是……”齐司礼试图辩解。
“什么不是！太过分了！不要解释了！”
“不是不告而别，给你发消息了……”齐司礼叹了口气，他环住颤抖的你，轻声说道，“而且，你还可以给我打电话。”
嗯？对哦。你这才想起来刚才太慌张了，你都忘了还可以打电话，这段时间你的情绪一直紧绷着，总把齐司礼当做随时都会退化消失的灵族，忘记了他是人类模样的时候，其实也会用手机。
你从他的臂弯下钻出来，拿出手机一看，发现齐司礼真的给你发了消息，说他有事出去了，晚点回来。
“那要是打不通怎么办？”你还是很委屈，有点想哭，这种后怕的感觉太不好了，你真的很不喜欢。
“不会的。”他说。
“骗人，万一你在没信号的地方呢？”你下意识地反驳他。
“那我也会记得，回到你身边的路。”齐司礼说。
雪花随风落下，在湿润成水珠之前，它们先层层叠叠地覆盖起来。齐司礼想伸手帮你拂去头发上的雪花，因为你着急到连帽子都忘了带，他很担心你会因此感冒。但你握住了他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
“齐司礼。”你说道，“你说这样……算不算我们一起白头偕老？”
还未等他回答，你自己就先否定了：“瞧我说的这是什么胡话，这当然不算。雪花只存在一瞬，很快就会融化。我们肯定会在一起很多年，相守百年之好。”
这一瞬间，齐司礼想要相信你说的话，因为他知道，你对他的爱是不会停息的。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拉着你回房间脱掉湿漉漉的外衣，并且推你去洗热水澡，以免着凉。
你撒娇让齐司礼帮你用吹风机吹头发，齐司礼照做了，在吹风机的轰鸣声中，你又喊他：“齐司礼！”
“嗯？”
“你对我说句情话好不好？”
“……？”
“好不好嘛！”
这个时候让他分心去想什么有的没的情话，真是不怕他吹焦了你的头发。但齐司礼没办法拒绝你，于是他说：“好。”
“哪里好啊？”你问他。
“哪里都好。”他笑了笑。
你不知道的是，齐司礼其实也去过神社，他从老先生那里知道了对方曾经跟你聊过什么，他起初担心你胡思乱想，但你一直都没有表现出来。
吹风机的轰鸣声结束，齐司礼问你，真的不在意吗？
你支支吾吾：“其实，还是有点在意的。”
“可是没办法呀！”
“好喜欢齐司礼。”
“……”
而且你相信，就算齐司礼以前有喜欢的人，那他现在也喜欢的人也只是你。他绝不是在透过你去看故人，你对他而言是独一无二的！
你还故意凶巴巴地威胁齐司礼，他现在很柔弱，能照顾他的只有你，所以他可不能沉浸在回忆里。
齐司礼笑了笑，说道：“没错。”
这次换你错愕。
吹风机的轰鸣声再次响起，在风声中，齐司礼说道——
“只是你。”
总是在梦境重演的过往，齐司礼早已记不清了，这跟他丢失的记忆有关。或许以前的他曾经有过寻找那个女孩转世的想法，但在遇见你之后，这种想法就此搁置，已经很久都没有再记起来了。
如果你是那个女孩，那自然两全其美。
但齐司礼从来都没有试图去确认过这一点，无论你是不是，因为他知道，那对你而言，非常不公平。
他喜欢的是你，无关他人。
你是独一无二。
又过了段时间，冬天越来越冷了，你不安地发现，齐司礼的记忆力竟然也在下降，这一定也是退化的表现。但齐司礼的反应很平常，他只是开始写备忘录，以免他忘记一些事情，但有一次你下班回来的时候，发现他连备忘录也不知道放在哪里了。
齐司礼坐在沙发上发带，你看了感觉很难过。
“齐司礼，你的备忘录在这里……”你找到了备忘录给他。
他打开了看了看，然后合上了：“我有话要对你说。”
原来灵族最终找到了解除退化危机的办法，只是风险重重，过程也很痛苦。如果是以前厌世的齐司礼，他是不愿意去尝试的，因为他已经活得太久了，这个匆忙的人间与他无关，没有什么是他的眷恋。
但他这次，选择了前去。
如同他之前写在牌子上的愿望一样，无欲无求的他，也有很想亲自去实现的愿望，他想要继续陪伴你。
你是他向死而生的勇气。
走之前齐司礼让你申请居家办公，因为房子拥有结界，外面的世界动荡不安。他叮嘱你不要离开结界范围，有需要的东西可以让人送到交界初，你去拿就好。
你照做了，甚至把家里保持原样，假装齐司礼没有离开。
齐司礼临走之前，在花瓶里又放上了昙花，你发现这次的昙花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样的办法，竟然永不凋谢。
他不愿做你一现就消逝的昙花，于是，花不再枯萎。
就这样，冬去春来，生机盎然。
齐司礼回来的时候，你正在一边和冬眠醒来的蜥蜴先生说话，一边在院中修剪花草。
春日，适合新生。
本来在跟你说话的蜥蜴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气息，它震惊地对门口喊道：“老齐，你回来了！！”
你手中的剪刀落到了地上，难以置信、又惊又喜地看了过去，眼泪再度夺眶而出，不知不觉之间就泪流满面。
“齐司礼！”你大声喊他。
“嗯，我在。”齐司礼走向你。
“……你这个骗子，说要一直盯着我，自己却走了那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含泪控诉他，并且气呼呼地告诉齐司礼，在他不在的时候，你不小心摔碎了他喜欢的花瓶，养坏了他的花草，还弄乱了他的收藏品……
但是齐司礼看得出来，其实你在很努力地将这个家保持原样，所有陈设一如往常，甚至连等待他的你，都一如既往。
昙花在等待某个夜晚开放，而他其实在等待你，来到他的人生。
齐司礼伸出手，抱住了你。
“以后不会再离开你了。”
“真的吗？危机解决了吗？你不会再退化了吗？过程是不是很痛苦，你虽然没说……但是，你疼不疼啊？”你关切地问道，说了一大堆话，齐司礼一时间很难逐个回答。
他只能用力地抱紧你，告诉你，愿望都实现了。
时间久长，或许很多记忆终将湮灭，但齐司礼知道，在二零二一年，有一个女孩是这样的喜欢他。
或许丢失的记忆里他有曾经遇到过很重要的人，但在他已知的这些年里，让他想要留在这个世界里的，让他心存眷恋想要记住的，想要陪伴的……
只是你。
——只有你。
齐司礼遇见过很多人，但无人及你真心实意。
“齐司礼，说句情话哄哄我。”
“……”
“又不愿意说，哼”
“我爱你。”
“啊？”
“我说——”
“我爱你。”他笑道，“爱你不息。”
是他生命的那么多年里，他最坦率的一句。
我爱你不息，至此，花不会再枯萎，而死亡也被迫退让。
END
作者有话说第3章 我爱你不息（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