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相随》州洲小舟

13、兄弟相见 刀剑相向

　　舒季灵听贺亦行如此说，也着实是没了什么可挑剔的，咬牙切齿说了几句狠话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唐希林原本还赖着舒季灵叫他师傅，被贺亦行拽到一边去苦口婆心教育半天这才罢休。三个人就地休息一阵子，就起身准备往官道上走，只不过舒季灵还在生气，一个人灰头土脸走在前面，贺亦行跟在后面一步远，唐希林为了撇清自己，在最后面十几步远。
　　三人还没走出这片小树林，就听见前面有人打斗。唐庄主跟贺二庄主都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于是准备旁若无人的走过就算了。他三人走的堂皇，那边几个人也打的忘我，俨然是两个世界。可就在舒季灵一行快要走过去的时候，忽然那边一声惨叫，一个人影伴随着一阵腥风扑通一声砸在舒季灵脚前。舒季灵忍不住皱了皱眉，他身后贺亦行紧张的大跨一步上前来挡在他身侧，唐希林撇着嘴在后面依旧慢慢走，不急不躁。那落地的人伏在地上撕心裂肺咳了几声便不动了，舒季灵等那人没动静了抬腿就要走，贺亦行也半步不拉的跟着，后面唐希林忽然很大声的哎呀了一下。
　　贺亦行好奇回头：“怎么了？”
　　唐希林看着不远处打斗的几个人，微带不屑慢慢对他师兄道：“师兄你看，几个大男人欺负个弱女子呢。”
　　舒季灵冷哼：“那唐庄主是不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唐希林看了看贺亦行，假惺惺笑：“师兄，为弟经验甚少，请教师兄，若是路遇此种事情，当如何处理？”
　　贺亦行瞄一眼舒季灵：“身为侠义之士，自当扶助弱小……”
　　唐希林点头：“哦。”
　　“但是……”贺亦行一指那被围攻的女子：“你看那姑娘，似乎也不算是弱小之人。”
　　唐希林再点头：“啊……”再看一眼，皱眉咦了一声。
　　贺亦行顺着他目光看过去，问：“怎么？”
　　唐希林皱眉：“那姑娘……”他张望几下：“那姑娘是明剑门的青瑞姑娘么！”
　　“青瑞姑娘？”
　　唐希林看了舒季灵一眼，对贺亦行道：“就是，我想要给你当媳妇的那个！”
　　“啊！”贺亦行恍然，立刻道：“云岫山庄与明剑门世代交好，听说青瑞姑娘又是掌门明珠，遇到此种事情理当上前相助。”他一怕唐希林：“去吧！”
　　唐希林看着他：“你为何不去？”
　　“我是二庄主，”贺亦行道：“这云岫山庄你是庄主，眼下这情况自然还是你出手合适。”
　　唐希林瞅瞅他，又瞅瞅舒季灵，虽然不大情愿，但琢磨着的确也是贺亦行说的这么回事，叹了口气便提着剑往打斗处走过去。舒季灵一直冷眼看着他，等着他走远了，回头来拽着贺亦行：“咱们走！”
　　贺亦行笑：“好。”
　　两人携手越过面前的死尸，走出去没三步，就听一声惨叫破空而来，又一个胸口带血的人随着扑通一声横在两人面前。
　　舒季灵怒：“唐希林！你找茬！”
　　唐希林在不远处不怀好意的笑：“不好意思，那人偷袭……”他话没说完，那边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二话不说就砍了上来，唐希林拔剑应对，也顾不上再跟舒季灵计较。而落在贺亦行舒季灵面前的那人，此刻挣扎着爬起来，抬眼看了看，忽然就是一愣，脸上的褶子都拧了起来。他指着舒季灵一连倒退的七八步：“是……你是——！！”
　　贺亦行扬眉：“你认识他？”
　　舒季灵皱眉：“不认识！”
　　那人捂着胸口连连后退，踉跄倒地后又仓皇爬起来：“你你……！我认识你！”
　　舒季灵扬眉，还是满不在意，心说认识我又如何？我又不认识你……
　　他一脸无所谓，盯着那人一动不动，谁知那人忽然扭头，冲远处同伙的人喊道：“快跑啊！快跑啊！不得了了，舒——！”贺亦行心头一跳，不待那人再说什么，突然抽剑就刺那人咽喉。那人话没喊完，忙不迭举兵刃拦了一下，但终究不敌，被贺亦行一剑毙命。
　　舒季灵冷冷看他：“你杀他做什么？”他瞥了眼远处的唐希林：“有一个唐庄主出手相助还不够么？看来，这青瑞姑娘的确很让人心动的了。”
　　贺亦行收剑，无奈道：“……他说他认识你。”
　　舒季灵莫名上来一股火，怒：“我又不认识他！”
　　贺亦行看了看地上那人：“瞧他对你印象如此深刻，只怕当年你也没做什么好事！先下手为强，免的再横生枝节。“”
　　舒季灵一时无语，觉得自己这火气来的莫名其妙，脸上就有些发烧，嘴硬道：“他说他认识我，便一定认识我么？……或许是他认错人了呢？这都七八年了！再说，你堂堂贺亦行对一个毫无招架之力的人出手，也未免太……太有辱名声！”
　　贺亦行把他窘态看在眼里，忍住笑：“好，是我错了！”说着一拉他手：“咱们快走，不然一会儿希林就打完了。”
　　舒季灵回头去看了看唐希林，虽被四五个人围攻，倒也不见他慌乱，此刻正背朝他两人，于是当机立断：“走！”
　　这边舒季灵拽着贺亦行走的飞快，转眼间就没了影子，那边唐希林与几人过了三招，转过身来不见了人影，不由低声骂了一声，这两个的混蛋，就是走好歹也把钱袋给我留下啊！

