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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欲济无舟 ...

  •   公子耀明确自己的国魂身份后,便决定舍弃周室,择良主而侍,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只是他多年羁縻周室,对天下大势并不算了解。于是,他决定在各国走动一番,眼见为实后再做决断。从鲁地出发,他并没有和春燕一同西行,而是先行南下到会稽禹穴祭拜他千年以前的故友姒文命。一千五百年过去,姒文命在他脑海中留下的痕迹终于也变得稀薄了,成为了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也正是因此,公子耀终于敢去祭拜他。
      伏在吴越之邦的红土上,公子耀肆意地哭了一回。哭够了,别了故友,公子耀便开始考虑自己的去处。他先是隐姓埋名在越国境内周游一番,一路朝北,走走看看,便到了吴国。未想,刚进吴国境内,公子耀便被几个吴兵团团围住。那几个吴兵虽被甲持兵,但态度却是极恭敬的,一口一句公子,说吴国有位大人邀您到府上一聚。公子耀打量着他们全副武装的模样,料想自己在越国时已被吴国之人盯上,这番先礼后兵的邀请可谓是筹谋已久。反正公子耀是不死之身,便也无畏惧,便索性喝了这杯敬酒,跟着吴兵走水路到了姑苏。公子耀先前多在中原活动,第一回长途坐船,便头晕眼花,吐了一路,一把几千年的老骨头都差点交代进去。他顿时后悔贸然答应吴兵的邀约了。好在,船终于缓缓在姑苏靠岸。公子耀见岸上早已有一个器宇不凡之人正在等候。
      只见那人须发尽斑,状貌却是伟岸的。他向公子耀作揖,声如洪钟,道:“伍员久仰公子大名,今日终得一见。”
      “伍将军。”公子耀亦还他一揖。
      那人大手一挥:“公子不必多礼,以子胥称呼即可。”
      其实不需那人自报家门,公子耀早已猜到吴国的那位大人会是伍子胥了。鲁国那夜,春燕为他盘点天下局势,格外提到了吴王阖闾及其手下的孙伍两员大将。春燕道那吴国本是蛮荒之地的蕞尔小国,八十余年前得晋国帮助后才开始结交中原各国,也开始了与楚国旷日持久的吴楚征战。二十年前,楚国伍子胥受奸人费无极陷害家破人亡,一路逃至吴国,助公子光杀死吴王僚,扶公子光上位,是为如今的吴王阖闾。有伍子胥、孙武、伯嚭等人协助,吴国在与楚国的鏖战中节节胜利,终于在几年前破楚入郢。虽楚国有忠臣申包胥大哭秦庭,为楚国谋得了一线生机。可是如今吴国仍是东南一方霸主,楚国还要忌他三分。
      伍子胥助吴王阖闾破楚,自也是有他私心所在。公子耀望着眼前老人,想起他为报父兄之仇,竟冒天下之大不韪,叛国济敌,又开棺鞭尸。虽情有可原,但公子耀沐浴着周公旦的礼乐教化一路成长,骤然听闻这蛮夷做法,心中总是有些许隔膜。
      伍子胥命人驱车带领公子耀驶过姑苏街头,望着沿街一派车水马龙。吴国经阖闾十余年内修外攘,仓廪充实,士气高昂,自有一派盛世之象。公子耀知道,这是伍子胥在故意向他炫耀吴国的繁华。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如今中原诸国皆暮气沉沉,而吴国确实有一派朝气蓬勃的兴旺之象。
      “公子过往多在中原行走,不曾来过我吴地吧?吴地民风与中原迥然,没有那般拘束,公子大可在此松快松快。”伍子胥道,“公子看我这姑苏与中原各都相比如何?”
