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相随》州洲小舟

11、巧遇唐希林

　　舒季灵抱着刀眼瞅这贺亦行慢腾腾朝城门口走过去，忽然身边就过来一辆马车，马车还停了下来。舒季灵暗暗皱眉，下意识攥了攥刀鞘。赶车的人吆喝一声马儿站稳，车上帘子一掀，露出来张让他恨不能一把拧掉的笑脸来。
　　唐希林看见他十分意外的，惊喜道：“咦？小元？你怎么在这里？”虽然舒季灵撇过头去，当不认识他，可他暂时也没把他跟堆花谷的舒季灵拉上钩，还问：“我师兄呢？他没找到你？”
　　舒季灵黑着脸瞪他一眼：“我不认识你。”
　　唐希林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诧异，愣了愣才回过神来：“啊！……舒季灵！”
　　舒季灵抱着刀往前走，后面唐希林跳下车来，但是好歹也没跟上来，舒季灵心里暗暗得意，心说原来这个唐希林也有畏缩的时候。他正得意，忽听身后唐希林响亮喊道：“傻子！”
　　舒季灵脚下一个踉跄，回头去怒视与他：“你找死！”
　　唐希林满不在意：“我也没喊你！”
　　舒季灵冷笑：“看来唐庄主实在是清闲的可以！”
　　“你这不是认识我？”
　　舒季灵眼神一凌，几步逼过去就要拔刀，忽然身后闪出来一人，一把摁住他要抽刀的手：“哎呀！这不是师弟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看来庄里真的还挺清闲的！”
　　唐希林皮笑肉不笑看着他师兄：“实不相瞒，我是来收账的。”

　　唐希林收的帐指的是当初贺亦行在日升客栈许下的五十两银加金桥山砸坏东西的五十两银，加起来共一百两。舒季灵冷哼：“想不到堂堂云岫山庄这么小气！”
　　唐希林眼睛瞅他一下，又瞅摁着他手不放的贺亦行一下：“堆花谷大方，怎么还要我云岫山庄还钱啊？”
　　贺亦行头疼：“呃……师弟！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日升客栈的老板找上门来，我问了你的行踪，知道你会去望海楼，所以就追来了。”
　　贺亦行闻言，拉着舒季灵：“这条路也是可以到望海楼。”
　　舒季灵一把把他搡到身后，质问唐希林：“你追来做什么？收账？谁会信！”
　　唐希林沉吟微笑：“好吧！你既然不信这个，我就给你个可以信的理由。”他说着一指贺亦行：“这是我云岫山庄的人，为免误入歧途，本庄主特来请其回庄。”
　　舒季灵压住怒火：“什么误入歧途？！”
　　“这不简单？”唐希林笑：“跟着你邪四少，难道不算是误入歧途？”
　　贺亦行叹气：“师弟……”
　　舒季灵打断他，直视唐希林：“这是我徒弟！从今日起脱离你云岫山庄，往后是生是死，与你云岫山庄没有分毫关系！”他说完也不管愣住的唐希林，拽着贺亦行扭头就走。
　　直到走出十几步后唐希林才不可置信喊道：“你竟然拜他为师？！”
　　贺亦行回头去歉意笑了一笑：“我自有打算，你回去吧！不必担心我！”
　　舒季灵怒：“不准说话！”
　　贺亦行扬眉，无奈闭了嘴跟着他进了城。

