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风动，此时心动》宮羽千月

9、浮尘往事生死交

　　第二日清晨。
　　郑与然起床时便没发现南宫。
　　这可把他急坏了，想想昨晚的情况，南宫现在的情绪很是失控，这下人也没了，究竟如何办才好？
　　当然也不是一筹莫展的。
　　因为他还可以喊名字。
　　“白华！白华！”
　　无一人回应。

　　“这……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你要去哪里也不跟我说一声？丢我一个人怎么办嘛！”郑与然内心很是愤怒。
　　而且现在情况更糟糕的是，他最近工作太忙了。
　　工作上的事很多，所以他只有加班了。
　　怎么加呢？那就是早上加一个时辰，下午再加两个时辰。
　　总而言之就是无限压榨自己的空余时间。
　　现在又闹出这么个事儿来。
　　挚友都不晓得跑哪里去了？

　　（内心OS）
　　苍天饶过我吧！
　　他先找完房间，又去找前院，找完前院又去找后院，找完后院又去找花园，感觉自己都要把整个府邸翻个底朝天。都还是没找到人。
　　郑与然都要哭了。
　　他很颓丧地坐在自己的茶桌旁，给自己倒了一壶茶。
　　喝点茶水压压惊。

　　他一晃眼。
　　才发现桌上有个小纸条。
　　上面写着“多谢仁兄收留，在下感激不尽”。
　　然后茶桌的旁边放了一个箱子。
　　一个木制的箱子。

　　上面没有锁。
　　然后郑与然就把箱子慢慢的打开。
　　满满一箱的黄金。
　　！！！
　　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多钱是要报答昨日的收留之恩吗？也不至于吧！
　　虽然现在的他心里是乐开了花。
　　因为最近实在是又累又穷。
　　看到这么满满一箱黄金，还是忍不住心动。
　　他突然间感觉原来自己如此不了解挚友的财力。
　　曾经这位白华兄，最穷的时候可是让自己接济过的。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钱。果然，九重天上的人，再穷，家里还是很有底的。
　　但是这一筐黄金是给他的吗？开玩笑，不给他还能给谁呢？黄金就摆在木箱子里，箱子上还没有锁，这摆明就是给他的。
　　但是。
　　他总感觉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
　　且不说南南宫什么时候这么阔绰了，最主要的是，南宫不像是会留小纸条的人。
　　他从来都不大愿意留给别人书信之类的东西。

　　（回忆往事）
　　郑与然算是挺好的书法家，曾经有不少一品官员想要留他的墨宝。
　　但他都一一婉拒，倒不是因为不愿意，只是认真写一幅字，还是要点时间的，更何况是那么多幅。
　　而且他又政务繁忙，作为江州刺史，一天到晚要调查这个，调查那个，检查这个，检查那个的。还要和别人相互攻于心计，不仅要跑来跑去，身体累，心更累。
　　哪还有什么时间来怡情书画！

　　南宫洛，字白华，西荒玉城人也。少性僻，好鬼神之事，年稍长，犹甚焉。
　　庚子鼠年夏，诸事不利，奸邪当道。白华悔初觉，望月思乡，见云思友。乃驿寄梅花，鱼传尺素。沿溯南下，至江州，寻昔日旧友，诉平生。
　　郑与然，字墨离。
　　此四者，秋风金谷，月夜乌江，阿房宫冷，铜雀台荒，乃白华素赏四景也。
　　一日，白华家中坐，失其心，混其志，于乱世中颇感世事惘然，悲从中来，不胜其感。适青鸟探看，传，，与然信千里，其中字字情深，句句言恳，道尽平生意，以宽白华心。

　　就是这其中的这封书信。
　　让白华看了直呼好家伙，然后就完美的收留了他的这份墨宝。
　　但白华这家伙呢，也是个风雅之徒。
　　看着如此完美的信件，如此完美的字。
　　他也想写一封。
　　于是他就开始斟酌字句，然后大展鸿图。
　　结果是他写了第一封，发现呢，用词并不是那么准确。
　　然后他写了第二封，又发现呢，文笔还没有那么优美。
　　再然后他就写了第三封，发现自己的字和墨离的字相比实在相差甚远。
　　他是个不服输的主，就喜欢在有些小事上较劲。
　　于是他就开始和自己对抗起来，简称自虐。
　　他开始写了第四封，第五封，第六封……
　　直接从白天写到了夜半。
　　但还是不够满意，毕竟他可是个完美主义。
　　但是奈何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就是写不出来那么好的字啊！
　　家里失败的书信被他揉作一团。
　　丢的都快装满一个箱子了。