      “姑苏确实热闹繁华,只是正如子胥兄所言,吾过往千年长居中原,只通雅言,这街上百姓口中所言,莫能解也。”
      伍子胥闻言,朗声笑了,说:“伍员本是楚人,初来乍到,亦颇不解吴语。公子切莫心急,只须在这姑苏住上一年半载,这媚好吴音,自是不在话下。”
      公子耀假意没听懂他言下之意,只是笑笑。
      到得伍子胥府上,伍子胥带公子耀见过府上门客,又说他已为公子耀在姑苏置办好府邸,离伍宅不远,府上仆役俱备,只等用完午膳后便带他过去。公子耀更是心知他这一趟来到姑苏,伍子胥便没打算放他离开。
      仲尼说过,既来之,则安之。公子耀心中原本其实已有偏向,打算等列国周游一圈后便回鲁地找仲尼。但如今羁縻姑苏,又亲眼目睹吴地确实繁盛,有王霸之气,倒也略略符合公子耀心中所求,便也只能坦然接受了。
      用膳时,公子耀旁敲侧击问起吴国为何知自己会来,听伍子胥解释才知,原来自己在会稽时便被一位吴使瞧见。那吴使曾到过周王畿,席间见过公子耀,心知公子耀已舍周室而去,便命人跟紧公子耀,又着人速速回姑苏通报了吴王阖闾。阖闾大喜过望,加派人手跟上公子耀,更差人乔装打扮成越国平民,有意引导公子耀前往吴国。于是,在公子耀迈入吴国国境之前,吴王已为迎接公子耀做了万全准备。
      听得伍子胥一席话,想到之前自己在越国竟已被处处盯梢,一举一动都在吴国掌控之中,公子耀便不禁一阵寒毛直竖。
      膳后,伍子胥带公子耀去了新置的府邸。府上除仆婢之外,竟还有一年幼小童。公子耀立刻认出这小童乃吴国化身精灵。伍子胥说,吴王阖闾怕公子耀在姑苏岁月孤单,特将这小儿带到公子府上由公子教养,也能和公子作伴。公子耀知这也是吴王阖闾留住自己的手段,但他却十分受用。他伸手将这小童搂在怀里,方才的不快也顿时一扫而空。阖闾虽给小童起过名字,但公子耀嫌这吴名晦涩难懂,便只昵称他为阿吴。
      一路舟车劳顿,休憩一番后,公子耀在第二天见到了吴王阖闾。这颇有雄才大略的君主一见到公子耀,便抚掌大笑,道天命轮转,终归于吴,自后便以上宾之礼对待公子耀。

      公子耀在姑苏住下,一年半载后果通吴音。他虽初见伍子胥时对他印象不佳,但由于宅邸邻近,一来二往之间,竟也成知心好友。伍子胥时常来公子耀府上做客,把酒言欢之间,公子耀也听伍子胥说了许多往事。公子耀常感叹这寻常人类虽生年不满百,却终怀千岁之忧。听伍子胥道自己父兄被害,他在昭关一夜白头,幸得老渔翁与浣纱女相救,这才逃至吴国见了公子光。而那老翁与少女不愿让伍子胥留有后患,竟都自尽于伍子胥面前。伍子胥还向公子耀提到过刺杀王僚的义士专诸。那也是一门烈士,为了不让专诸在忠孝之间两难,专诸之母竟毅然自缢于室。既然说到了专诸,又不得不提阖闾幼女滕玉公主。滕玉与专诸之子子鱼相爱,但受阖闾阻挠,滕玉大怒之下,不愿久生,竟就此拔剑自杀。[1]
      这一段段故事,公子耀听得心惊,只叹这吴楚之地风气果然不同于中原,轻死易发,慷慨悲歌,无限痴缠。
      “公子乃千岁神君,或许不解我凡人之生死。”伍子胥伸手,叩了叩心口,“忠、孝、义、情,士可为之死。”
      伍子胥又何尝与那些痴心人不同?前二十年他始终活于刻骨铭心的仇恨之中,如今大仇得报,他便又耿耿忠心于吴王,只为报那点滴知遇之恩。伍子胥至今始终不忘那位载他渡江的渔翁,常常向公子耀提起,也时时以此自比,只道自己将如同那江上一老翁,操着一叶小舟,载吴王渡过浩浩江水,哪怕淹没于惊涛骇浪,亦是死而无憾。
      伍子胥痛饮下一口浊酒,朗声道:“我君待我恩重如山!为吴而死,员死得其所!”