　　舒季灵往望海楼而去，也是怕唐希林追上来，所以一路走的极快。夜里露宿，贺亦行抽空问他：“你走这么急做什么？看，都错过宿头了。”
　　舒季灵戳着火堆冠冕堂皇道：“唐希林是云岫山庄的庄主，总是跟着我们也不行，趁机把他甩了，对他也有好处。”
　　贺亦行靠过去：“不怕，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说着把钱袋拿出来：“早上付账，他把钱袋给了我，我没还给他。”
　　舒季灵愣了愣，幸灾乐祸道：“也不知道唐庄主此刻如何？”

　　唐庄主起了个大早，被人伺候着洗漱完毕，推门出来，门外鸟语花香，他心旷神怡，心道，也不知师兄跟小元如何了。走廊上店小二迎过来：“客官，早饭备好了。您请吧！”
　　唐希林满意点头，心说这在明剑门也算是知恩图报，一听他要去望海楼，这一路便自行给打点好了！虽然不比他云岫山庄，但这出门在外，也就凑合了！

　　望海楼是座山，山高林远，树木苍天，这于叔承的医庐就在这苍翠之间，从山下道山上，只有一条三人宽的石阶相连。
　　舒季灵日夜兼程赶到山下，看着这遥遥而上的台阶气的直咬牙：“这条路，当初还是我爹建造！如今到是便宜了他于叔承了！”
　　贺亦行宽慰他：“好歹于叔承也没辱没了你爹的医术。”
　　舒季灵冷哼，不语。
　　“你看，还是他主动给你去的针！若不是他，你此刻一定也还在云岫山庄呢。”
　　“那你的意思，他对我还是有恩的了？”
　　“至少……是没仇的吧？”
　　舒季灵咬着牙来回想了一下，他跟这个三师兄的确是没什么仇，就是见面，也只是去针的时候见过一面而已。
　　“可是他是帮着魏伯易的！魏伯易的人，就是我的仇人！”
　　贺亦行无语，抬头看了看台阶：“那……咱们现在就上去？”
　　舒季灵皱眉望了一会儿，沉着脸开始往上走，贺亦行无声叹口气跟在后面。两人并肩而行，走了一盏茶功夫，贺亦行忽然拽了一把舒季灵一把：“上面下来人了。”舒季灵一愣，不待细看已经被贺亦行拉到一边。
　　两人藏身于路边山石后面，时候不长，山上下来个人。来人年纪不大，长的十分好看，一身低调的灰色衣裳，手上还拿把刀。
　　贺亦行把舒季灵摁在身后，瞅着那人越来越近，他也越看越奇怪，小声道：“这望海楼的人，怎么还拿着金桥山的刀？”
　　舒季灵瞪他：“你想说什么？”一面问，一面想伸头去看来人。贺亦行轻轻拉他一下：“这人跟你有几分相像，是不是你弟弟？”
　　舒季灵看他一眼，眼里多少有些紧张，还有更多迫切，但人盯着贺亦行却没再动。贺亦行笑：“看我做什么？快看看，是不是舒孟灵？”舒季灵低声哦了一声，扒着石头悄悄往外看，贺亦行看他拿刀的手攥着刀鞘有些泛白，缓缓握住他，低声问：“是么？”
　　舒季灵神情激动，紧紧抿着嘴，却没动。
　　贺亦行看他一眼：“是的话，就出去认。”
　　“可是……”
　　贺亦行摁了摁他的手：“认不认都是你弟弟。”
　　舒季灵回头看他，有些犹豫：“……他，分开这七年，会不会……”
　　“他总不会像秦仲章那样，见你就砍吧？”
　　舒季灵还是有些踌躇：“我，是要去报仇的，若是连累了他……”
　　贺亦行微笑，忽然在他脸颊上亲了亲：“那就不认了。”
　　“你做什么！找死么……！”舒季灵被他这一举动多少吓了一点，手摁着刀柄杀气腾腾瞪着他，闷了半天说出来的的却是：“若是让你不认唐希林，你愿意么？！”
