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我爱你不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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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不息》
我爱你不息。
至此，花不会再枯萎，而死亡也被迫退让。
*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房间里，扰人好梦。
你睡眼惺忪地醒来，本想继续沉沉睡去，但腿间似乎有什么毛茸茸的触感，不小心就会蹭到，酥酥痒痒的，让人心乱。
好像也没把毛绒玩具放在床上吧？
你偏过头来，眯着眼睛看了过去，看到了安静的睡颜，还有一双狐耳。
……懂了，肯定是他的尾巴一同出现了。
结合之前的情况来看，难道齐司礼生病了？你向前靠了靠，额头轻轻贴上他的。肌肤相触，是微凉的触感，倒像是你发烧了一样，不过只要他没生病就好，你悄悄松了口气。
都说狐狸露出尾巴是想要做坏事，那么你的齐司礼先生，他在梦里在做什么呢？
你无法探知他的梦，但这样好的清晨，你也想做点什么。
偷偷亲他一下吧！
打定主意，你决定在他脸上轻吻一下，然而你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齐司礼就睁开了眼睛，一时间你与他四目相对。
“你……”
虽然被抓了个正着，但你丝毫没有心虚，反而是笑眯眯地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在他怀里拱了拱：“早上好呀，齐司礼。”
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于是你也没有继续赖床，而是打着哈欠从被子里坐了起来。齐司礼的目光落在你的肩上，你的睡衣肩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了，尽管有垂落的长发遮挡，但坠在肩下的细带看起来随时可以继续滑落。
他伸出手，帮你把肩带拉上去，微有不满的话和他的气息一起散落在你身后。
“衣服都穿不好。”
你眨了眨眼睛，侧过脸看他：“又没有别人在。”
“……但有别的蜥蜴。”
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趁齐司礼不防，忽然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然后迅速地亲了一下，接着从床上跳下来，踩着地板逃之夭夭。
……跑什么，他又不会训你，至于连鞋都不穿吗。虽然房间里暖和的像和暖的春日一样，但毕竟是秋末，地板总是有些凉意，齐司礼下床，弯腰捡你毛茸茸的拖鞋。
床下有两双拖鞋，一双他的一双你的，一双放得整齐，另一双有些距离，一看就是因为主人昨日匆忙上床，随便把拖鞋一踢，甩到了一边。
拖鞋是你选的，说粉色和蓝色是情侣标配。
衣柜半开着，很容易就能看到女式衬衫和裙子，像你留在空气中的洗发水香气一样，令人眷恋。不知不觉中，你完全融入了他的生活，成为了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你在门外探头：“齐司礼——拖鞋！”
“来了。”齐司礼说道。
洗漱之后，你说你负责今天的早餐，让齐司礼坐在沙发上等你。看得出来齐司礼疑心你又会做出什么黑暗料理，自从上次因为意外失忆之后，他就再也没让你下过厨。你鼓了鼓脸颊，按住他的肩膀：“齐司礼，不要小瞧你女朋友！”
齐司礼想，可从来都没小瞧过你。
“那就等着吃饭。”你得意地笑了笑。
走到厨房，背对着齐司礼，在你确认齐司礼看不到你的神情之后，你的笑容消失了。
齐司礼的退化，越来越严重了。
同床共枕，关系亲密，你不可能毫不知情，尽管齐司礼从来都没有直接告诉过你。他起初只是偶尔会露出狐狸的特征，有时是耳朵，有时是尾巴，那时候你觉得有趣可爱，但后来渐渐地发现了不对，他似乎只有在身体虚弱生病的时候才会无法控制保持人形吧？现在是不是出现的频率有些过高了？
以往他都要比你先醒，你睁开眼睛的时候，总能闻到早餐的香气。
但是，他睡着的时间好像也越来越久了。
你趁齐司礼不在的时候，偷偷问过蜥蜴先生，灵族这样是正常的情况吗？还是因为已经到了秋末，冬天将至，齐司礼也要冬眠？
蜥蜴先生立刻说当然不是，狐狸不需要冬眠，我才需要冬眠呢。
你的心倏然沉了下去。
“那……后果会怎么样？他的能力在退化，没有办法继续维持人形了吗？”
你一直都知道，齐司礼有很多秘密。
对此你可以理解，因为他活了那么久，一定经历了很多事情，认识很多人，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他还没有来得及讲给你听。