      江云不散忧君色,山月犹明死国心。
      公子耀无言,只是抬手,又敬伍子胥一杯酒。
      阖闾终究是野心勃勃的,公子耀入吴后三年,越王允常身死,阖闾乘丧起兵伐越。谁料那越国新王勾践亦是个少年英才,阖闾在槜李竟受重伤,不治而死。死前,他将太子夫差托付给伍子胥,令其毋忘勾践杀父之仇。
      公子耀当时身在姑苏替阖闾看国,不在战场。他目送吴军士气昂扬地出吴伐越,最后却愁云惨淡地回国。年轻的少君夫差一身素缟,眼露凶光,誓要荡平越国土地。
      伍子胥是托孤重臣,从此担任相国,辅佐夫差灭越,肩上担子日重。夫差最初还算是个可塑之才,时时谨记杀父之仇,两年养精蓄锐,夫椒一战,将勾践擒到吴国为奴。公子耀在吴宫殿上见过那已沦为阶下囚的越君,只见这年轻人长颈鸟喙,虽态度谦恭,偶然透露的眼神却极度狠辣。公子耀心感不详,知此人并非池中之物,急忙拉住了想要上前细探究竟的阿吴。
      公子耀既能看透勾践,伍子胥又何尝不能?他待勾践退下后,极力劝谏夫差,要他诛杀勾践以绝后患。奈何,夫差引古书为例,道仁贤不官绝灭之国,越国既已社稷崩坏,又何苦令勾践身死世绝?说话间,夫差还望向公子耀,说,商灭夏,周翦商,一向是兴灭继绝,天下归心的,我们的这位公子曾亲眼目睹。公子耀一时哑然,竟不知如何反驳夫差,只得点头。另外又有太宰伯嚭又在一旁为勾践连连说情,那勾践最终竟留得一条性命,被派去给夫差养马驾车、舂米推磨。
      虽然勾践为吴奴仆,言行谦卑,但却始终无法打消伍子胥心中的疑虑。在那之后多年,伍子胥数次谏言劝说夫差斩杀勾践,否则必将后悔;公子耀也委婉地提醒过几次,却都被夫差驳回。时间长了,公子耀便不再提了,可伍子胥却仍然不依不饶。那夫差非但不从劝谏,还对勾践日益仁厚,更是放他回了越国。气得伍子胥多次当着公子耀的面痛骂夫差妇人之仁。公子耀伸手捂住阿吴的耳朵不让他听这污言秽语,心中却对伍子胥的话八分认可。他自知勾践回越乃放虎归山,可是夫差心中自有一套仁义法则,且他年岁渐长,愈发傲慢,也不把伍相国和公子耀放在眼里了。
      除了八分认可之外,公子耀对伍子胥的话尚有二分保留。他不赞同的便是那句“妇人之仁”。妇人可比夫差杀伐果决多了。公子耀想到了春燕。

      当年和春燕在鲁郊道别时,他们相约每隔十年在鲁郊相会。如今光阴迅疾,竟已到了十年之期。公子耀求了夫差,终于得准暂时离开姑苏前往鲁地相会。但是如今的伍子胥谁都信不过,于是特地加派了些人手跟随公子耀,说是保护公子,实则是监视。
      公子耀和伍子胥相识十年,倒也知道他的品性,不以为意。阿吴从小生长在姑苏,涉足之地不过吴地方圆。公子耀想让他开开眼界,特地也带他同往。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鲁地,见春燕已到,身边亦是带着一个垂髫小娃。
      “燕妹,长远不见,别来无恙。这可是晋国小儿?”公子耀迎上前,问道。
      春燕粲然一笑:“兄长说错了,这娃儿是阿秦。”
      公子耀这才发现,春燕和那小儿均一身黑衣。晋国和吴国一样尚红,若春燕归晋,则应和他一样一身红装才对。秦国举国尚黑,春燕这身衣裳才说得过去。这倒出乎公子耀的意料了。当初春燕说晋国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因此执意到晋国就仕:“燕妹曾说要去晋国,怎地又忽然掉头去了秦国?”
