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飘请睁眼［无限］》长平有雪

10、眨十下眼睛

　　“小叔叔的家，是宗祠？”林小鱼重复了一遍阿朴的话，面前的场景吓得她有些呆愣。
　　“奇怪的是，没有牌位，只有棺椁。是专门葬在这里的吗？”阿朴述说着，也期望林小鱼能给出一些答案。
　　“可是妈妈葬在华阳坡。”林小鱼如是说。
　　“那就很难说，这是虔诚祭拜的宗祠，还是禁锢幽灵的地狱了。”阿朴没有再走进去，只是牵着林小鱼的手，离开了黑屋。古旧的黑屋依旧安静，拍摄视角时数百棺椁本该冤魂缭绕，但无论何时却没有一丝声响，想曾被清空过一样。
　　然后，这回忆里的黑屋墙隅，出现一个瘦小的孩子，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孩走上前，递给他一个馒头：“小师弟，别怕。”女孩柳叶眉，多情眼。是年轻时候的林雨。
　　“妈妈……”林小鱼走近，可拍摄视角的人对她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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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出了拍摄视角，阿朴和小鱼站在檐下。
　　“小鱼，母亲去世后，你有没有哪些时候曾见过她？”
　　“没有。从来没有。”
　　“那你有没有一些时候，突然昏迷或者突然混混沌沌，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换了一个面貌。”阿朴对着泛起涟漪的池塘，问起来。
　　“有，很多时候我都是混混沌沌的。可是那次小叔叔带我离开过小镇以后，回来之后我就一直都是清醒的状态了，再也没有失去意识过了。”
　　“那你觉得小叔叔是个怎样的人？”
　　“我很小的时候见过小叔叔，我印象不深刻了，但听妈妈总提起，妈妈说小叔叔是个天才，后来他就离开小镇出去求学了。很多年都没有回来，哪怕是妈妈去世他也没有回到小镇。直到花匠去世的那几天。如果镇上的人不说那是小叔叔，我也认不出来。妈妈的电话里存着小叔叔，我就试探着打了电话。”
　　“那我们去渡口看看吧。”也许那里会有所有的答案
　　“好。”
　　渡口有几条破破烂烂的筏子，但没有曾经那条船。林小鱼叙述的故事的结局是小叔叔带着林小鱼划船逃离小镇，却被小叔叔的同僚射／杀在船只上。画家作为夺过命的灵魂也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那么，林小鱼是怎么活下来的呢。除非当时林雨还在林小鱼的身边。阿朴在当时沉入双重拍摄模式见到小红伞化为林雨的时候，就有一个猜想：林雨死前，小红伞中住着林小鱼。林雨死后，曾经用林雨的血液浸泡过的小红伞也成了林雨的住处。
　　只是，一伞双魂，王不见王。
　　“啊，在那里。”林小鱼从芦苇掩映之下寻到那破旧了一处的船，或者已经不能称之为船，像是曾经沉没过后，被人打捞出来那样。
　　“夜光拍摄模式启动，1，2，3，咔嚓”——
　　月色之下，一个青年焦急地等待着，岸边雨落不停，一个小姑娘撑着伞来到了岸边。她一手中握着一张冒着怨气的磁卡，一手撑着一柄红色的伞，伞面上有黑色的剪影，一个女人的黑色剪影。
　　女人像露水从荷叶上滑落一样从伞面上落地，凝出实体，小姑娘就成了伞上的剪影。
　　“带她走，离开这里，越远越好。”女人说。
　　“你进入了七编。”画家对青年说着，语气很冷。
　　“林姨，他会伤害小鱼的。你不能相信他。”画家从磁卡中显露身形，想制止女人的行动。
　　“师姐，相信我，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她无忧无虑地活着。”黑衣青年接过红雨伞，女人也化作一抹黑色的剪影，和小姑娘相互依偎着挨在伞面上。
　　“可我不信你。小叔叔，你知道离开渡口后是什么的。”青年把磁卡放在船上，听着画家对他的诘责。

　　“他们不会伤害小鱼的。小鱼从没有害过人。”

　　“你凭什么担保？”

　　“凭我是一个父亲。之锦，谁都会害她，我不会。”