　　但一切都阻止不了他进步的步伐。
　　他后来真的是闲的没事干，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贬习惯了。第一天不行，那就来第二天，只要不服输，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这是他的自信，当然有的时候可能自信过头了。
　　毕竟有的字可是要从童子功开始练的。
　　很多著名的书法家都是自幼酷爱书法，并且临摹过多位前辈的字，经过一番苦练，才能成就今日之书法。
　　结果他就是一个半途截胡的。
　　他就是属于典型的万金油。
　　很多东西他都会，但都不精。
　　书法也是略知一二，但奈何就是写不出郑与然的高度。
　　他只有放弃了。
　　当然，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还是蛮大的。
　　所以从此之后他一般都不会给自己的挚友郑与然留任何书信。
　　因为他总会觉得自己的字实在太丑了。（和自己这位大书法家朋友比起来）
　　实在真的不好意思，而他又是自尊心如此之强的人。
　　所以一般后面和挚友之间的交往，一般都不通过书信，而是凭借他自己的神力直接千里传音。

　　……
　　（回忆结束）
　　郑与然不禁纳闷儿了。
　　这可不像他一惯的作风啊！怎么回事？
　　于是他又再仔细看了一遍，那张小纸条。
　　“多谢仁兄收留，在下感激不尽”。
　　乍眼一看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但仔细一想，郑与然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仁兄。
　　白华从来不会这样称呼他，因为白华一般都会直接喊他的字，墨离！
　　那么这位称呼他为仁兄的人是谁？
　　而且为什么会给他一箱黄金？
　　对啊！
　　他才反应过来，白华可是人间清净地方小官，在人间挣可怜钱的，不说有多么穷，但绝对富不到哪里去，哪儿来一箱黄金？
　　这应该是他一半的家当了吧？
　　他怎么可能拿一箱黄金？
　　更何况他和白华的关系，不仅是挚友，更可以说是刎颈之交，生死之交了。
　　两人曾并肩作战过，郑与然虽为江州刺史，看似为一个官。
　　其实他已经活了，至少200年了。
　　当他遇到白华的时候，那时的白华早就是神仙。
　　修为很高，当时被天帝派到人间搜寻六界消息。
　　毕竟人间应该算一个大杂烩，妖魔鬼怪，魑魅魍魉，神仙与魔头，都爱在人间四处乱逛，偶尔有一些精怪，失了分寸，杀了人类，触犯了规矩，便有天官下凡，来镇压妖鬼。
　　所以当年的他，乃为一朝文官，官服补子为仙鹤，乃朝廷一品官员。
　　然当时内乱，朝政瓦解。
　　身逢乱世，内忧外患，又逢蛮夷乱华，中原地区混乱不堪。郑与然不能独善其身。
　　其家族亦不能幸免。
　　他千里传书，希望兄长可以带着年迈的父母，从幽州赶到姑苏与他会合，以逃离战乱。
　　却不料中途遇到劫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其家人也未能幸免于难。
　　他在姑苏一直等着，然而叛军后来也杀进姑苏城去了。
　　他作为一名官员，自当与当地百姓同生死，共进退。
　　于是他立马召集城中青壮的男子，一则守城，二则掩护城中老弱妇孺，打开通城暗道，为她们争取逃亡时间。
　　但寡不敌众，叛军还是杀进来了，那些在前面的就逃走了，而没有进入暗道的或者还来不及从暗道出去的，则都被叛军杀了。
　　他们活捉了郑与然。
　　然后进行押送，毕竟这可是个大官，把他押到叛军首领那里，说不定还可以撬开他的嘴巴，从中得到一些情报。
　　结果就在押送的半途，遇到了一个人。
　　正好是刚刚下凡来的南宫洛。
　　战争爆发，死伤无数。阴曹地府那里一瞬间涌去了很多死魂，根本来不及一个个注册，登记都登记不过来。
　　地府不堪重负，向上天求助。
　　地府的鬼仙们和天上的神仙这一看，才发现人间又爆发了大规模战争。虽然这是人间事，他们无权插手，但是现在死伤太多，直接扰乱了地府的评判顺序。
　　要去地府投胎，可不是件容易事。
　　先要由引渡魂使将亡魂渡过彼岸，带到判官面前进行评判。
　　判官便会拿出亡魂的生死簿，然后根据生死簿上亡魂此生的功过得失，善恶之举，来评判此亡魂是应该进入六道轮回，还是被打入无间地狱。
　　六道又分三善道：天神道，人间道，修罗道。
　　三恶道：地狱道，饿鬼道，畜牲道。