      春燕脸色沉了沉,向公子耀交代了这些年的经过。她确实先去到晋国,设法见了晋君姬午。然而,春燕不同于公子耀,虽见载于史册,但她本人已藏身乡野多年,如今许多人已不相信她的真实存在。晋国六卿势大,一群老儿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商姬圣女,听得姬午头痛,最终决定不信春燕,命人将春燕赶出了晋国。春燕没想到会遭到这般待遇,气急败坏地出了晋国,就近到了秦国境内。五十年前,秦晋争霸以晋胜秦败落下帷幕,秦国被困于西之一隅,再难继续扩张称霸。虽然春燕不怎么看好秦国,但是她突然想到秦人亦有玄鸟陨卵的传说,因而其族也以玄鸟为图腾崇拜。想到这层,春燕心中便对秦国陡生好感。倘若如今秦王还有那么一丝慎终追远之意,便不会如晋国那般无礼。怀抱着这样的心思,春燕便想法子见到了秦君嬴宁。百年以降,嬴氏果然还在四处找寻玄鸟化身圣女下落。听春燕自报家门,嬴宁已然喜不自胜,着人问了她旧事掌故,春燕自是对答如流。嬴宁便不再怀疑,当即大呼圣女归秦矣,奉春燕为圣姬。秦地处西陲,礼乐教化还未普及,凡人凡事都还留有几分粗粝野蛮的天真,竟让春燕有梦回殷商之感。虽然当今秦国并非她心中理想之邦,但她还是先在秦地住下,辅佐秦王,教养秦子。若再有合适的邦国,再舍了秦国便是。
      “……骑驴找马。”公子耀言简意赅地评价道。
      “咳、兄长倒也不必讲得那么难听。”
      “呦,你这丫头还死不承认。”公子耀笑着说,气得春燕上手连连捶他。
      等春燕撒完了气,两人一边扯着闲话一边带着两班人马走进鲁国城内,想去寻孔丘叙旧。公子耀注意到春燕和阿秦虽也带了些随从,但在数量上大大少于吴兵。看来,秦王确实对这位圣姬奉若神明,信任得紧。
      阿吴和阿秦都是垂髫小儿,公子耀和春燕一人手中抱着一个。这一幕使得公子耀再次浮想联翩起来:若不是他们身上这或红或黑的一袭华衣,若不是他们身后亦步亦趋恭恭敬敬的吴兵和秦兵,旁人见了或许当真会以为他们是鲁地的一对平凡夫妻。
      公子耀沉浸在自己的奇思妙想中,春燕连唤他好几声都没反应。直到春燕伸手在他臂上拧了一把,他一时吃痛才回过神来。
      “想什么呢!”
      “……没什么,你方才说甚?”公子耀脸庞微红,可不能让春燕识破内心所想。
      “我说,兄长如今可比十年前要开朗了许多。”春燕歪头,朝他笑了,“还记得十年前在大司寇家里重新见你,整个人如弦紧绷,像个老夫子,可把我吓了一跳。”
      “许是这些年我寄身吴国,吴地民风豪迈,潜移默化,渐渐也让我忘记了那礼乐拘束。”
      “这是好事。不瞒兄长,你我虽已有千岁春秋,但在春燕心中,兄长与我仍是花样年华,青春作伴,确实不必如此暮气沉沉。现在的兄长,我便觉得很好。多笑一笑,适合你的。”
      公子耀想起自己初到吴国时,伍子胥对他说,吴国民风与中原迥然,他可以在此松快松快。看起来,这十年过去,他确实是松快了挺多。
      两人到了孔丘府前,却见早已人去楼空。四处打听一番才知,孔丘早在六七年前就领着弟子离开鲁国,周游列国去了。鲁儿也被收回鲁国公室抚养。此时在鲁国竟已举目无亲,无奈之下,两人便随意找了个客舍叙了一番话。
      听公子耀说完夫差和勾践之事,春燕脸上笑意渐去,道:“依春燕愚见,只怕姬吴国祚已然不长,兄长可准备另谋他就。”
      “燕妹也如此认为?”
