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动恶魔之轮》冰木槿

36、说不出的话

　　（1）
　　雪湖，在那天的漫步里，我感觉到你眼神里的冰冷，还有隐隐的失落，那是因为陪伴你出来的不是那位卑微的骑士，而是我，一个来冰极国只有数天的麒麟国的六王子。月牙弯弯，我看见你浓密的眼睫毛上的眼泪。
　　“我和你是同一种人。就好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般那么容易，我内心和你引起共鸣。而他只是一团火，你在他身边就会痛苦得蒸发掉……”我以为自己在说最真实的话，无论什么，他们都不适合在一起，我已经不想看见她痛苦欲哭的表情……
　　“就算蒸发掉也与你无关！”冷冷的语气透露出不可掩饰的怒气，萦绕在她身边的是让人窒息的恶寒。纵使冰冷，可是乌黑的眼神里竟然闪烁着光芒，犹如流星划过天际后的残迹，让人深感凄凉。
　　但是，雪湖，我不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纯净得宛如天山最高点积雪融化成的水滴被烈火烤得蒸发，雪湖，即使你恨我也好，我也要你留在我的身边。
　　我知道冰极国的重臣们提议给你安排亲事，对象是位高权重的杜丞相的大儿子——杜茈岗，王似乎默认了，而你只是保持缄默，就好像笼中鸟一般乖巧，难道与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结婚总比我好么？我利用了杜茈岚，成功地铲平了杜家，这就是与我作对的收场！我要你产生恐惧，可是你一如既往的冷漠让我愤怒，看来只有让那个骑士作为赌注，你才答应我的要求。
　　后来，我发现，即使你在我身边，也只是如木偶般存在。犹豫之中，我想起了初到冰极国时，你看那位骑士背影的犹如天山雪莲般的微笑，莞尔动人，原来那微笑是我最想保护的东西……只要把她送回冰极国，娜微笑一定重现在她粉嫩的嘴角边，如雪莲般绽放。可是把你交给昂后时，你莞尔的道谢，让我生起不舍的念头，原来那微笑的也有我的分量……
　　水火不容，你毅然的回去，我已经预料到最后的结局，梦中的雪莲花在火海中渐渐烧灼，当手触摸到它时，它已经灰飞烟灭……
　　我没有保护好那朵雪莲！

　　红光四射，犹如盘古开拓天地般笼罩着混沌的气息，站在中心的鲁卡犹如石像般屹立不倒，长剑由于充满惊人的魔力而显得猩红，那是癫狂状态的魔剑，剑气所到之处随即掀起一阵石破天惊的巨响。释月跳到大十字架上，俯视呈红色螺旋状的魔力场，狠狠要下牙关：“难道，鲁卡那家伙想……”
　　鼓膜轰轰作响，即使身在保护结界里也忍受不到，她半跪着，如失去支架般靠在冷流昂的尸体旁，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已经得到了冷流昂的记忆，明白到眼前散发出红色魔力的男人正是拆散她和泷凯的卑鄙小人。
　　“死了就好。”她冷然地微微抽动嘴角，仿佛寒风轻拂湖面瞬间结冰，她已找不到意思温暖：“泷凯死了，你也得陪葬。”
　　红光完全充斥这个教堂，温暖得犹如人的体温……

　　（2）

　　清晨的麻雀声唤醒了沉睡一夜的玫瑰庄园，在阳光照射不到的房间里，一片血红色的水滩上的沙发上躺着一个受伤的金发少年，他白色的衬衣沾满玫瑰般鲜红的血迹，苍白俊美的脸犹如希腊神话中的普罗米修斯沉睡。
　　忽然，他浓密的睫毛微微一颤，紫色的眼眸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光芒，那是在和地狱的守门者搏斗后的疲惫，即使用尽了体力，限于垂死状态，他也要坚定地站起来，因为在昏迷中，他一直有个预感，他也许再也见不到她。
　　“雪湖……等我。”

