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川故事》sasanqua

3、新年快乐

　　大雪把信川两岸染成一片雪白的时候，正是人类进入新一年的这天。2269年的第一天，除了大家齐聚信川旁看日出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活动。据说在大洪水之前，会举行热闹的庆祝活动来纪念一年的结束和开始，但如今陷入习惯性的悲观情绪的人们更加愿意呆在温暖的家里平静地祈祷着还会有下一个新年。而且，对于处在大陆北部的凌泉区来说，短暂的白昼如此弥足珍贵，才没有时间来举行庆祝活动呢！
　　把漫长的寒假分为两半的日子，就是1月3日的社团活动日。在这一天，凌泉学校所有的正式社团会在各自的活动室集合，为新学期的各项活动做筹划工作，历史研究会也不例外。
　　带着刚刚完成的读书报告，我推开第三阅读室的门，那里依然是我熟悉的景象：柳华姐一脸不耐烦地守着电水壶，素问姐打开了装着茶点的纸盒，而雪见学长则坐在一边默默地读着著名的推理小说作家李绪的新作《正六面体》。
　　“各位学长学姐，新年快乐！”第二只脚刚踏入阅读室，电水壶便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江篱你真是开水的守护神啊！”发出这种意义不明的感叹的自然是柳华姐。她小心地切断电源，把开水倒进茶壶。
　　“柳华总是会看书入迷而忘记切电源，号称‘电水壶杀手’，”素问姐一边说着，一边把曲奇装进盘子里，“干脆买一个能自动切断电源的水壶好了。”
　　“那样只会把水又放凉了，我需要的是能在五秒之内把水烧开的那种。”
　　“那样的东西还没被发明出来呢！”我也加入了吐槽的行列。

　　喝着“电水壶杀手”泡的红茶，吃着素问姐特别推荐的曲奇，惯例的闲聊开始了。
　　“大家寒假都是怎么过的啊？”柳华姐问道。
　　“看南部大陆足球联赛的决赛转播，真是一场好比赛！”能让寡言的雪见学长发出超过十个字的感想，只有精彩的足球比赛。凌泉超人队所在的北部大陆联赛由于气候的原因早在八月份就结束了，像这样的大雪天，学长只能坐在电视机前观战。
　　柳华姐诡异地笑着：“不过，我看到雪见和女生约会了哦！”
　　学长的脸瞬间红了。
　　“咦？对方是谁啊？”我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就是……”雪见学长迅速捂住了她的嘴。
　　教室里瞬间变得混乱，柳华姐拼命想挣脱学长的控制，而学长似乎下定决心不想让自己的秘密暴露，而我，更倾向于帮助柳华姐。这是，一直默默看戏的素问姐突然开口了。
　　“我在学习魔术！”
　　是在回答“大家寒假怎么过”这个问题的吧。
　　作为大家庭的一员，拥有四个哥哥姐姐的素问学姐，最大的哥哥的是在凌泉区小有名气的魔术师。
　　“大哥说我的记忆力不用来练习读心术太浪费了，这个寒假一有空就教我。”
　　明明那能力可以用在比魔术更有用的地方，我心想。不过素问学姐看上去很快乐，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哦，挺有趣的，怎么不表演一下？”柳华姐一边坏笑一边说。
　　素问学姐喝下一口红茶说：“我还是个新手，等我再多练习一下再说。”
　　“你要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是没法成为一名优秀的表演者的哦！”柳华姐突然转移了话题，“江篱呢？寒假都做了什么？”话题的中心突然转移到我身上，让我不知所措。
　　“我就是做做作业，看看书，还有帮家里看店。”
　　“咦，小篱的家里开店吗？”素问学姐一副吃惊的表情。
　　奇怪，我没有说过吗？回头看向雪见学长，他也是一副浑然不知的表情。
　　“是一家旧书店，叫‘旋转门’”，到过我家店里的柳华姐解释道，随即转向我：
　　“你家店里有一个厉害的老板娘呢！”

　　仿佛是这句话触动了什么开关，我的眼前布满了熟悉的白光，和去年九月的时候一模一样，但是雪白的世界里隐隐约约出现一道身影。
　　……害的老板娘呢……
　　谁曾经对我说过这句话呢？
　　为什么想不起来呢？
　　“怎么了？”回过神来，柳华姐对着似乎陷入沉思的我问道。
　　“没什么，在想老妈交代过我要办什么事，但是想不起来了。”连忙收起思绪，“学姐呢？寒假里也要帮爷爷忙吧！”
　　“今年是没有这个空闲了。”学姐一边回答一边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凑上前一看，是《毕业生手册》。
　　说起来，柳华姐如今已经是“准毕业生”了。
　　“虽然正式的手续要等到开学后，但是一些准备工作已经开始着手，比如毕业课题的确定和工作的选择。这些天一直在准备毕业申报的材料和填写这本记录册，真是烦透了。”学姐抱怨着。
　　翻开手册，几乎是空白一片，等到这些表格和页面都被填满的时候，也就是学姐离开学校的时候。
　　离别，比想象中的更近。
　　“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约了林老师讨论课题的事。”柳华姐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

　　站在信川桥上俯瞰一片雪白的两岸，突然，悬索桥塔架上融化的积雪掉了下来，正好砸在我头上。万分狼狈之余，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也说不清是什么。
　　“难道是柳华姐会留级？”
　　我开玩笑一般自言自语着，向着翻开新一页的历史前方走去。
　　今天是2269年1月3日。

　　断章光

　　1
　　最近常常梦到姐姐。

　　2
　　我和她出生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
　　我能看得到她，能和她说话。
　　我们使用着同样的资源，和平共处，互相帮助。
　　我感到疲倦的时候，她会扛起一切，让我休息，反过来也是一样，不过因为我天性懒惰，所以前者发生的概率比较大。
　　我一直相信，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但是知道我们存在的人们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在她消失之后，我从他们担忧的表情中读出了一丝安心。
　　那一天，一道白光撕裂了整个世界。
　　再也没有人在伤心的时候一直陪着我，在疲倦的时候替我扛起所有负担。
　　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陷入了困惑、孤独和绝望。
　　朦胧中有一个声音对我说：忘记这一切吧，一个人活下去！
　　于是我走入了温暖的迷雾中。

　　3
　　“江篱，你有兄弟姐妹吗？”一个普通的放学后，回家路上，柳华姐突然问道。
　　“有一个姐姐，不过在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事故去世了。”
　　“是吗？”
　　“具体情况我也记不清了，问过父母，他们似乎都不愿意谈论这件事，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身边的脚步声突然停了，我回头，看到柳华姐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