　　束州城内十分热闹，车水马龙，人群熙攘。两人在一家小客栈住下，贺亦行跟着舒季灵到舒季灵屋里，捏着钱袋，不满：“应该跟他要点钱的。”
　　舒季灵皱眉：“不用跟他借！”
　　贺亦行摸了摸下巴，思索道：“你在吃醋？”
　　舒季灵回头一个眼刀：“吃什么？”
　　贺亦行笑起来：“你先是吃我那个故人的醋，如今又在吃希林的醋？”
　　舒季灵直勾勾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扔下刀出了门，贺亦行含笑，心里还想，难道是害羞了？
　　不大会儿功夫，贺亦行忽听门外熟悉脚步声，紧接着舒季灵提着一个大坛子进来，砰一声放在贺亦行脚前。煞那间，一股浓厚的醋味飘上来。
　　舒季灵抱肩抬脚踩在醋坛沿儿上：“这里一坛醋，今晚上给我喝完！不然别想回去睡觉！”
　　贺亦行扬眉，看着舒季灵居高临下的脸：“要不……我去睡屋顶？”
　　舒季灵眉头一挑：“睡屋顶做什么？看星星？”
　　贺亦行无语：“你还说你不吃醋？”
　　两人正争执，门外忽听有人笑：“咦？原来两位也住在这里？”
　　贺亦行舒季灵都是脸一黑，唐希林的声音他两人怎么会听出出来？门口处唐希林锦衣玉带，满面笑容：“真巧！在下也是住在这里。”
　　贺亦行眼看舒季灵就要发火，一个箭步上前去拉住唐希林：“师弟！走走！去我那里！我有话跟你说！”
　　“说什么？”唐希林好奇。
　　“啊……也没什么事，就是日前庄里的那个账本……”贺亦行拉着他出了门去，还不忘把舒季灵的门带上，舒季灵咬牙，回头去瞅着那坛醋稳稳当当放着，不由怒气攻心。

　　傍晚时候，三人在一楼吃饭，只见小二找到了掌柜的悄悄说了句什么，掌柜的皱眉：“醋没了？没了还不赶紧买去？！”
　　贺亦行瞥一眼舒季灵，问：“你没给人还回去？”
　　舒季灵咬口馒头：“你说什么？没听懂。”
　　唐希林扑哧一笑：“师兄，刚才我跟你提的名剑门的那个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呃……”贺亦行装没听明白：“哪个姑娘？”
　　“装什么傻！师兄，不是我说你，你这把年纪，也该成家了！”
　　贺亦行瞥一眼舒季灵，舒季灵正巧也在看他，一双眼睛如刀子般一遍遍剐着他。贺亦行清了清喉咙：“呃……希林，这事儿就不用再提了。”他一面说一面冲唐希林使眼色，如今的舒季灵不是小元，没那么好欺负，他可不想这两人刀剑相向。
　　唐希林看着贺亦行的模样忍不住想笑，正经道：“师兄这话说的！咱兄弟两人也不是外人！虽然可能委屈了人家姑娘，但是你总得为你贺家留后吧！我这也是为了师兄你着想么！”
　　他话刚落音，舒季灵一拍筷子：“唐庄主，贺亦行是我徒弟，你若是认他这个师兄，是不是需要顺带连我这个师傅也认了？”
　　唐希林一怔，脸上笑容僵住，与舒季灵对视半晌扭头去看着贺亦行：“他一点也不傻！”
　　贺亦行皱眉：“我什么时候跟你说他傻？”
　　“可他之前明明是个傻子！”
　　舒季灵砰的拍桌子，怒道：“你才傻子！骗子！骗子！！”
　　唐希林扬眉，忽然拍着桌子大笑：“小元！他果然是小元！”
　　舒季灵顿时大窘，说了六七年的话，哪里那么容易就忘？一冲动自然而然就冒了出来。他恼怒之余去看贺亦行，贺亦行看着他，半晌，牛唇不对马嘴说了句话：“你……吃好了么？”
　　舒季灵顿时有种要杀人的欲望，他愤然起身，直冲自己房间。
　　待舒季灵走了，唐希林也笑够了，他摸把眼泪，断定：“他是真喜欢你。”
　　贺亦行得意非常：“那当然！”
　　“可是……”唐希林敛了笑意，郑重看着他：“你为他可以离开云岫山庄，他为你又能做什么？”
　　贺亦行微笑：“你错了，我可从未要求他为我做什么。”
　　唐希林叹口气：“但是他也不该把你往火坑里带。”
　　“没什么！”贺亦行道：“我自得其乐。”
　　唐希林定定看着他：“值得么？”
　　贺亦行大笑：“那有那么多值得不值得？你呀，师伯都把你教坏了！”他说着看了看舒季灵离去的方向：“没有那么难的，就是他跟着我，现在我再跟着他，如此而已。”
　　唐希林苦笑：“你倒是看得开。”
　　“活的简单点，生活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贺亦行说着自嘲笑了笑：“我这个人，很容易知足的。”