　　而这其中的地狱道，则又分为18层。
　　最底层，也是最痛苦的一层，就是阿鼻地狱，亦称无间地狱。
　　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地府都快被挤满了。
　　每一层都有无数的亡魂，判官判到头都要大了，小鬼们也是根本忙不过来。
　　原本勾魂的黑白无常，因最近亡魂数量颇多，都忙得昏天黑地的，勾魂都要勾得吐了。
　　所以地府只好派出许多阴兵，去引渡亡灵。

　　这件事真的是把地府那边忙的不可开交。
　　于是他们向上天求助，天帝便派南宫洛下凡平定战争。
　　结果刚一下凡就遇到了押送郑与然的叛军部队。
　　叛军也没见过如此标志之人，因南宫洛本是天神，自然是天人之姿，这些叛军也不懂，只觉得这人穿的挺体面，肯定有钱。
　　于是他们便把杀人打劫的念头落到了南宫洛头上。

　　结果可想而知，不仅叛军整队全军覆没，南宫洛还顺手搭救了这位官员——郑与然。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那定是终身相报了。
　　郑与然作为一品文官，自当对目前的局势非常清楚，叛军之所以要来侵扰中原，是因为天灾。
　　黄河以北，干旱数月，作物枯死，叛军没有粮食。
　　便向南迁徙，但是黄河以南则为中原人的地界，这便形成了侵略，于是中原人也不干了，纷纷揭竿而起，两只部队就这样打起来，后来爆发了大规模战争。
　　战争的硝烟一响起，便死伤无数，流血漂橹。

　　也就是说，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当时的叛军没有粮食，毕竟民以食为天，所以他们是在和中原人抢夺，最根本的生存资源。
　　但是一旦形成战争，死伤无数，这变成了血海深仇，两方交恶不断，爆发出更大规模的战争。

　　南宫洛也很是无奈。
　　这就是天灾，超级大旱灾，所引起的一系列“并发症”。
　　“那么，如果我们将黄河以北的旱灾平息下来，给予叛军粮食，让他们重回故土，不再与中原进行生存资源的抢夺。可不可以稍微缓解一下目前的局势？”南宫和墨离讨论一阵后，他也是脑壳疼得不得了，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尽管他自己都这么认为）。

　　墨离（郑与然，字墨离）苦笑一声，“若是曾经，战争刚爆发不到两周时间内，就平息北方旱灾，倒还是有用的。只不过到现在，战争几乎已经进化到白恶化阶段，估计也是没有用的。”

　　南宫想想也是，“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是血海深仇了，现在最恐怖的不是天灾，而是人怒。”

　　郑与然：“对，现在已经无可避免了，毕竟叛军那边做事太过火，不仅是烧杀抢掠了，他们肆意践踏妇女，□□无邪，还将女人和孩子们的尸体用盐等香辛料，进行处理加工，制成食物，随军携带，杀到哪里就吃到哪里！！！把中原人吓到一听到他们叛军的名头，变两股战战，失魂落魄，怕到魂飞魄散。”

　　南宫不语，他竟然没想到人类之间的战争已经上升到了“人吃人”的地步。
　　那便不是人了，是鬼。
　　真可谓是“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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