　　画家没有再说话。
　　说实话，旁观的阿朴都震惊了，遑论被阿朴握着伞柄带进拍摄视角的小红伞。阿朴站在船头，撑开古旧的伞，把红伞往青年的方向近了近，林小鱼挨在青年身侧，却只是穿过。
　　她确实跪坐在一旁，听着青年哼唱着划船。
　　青年滑动船桨，映着满江月色，离开了幽暗的小镇，来到了阳光之下的港口，百尺高楼，水面波光。像是囚徒的彼岸，像是幽邸的天光。
　　岸上有几个人，早已久候。
　　阳光之下，万物都有些发白，像一层圣光。
　　一声枪响，还是什么带着焰光的东西迅疾地破空而来。
　　阿朴只见一个面色冷峻的、带着厌世味道的高个子黑衣男人，伸出了手。她面前就是大团大团的火光扑面。她愣在当场，只能愣愣地站着，不得动弹。
　　火光穿过她虚化的躯体，整艘船上都蔓延开来的火光。划船的人中弹倒在船上，紧紧握住伞柄，船上的那把双剪影的小红伞上传来痛苦的声音，一个女人浮现出来，扣住了将要撑开的小红伞，直到女人淡得只剩影子。磁卡中的画家身上的黑色怨气疯狂被燃尽，灰飞烟灭般地消失在船上。
　　小叔叔，或者说林小鱼的父亲，在闭眼的最后一刻，对着岸上的方向吐出一句话：“你答应我的。”
　　阿朴看着岸上的黑衣男人眼眸微动，道：“我答应你的。”
　　火焰击沉了小船，小船一点点沉没之际，岸上有几个人划船而来准备救下昏迷的人，黑衣男人站在船头，拎住了青年的衣领，他的手里有一把死死抓着的小红伞，上面有一抹女孩的剪影。
　　阿朴牵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姑娘，站在沉船的另一侧呆呆看着黑衣男人毫无表情的眉眼，总觉得有种异样地心酸如冰一般在她心口化开。
　　只见黑衣男人轻轻扣开了同僚的手，随手一抛，将小红伞留在了沉船上，然后把同僚接回岸上，远去。
　　阿朴抱了抱林小鱼，看着沉船陷落，又被小镇捕鱼的人打捞起。
　　船上有一把浸透江水的小红伞，孤零零地和破损的船一起摆渡在岸边，看着遥不可及的彼岸。
　　某一天，她突然想寻找一个真相。
　　不是记忆里可怕的恶性案件，而是她已经很乖很听话，为什么大家都离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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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红雨伞】
——雨伞的意思，是保护，是为你遮风挡雨，义无反顾。
案件闪回：
1.燕京、林雨、之南是同门师兄妹，修南派诡道，门训不得害人。燕京与林雨资质平平，燕京修的是绘梦术，林雨学的是养蛊。但从小被小镇的人欺负，守家里棺材铺的之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奇门八卦，诡道奇术，无一不精。之南虽自小饱受人情冷暖，唯有师姐是其心头之光。后之南离开小镇一展拳脚，加入七编，在外斩奸除恶很少回来。
2.林雨与之南有一女，之南曾经见过小鱼，但因为工作招致仇家，之南没有认亲。直到小鱼五岁那年，北派诡师教徒以莫名其妙的名头约林雨与燕京一战。来人身穿黑袍，不辨气息，约五年一战。林雨与燕京败，归家时只见小鱼尸首，人皮分离。
3.林雨和燕京用偶然得来的黑皮本上的秘法做了人皮伞，让小鱼在人皮伞中一天天长大。玻璃罩子是存放灵魂，润养灵魂的容器。
4.小鱼十岁那年庙会，将出发应战的燕京给林雨拍了照，燕之锦拒绝拍照去画画，是想好好学习，为小鱼报仇。而这一次，林雨和燕京胜。借由北派诡道之名行事的人却出尔反尔，杀林雨与燕京。以燕京祭黑渊（他们教派的一种魔物）。
5.燕之锦告诉小鱼，父母是因为踩踏事件去世，通过招魂找到了林雨后，听从林雨的要求用同一种秘术把林雨也寄在小红伞上。从此燕之锦闷声学习诡术，给林小鱼一种逐渐疏远的意思，其实一直在收集证据找寻那些人的藏身所在，且燕之锦于傀儡一道有所成。
6.小镇前前后后出过不少案子，大多被伪装成意外。只是到打铁庄和花匠的时候，之南秘密回到了小镇。之南在七编曾因某些原因离魂数年，醒来后第二年发现林雨与自己断了联系，回到小镇才知道林小鱼、林雨、燕京的死讯。画家和林雨配合作案时，因为小叔叔的阻挠，导致计划不能顺利实施，只能仓促而行。
7.杀死最后一个人后，画家选择自杀。一来以灵魂状态长久陪在小鱼和林姨身边。二来一切已了，也为手中杀孽与血腥赎罪。
8.之南没有死，只是昏迷了，他是人，没有做过坏事的荡魔人。为了保护女儿，他才踏上了那条船，和自己的同僚交易。他不是什么好人。
9.林小鱼的记忆是混乱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所以一开始的叙述状态有点像失忆后触发型回复的感觉。她还真没有干过坏事，不过其实也承受着因果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