　　舒季灵气的不轻，睡前还狠狠骂了唐希林一顿，以至于做梦都做的不安生。梦里他骑着马，马鞭上卷着贺亦行，前面跑着唐希林，可恶的唐希林边跑还边回头拿石头打他，舒季灵大怒，一马鞭甩过去，怒喝道，看你往哪里跑！才刚喊完，就见马鞭子上的贺亦行嗖一下被扔了出去，他眼看着唐希林一伸手，贺亦行忽然变成个小蚂蚱，就被唐希林捏住给关到了一个小草笼子里。舒季灵只觉得怒火冲天，心里一急，一下醒了过来。
　　他圆睁双眼，还没缓过神来，就听身后面有脚步声轻轻靠近，舒季灵皱眉，这脚步声他认识，根本就是贺亦行。但是贺亦行大半夜不睡觉到他屋里做什么？舒季灵想了想，眯上眼继续装睡。
　　贺亦行半夜里撬了舒季灵的门，回身插上门后一点点朝床靠过去。到了床边，他先轻轻咳了一声，装睡的舒季灵大为不解，这人到底想干什么？他正想着，就听贺亦行轻轻唤他，一连叫了四五声，从小元到舒少侠到师傅到季灵挨个叫了个遍。舒季灵疑惑，心说，这人难道癔症了？
　　贺亦行一连唤了几声，床上的人都没有反应，他想了想，慢慢靠过去，贴着舒季灵耳朵：“你睡了么？”舒季灵大为恼火，直觉认为他是无理取闹，索性不去管他，闭着眼一动不动。他本以为贺亦行见自己睡熟了就走了，可不想贺二庄主贴在他耳边就再也不动了，鼻息轻轻拂过脸颊，似有似无的撩起一丝春意。
　　贺亦行趴在床前看着舒季灵的侧脸，黑暗中虽然只看清一个轮廓，但他记得他脸上每一个细节，额头圆润饱满，鼻梁挺直，嘴唇总是紧紧抿着，让人觉得有些不近人情，他无声笑起来，想起来的是下午那张窘怒的脸。
　　贺亦行轻叹一口气，微微起身正打算离开，忽见明明是睡着的人黑暗里正瞪了眼睛看他。贺亦行失笑：“你装睡？”
　　舒季灵咬牙：“你半夜跑就是为了看我睡觉？”他看不清贺亦行的表情，只听见那人轻笑了几声，下一个动作便是掀了他被子就往床上扑。舒季灵被他扑个措手不及，怒道：“你做什么？！”
　　贺亦行笑，暖暖的气息拂在他脸上：“你说呢？”
　　舒季灵登时红了脸，心里还暗道，幸好是晚上，贺亦行看不到他脸红，但是转念一想又不对：“贺亦行！你找死！”
　　贺亦行才不管他找不找死，反而调笑道：“找死？找过多次了，但是你总是不收在下这条命。”
　　舒季灵气的大吼，一把拽住贺亦行脖子：“你你你厚颜无耻！”
　　贺亦行笑呵呵亲上去：“不是你嫌我只看不动的么？”
　　舒季灵脑袋一滞，忽然有点心虚，结巴道：“我……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贺亦行趁机就要解他衣服，舒季灵手忙脚乱挡，脑子里却一片稀里糊涂怎么也挡不住贺亦行的手，不由急道：“你……你滚，滚开！”贺亦行动作顿了一下，然后顺从的被他推到一边，轻笑道：“你还在生气？”
　　“没有！”
　　贺亦行想了想：“你是在生气……但是你为什么生气，我想不到。”
　　舒季灵怒：“你想不到，你想不到谁想的到！”
　　“啊！……果然是我惹你生气了？”贺亦行恍然，复又仔细想了想，还是记不起什么。
　　舒季灵无语，坐起身来：“量你也想不到！”说着抬脚踢了他几下：“滚滚滚！滚回自己屋去！”
　　贺亦行凑上去：“季灵，你把那醋坛子砸在我屋里，我怎么睡啊？”
　　舒季灵心虚，硬邦邦道：“什么醋坛子？我不知道！”
　　黑暗中，舒季灵只听见贺亦行低声笑，他拧眉憋了半天，再次踹了贺亦行一脚：“睡我这里可以，但是给我滚下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