其实你不愿意去问那些故事，因为不是所有的过往都充满快乐。结合之前在山中小庙供奉的那个护手来看，齐司礼有很多不快乐的回忆，提起来只会让他陷入不好的情绪，所以你很少主动去问，他如果愿意告诉你，自己会说的。只是偶尔你会留意到齐司礼在晃神，他的目光分明锁定在你身上，却好像在透过你，穿越久长的时光，在凝视着什么。
你想过这个问题。
这么多年，他就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吗？他原本打算赠予护手的那个人，应该是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吧。一直以来他不愿提及，或许是恐你多疑、怕你多心。
但你宁愿他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人，拥有过这样的珍重……
不然在漫长的岁月里，他该是多么孤单啊。
因为分心想事情，你微微走神，刀不小心切到了手指。
你短促地“啊”了一声，声音很轻，没想到却引来了齐司礼。他等你等到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但你吃痛的声音唤醒了他。被惊动的齐司礼急忙走过来，看到你无措的模样，他皱了皱眉，一边说你笨，一边帮你止血，说早餐还是交给他吧。
“一刻不看着你，你就要出问题。”齐司礼说道，“还好伤口不深……”
你低头看着帮你消毒包扎的齐司礼，忽然唤他的名字：“齐司礼。”
“嗯？”
“那你可要一直看着我呀。”
“……”
“好。”他说。
你对他伸出完好无损的另一只手：“齐司礼，那我们拉钩，你不许反悔哦。”
或许这个行为过于幼稚，齐司礼没有反应过来，他一时怔住了。见他怔住，你不由得说道：“发什么愣，难道你想不负责任？哼，那我现在就去论坛发帖控诉著名的设计师齐司礼对女朋友始乱终弃……”
他忽然抬头，吻住了你。
这是怎样的一个吻呢？
你想到了漫山遍野绽放的昙花，还有院中花草清晨时挂着的露珠，连阴天里忽然会出现一角的日光，还有你以为不可能追及的人，和他近在咫尺的温柔。
前者都是美好但转瞬即逝的存在，只有齐司礼，他真真切切的在你身边。
“没有始乱终弃。”齐司礼低声说道。
你本来就是调侃他，没想到他竟然还要一本正经地跟你澄清。你抿唇一笑，勾住他的小指：“齐司礼，一言为定哦？”
小指相勾，拇指相触，就此起誓。
“嗯，一言为定。”齐司礼说。
蜥蜴先生还告诉你，之前你去拜师学艺的那家店的老板老钟，跟他们一样都是灵族。你回想起在医院遇到齐司礼探病老钟的事情，微微恍然，也许当时你跟着进入的那家病房并不普通，难怪齐司礼以买水果为理由支开了你。
老钟恰好出院，你就去拜访了他。见你来访，老钟并不惊讶，他们这些住院的人还能通过老李的治疗短暂地抑制退化，齐司礼没有住院，他或许是在你面前表现出了什么问题，让敏锐的你有所怀疑。
你对老钟提及了之前在小庙里遇到的那位老人，还有供奉的“昙华项链”的事情。老钟沉吟片刻，说道：“可能你听说过这件事，之前灵族曾经遭遇巨大的危机，我们之中，很多同伴的记忆被尘封了起来。如今血族蠢蠢欲动，灵族自然也有所想法，很多人都想拿回自己执着的记忆，唯独老齐不想。”
为什么呢？你不禁问道。
“因为他觉得他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时间太长了。”老钟叹了口气。
老钟告诉你，虽然医院的治疗可以暂时控制退化，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灵族是打算放手一搏的，但齐司礼并不想。沉默了半晌，你与老钟道别，只见他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店，笑呵呵地说道：“这家店开了那么多年，也该休息了。”
这可是外婆曾经记下来的店，真的是很久了。
人类的生命之于灵族，不过是沧海一粟。
“我牌子都准备好了。”老钟指了指墙上的一个牌子，他准备将它挂到门前。你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只见上面写着——
店主年迈，身体抱恙，归期不定。
离开老钟的店铺之后，你无法继续保持人前的从容。你几乎是夺门而逃，在打开门的从那一刹，眼泪就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在你心中凝结成冰。
齐司礼，他会离开你吗？
今日不上班，你是找了借口出来的，按理说齐司礼应该在家。但你回到家之后，喊了好几局“齐司礼”却没人回应，你担心地你找了一圈，结果发现他又睡着了，睡在花丛里，安安静静的，像是冬眠的小动物。
叶已经落尽，初冬到来。