　　贺亦行心里偷笑，嘴上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他的问题：“希林与孟灵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希林是我师弟，孟灵是你弟弟。”
　　“那若是眼下这情况，你认不认唐希林？”
　　贺亦行看他一眼：“云岫山庄怎么也不会出堆花谷那种事，不会出事，自然我们师兄弟也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你！”舒季灵不悦，咬牙：“看唐希林那模样，估计云岫山庄离关门也不远了！”
　　贺亦行笑：“希林这庄主做的，可比堆花谷魏伯易强太多了。”
　　虽然极度憎恶魏伯易，但是舒季灵对堆花谷感情还是颇为深厚，此刻听贺亦行如此说，不由有些上火，抬手给了贺亦行一拳。贺亦行身手伶俐，侧身躲过：“你不反驳，可是觉得我说的是实话？”
　　舒季灵是想反驳，但是偏偏还找不到话反驳，瞪他半晌终于决定还是武力压制，两人在后面一拉一扯的功夫，舒孟灵就走近了。舒孟灵是习武之人，对于山石后面莫名出现的动静自然不会拉下，他停下脚步，警惕望着路边山石，朗声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出来！”
　　石头后面的两人彼此看一眼，贺亦行丧气一叹气就要起身，舒季灵刀一横：“这是我堆花谷的事，你少插手！”说罢，人就纵身跳了出去
　　“你等……！”贺亦行眼睁睁看着他出去，想追出去又觉得被舒季灵撇下有些不忿，再一想兄弟久别重逢，他在一边多少有些不便，想到这里他心里舒坦不少，就抱着剑趴在原地没动。

　　舒季灵跳出来，深吸一口气，对眼前的人半是僵硬半是激动的笑了一笑，声音都隐隐带着一丝颤：“孟灵，是我！”那边舒孟灵愣住，看了半晌才恍惚认出他来，结巴道：“大……大哥？！”
　　“是我！”舒季灵喜，登时把石头后面不悦的争执忘了个干净，上前一步：“孟灵，是我！”
　　贺亦行在后面听的清楚，只觉得肚子里酸气冲天，心道还孟灵孟灵，叫的如此亲切，自从恢复神智还没这样叫过我……再一想，不对，是叫过他的名字，可从来这没这么情意绵绵！他瞅着头顶的树叶，心说如今好不容易陪着找到亲人了，竟然还不许他露面！这是不是算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他越想越来气，抱着剑蹲在石头后面咬牙切齿，狠狠道：“最好是这舒孟灵不认他！”
　　他气愤想着，忽听一声金石相撞的声音，贺亦行一惊，仔细去听，却听舒孟灵狠狠道：“舒季灵，你还活着！”
　　贺亦行大惊，心道不会这么准吧？我只是随便一说！他连忙抬身去看，只见青石台阶上舒孟灵亮兵刃举刀便攻，舒季灵一脸惊诧的连连后退：“孟灵！是我！你做什么？”
　　舒孟灵咬牙：“杀的就是你！”
　　舒季灵一连退了七八步，抬手架住舒孟灵的刀：“你做什么要杀我？！”
　　“你出了堆花谷！不杀你对不起爹爹在天之灵！”
　　舒季灵怒：“你说什么胡话！是不是姓魏的那混蛋跟你说什么了？！”
　　“不必大师兄说什么，我自清楚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