      春燕点头:“若勾践诚如兄长所说那般心有城府,那夫差确实是养虎为患,愚蠢至极。兄长与伍相国有先见之明,既然夫差如朽木不可雕琢,死国无益,不如另谋良主。”
      公子耀叹了口气,只道:“愚兄如今实则是被吴王处处管束着,不如燕妹这般行动自由。不过,我乃不死之身,顶多受点皮肉折磨,死去活来几次,从前也不是没有过,燕妹暂不必为我忧心。倒是子胥乃肉|体凡胎,他又是那般的犟脾气,可能宁愿玉石俱焚。我很为他担心。”
      春燕想起百年前不顾一切以身殉商的自己,感同身受,不禁长叹一声,只得宽慰公子耀道:“听兄长说,伍相国先前有言,愿为吴国摆渡,哪怕葬身鱼腹,也万死不辞。或许,对相国而言,与国同死,亦是至幸。”她伸手,拍了拍公子耀的肩膀,道,“相国是一介凡人,兄长本就留他不住,何不让他得偿所愿、死得其所?”
      公子耀默然无话。伍子胥的话回荡在他耳畔:忠、孝、义、情,士可为之死也。他想起江边渔翁,想起浣纱少女,想起义士专诸,想起公主滕玉。这吴楚之地的好儿女们激荡的热血像是一道闪电,刹那间便照亮了他的心头。
      良久,他才开口,问春燕道:“燕妹,我们……许是真的活了太久了。死,是什么滋味?世上确有值得为之抛却生命之事吗?”
      “有的,兄长,有的。”春燕轻声回答,目光盈盈。

      他们都没有猜错。果然,勾践在表面谦恭之下,卧薪尝胆、厉兵秣马,三千越甲可吞吴,终是兴越灭吴。至于伍子胥,也不知是他幸或不幸,竟无缘亲眼目睹吴国的覆亡。在公子耀与春燕鲁郊相会六年后,伯嚭诬陷伍子胥谋反。夫差在这十余年间早已厌烦了伍子胥接连不断的谏言和训斥,不由分说便赐了伍子胥属镂剑自刎。
      当时,公子耀亦在场,见那伍子胥接过宝剑,先有一瞬睖睁,继而竟朗声大笑起来。那笑声是如此干涩,如此狂乱,如此绝望。这笑声仿佛来自地府,缠绕着老渔翁、浣纱女、专诸和滕玉他们所有人的鬼魂。伍子胥转向公子耀,一双浑浊的老眼中隐然有泪。他说,还望公子替伍员料理身后之事——愿公子在我墓上种植梓树,以此给吴人备棺;愿公子挖出我的眼珠挂在东门之上,好教我死后也能目睹越寇灭吴!
      这番慷慨陈词刻毒至极,令公子耀心惊胆战。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伍子胥便扬起属镂宝剑,登时血溅三尺。那壮士滚烫的鲜血喷在公子耀的脸上,竟有灼肤之痛。
      夫差听闻伍子胥遗言,勃然大怒,命人将伍子胥尸首投入江中。那滚滚而逝的江水张开口,于无限的飞沫之中吞没了忠贞的亡魂。
      阿吴年幼,公子耀没让他知道这些。只是有一天,阿吴忽然舍了手中玩物,跑来拽了拽公子耀的衣袖,问他,老伯伯这几日怎地不来了?
      公子耀心中大恸,强忍心中悲哀,抱起阿吴,登上高处,望着远处江面烟波浩渺。他张开口,却一时如鲠在喉,不禁热泪盈眶。
      “老伯伯他……乘舟离开了。”
      那为吴国持桨渡江的人,终是先行飘然远去了。
      回首旧江江水在,怒涛犹是不平初。
      自此,吴国欲济无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欲济无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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