真正要冬眠的蜥蜴先生困倦地告诉你，在你回来之前，齐司礼完全退化成了狐狸，但他怕你担心，于是勉强维持着人形等你回来，可是他太累了，于是就睡倒在了花丛里。
垂落的手旁边放在剪刀，你看过去，发现他是想剪一支盛放的昙花给你。花在本应该是枯枝的枝头，孑然独立，如同在这个人世间的齐司礼一样，不知道在等待谁，也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等待。
齐司礼醒来的时候，发现他躺在床上。记忆的碎片最后停留在他想要剪花给你，但他没有来得及去做。可是花已经被放到了花瓶里，因为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它的花瓣有些枯萎，再过不久就会凋谢。而你趴在床边，睡容疲惫，厨房里还有饭菜的香气。
你哭过了。
因为你特意补了遮瑕和粉底，熟悉你的齐司礼完全可以看得出来。
他沉默着伸出手，想要揉一揉你柔软的头发，最后担心惊醒你，只是将掌心覆在了你的手背上。你不知道在做什么梦，眉间都是不安，他想要抚平，但是却没有办法做到。
“齐司礼……”
“嗯？”他应了一声，才发觉你只是在梦中呓语。若是往常，他一定会心中泛起喜悦，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你梦中有他，说明你对他相当在意。然而此刻，齐司礼的心情却并不好，因为他自知，于你而言，他并不是美梦。
只是下一刻，齐司礼僵在原地。
因为你说——
“别走。”
这次他无法说“好”。
冬意渐深。你裹好羽绒服，在齐司礼睡着的时候又去了一次你和他曾经去过的那个小山庄，你没有去之前逛过的店铺，而是直接去找了那位看守小庙的老先生。只不过在遇到他之前，你先遇到了此前想要放火烧掉“昙华项链”的那位先生，还有他面色苍白的太太。
“好久不见。”他们同你打招呼，尤其是那位太太，看到你是发自内心的欣喜，但她见你身旁并无别人，不由得又有些担忧，“怎么今日只有你自己来了？上次在你身旁的那位先生呢？”
你想起来，她曾经祝愿你和齐司礼白头偕老。
“你现在来正好，天气预报说过几日就要下雪了，到时候大雪封山，路上很不安全。”她温声说道，“那我们先走了，希望你所愿……能够如愿。”
谢过夫妇俩的关心，你匆忙向小庙走去，然而走了几步，你不由得又回过头来，眼底有点发酸。你看得出来，那位太太身上有一种将要离去的脆弱感，就像你能从齐司礼那里感觉到一样，几个月前的你绝对没有想到，你会像他的先生那样，都想要抓住那些将要消逝的美好。
兴许结果也一样，都只会是徒劳。
老先生之前把那个护手给你们，说是物归原主。当时你只觉得他是说要把这个齐司礼设计的东西还给他，但你后来越想越觉得疑惑，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对齐司礼说的没错，可是他那时的目光为什么看着你？
难道……在那些你说不清楚的轮转岁月里，你也曾经和齐司礼相遇？
“你们是很像。”老先生说。
你和谁很像？
“一个姑娘。起初，我还以为你是她的转世，心想老齐到底和我们不一样，我们都忘记了很多事情，所以才想找回自己执着的记忆，但他竟然还能找到你，怪不得他无所欲求……”
“……是吗？”你轻声说道。
难道，那是你的前世？
“你不觉得前世今生非常一厢情愿吗？”老先生突然问道，他看着小庙前光秃秃的树梢，说出的每句话都叩在你的心门上，“对于生命短暂的人类而言，前世所经历的事情，与今生的自己有何关联？譬如，前世的你喜欢某个人，今生也要喜欢吗？对于我们灵族而言，也是如此。转世后的那个人类，换了躯壳、换了性格，还是之前的那个人类吗？如果和记忆里所思念的那个人不一样呢？”
说到这里，老先生忽然苦笑：“忘记了，我们很多人的记忆都早就支离破碎了。”
你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谢谢您。”
老先生诧异地看了你一眼：“你不生气吗？我这番你没想过的话，应该有冒犯到你吧。毕竟这等于在质疑老齐是不是真心喜欢你……”
“没有。”你摇了摇头，你很感谢老先生今日同你说这番话，虽然你依旧没有得到可以让齐司礼康复的办法，但你不会因为这样的话就产生动摇。
因为你相信齐司礼。
齐司礼从梦中惊醒了，他又梦到了战争，还有记忆里那个模糊不清，始终看不清面容的人。但他不是被这个难缠的梦境所惊醒的，他是因为听到了清脆的响声——你有没有受伤？是打碎了玻璃制品吧？真的是一刻不盯着你，你就要出差错……
他想过去找你，自己却先一步怔住了。
啊……
他在你面前，第一次彻彻底底地，完全变回了一只狐狸。
所以你才会打碎了杯子，因为你面对这样的情况，感到震惊无措是吗？
TBC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我爱你不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