　　“哥哥，不是你的错，都是渟馥不好！”阴冷的地牢里，潮湿的水滴从水泥天花板上渗出，“啪嗒”地滴在渟馥憔悴苍白的脸。泪水划过，在地板上汇聚成一片水滩，而水滩上正是教堂里鲁卡发动巨大魔力的情景。她恨不得马上掏出这个鬼地方，可是地牢的四方位都贴着封印魔力的咒符，使她如被钉在十字架的小鸟，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倘若小昂在的话，她一定会得救，可是，可是……小昂已经死了。
　　“对不起，哥哥。”她弱弱地自言自语，她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想说这句话，搞恶作剧无非是想引起哥哥的注意。那时看到哥哥发动成为影逝的仪式，即使撕心裂肺地挽回，可是哥哥已经轮回了，为的是追随他心爱的雪湖姐姐。为了再次见到哥哥，她去乞求那个男人，因为只有他才有能力发动影逝仪式。
　　“对不起，哥哥。”最初不应该相信那个男人，对不起。
　　忽然，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尘埃四浮，渟馥不禁半眯着眼睛，绷紧全身的神经。
　　“想说给主人听的话，自己去说。”等尘埃消散，杜茈岗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渟馥的眼前。

　　红光消散，教堂顿时变成废墟，只有怡静结界所在的地方完整无缺，王身负重伤地般跪着，手掌捂住汩汩的血流，冷峻的脸破天荒地出现痛苦的表情。鲁卡屹立不倒，如悬崖上的松树般展现王者的气派。放着他不管，他也会慢慢死去，鲁卡轻轻瞟视失去力量的王，回望结界里的怡静。
　　时间啊，请给原来我的任性乞求。
　　释月扭过头，不愿意看见这悲惨的一幕……他早就预料到鲁卡会这样做，这个背负罪孽的男人无时无刻都等着赎罪的机会。
　　鲁卡把剑轻轻地放在怡静的手里，微笑着耐心地把怡静的手指逐个合上，最后迷惘的怡静手里握住鲁卡的长剑，他半跪着，银色的眼睛溺爱般凝视她乌黑得毫无焦距的大眼睛，黑如碎玉的头发触碰到她白皙的额头。
　　力量如流沙般逝去，他的脸苍白如纸，可是嘴角边的微笑如樱花般妖娆。只要这样，她就能知道他的心情，既然痛苦已经缠绕着她，至少让他永远守护着他，成为她记忆的一部分，在灵魂深处安慰着逞强的她。
　　他用力往剑尖靠，锋利的剑刃撕裂他胸前的肌肉，擢破他的心脏，鲜血汩汩地渲染满地，宛如染红的樱花般，慢慢铺开。
　　这边是惊恐的乌黑闪亮的眼睛，那边是充满溺爱之意的银色眼睛，一切都像定格了的相片，让人难以移开。

　　（3）
　　我只是一个受人冷落的女孩，每天计算着没玩没了的数学难题打发时间，时不时有如苍蝇般烦人的女生走来恶言相向，那些受保护的权利我生来就没有，可是，为什么你还能保护我？即使我是一个伤害过你也无法爱上你的糟糕的女孩？

　　怡静双手颤抖，渐渐感受到鲁卡身体的冰冷，这次接受的记忆已经适应了脑袋发涨犹如被撬开的痛苦。鲁卡的记忆缓缓流入她脑海里，如水滴融入大海般自然，可是身体里懊悔的情感让她止不住地发抖，她亲手杀了他……
　　虽然之前也陷入癫狂状态，也有置敌人于死地的想法，可是这次不同，那是杀死同类后无比懊悔的感情。
　　明明放任她不管就好了，承受别人的痛苦原来比死还难受。痛苦也好，悲伤也好，全部都是她引起，她是所有轮回的根源。既然如此，娜不是很好解决么？不用牺牲身边的人，自己不就是聚集最完整记忆的载体么，在自己眼前死去，就能结束一切。
　　她四处回望，希望能找到尖锐的武器，由于鲁卡的消失，与他相随的长剑也跟着消散，她手里并没有武器。所以，她像一个固执的小孩般四处寻找。
　　“没有，没有，什么地方都没有。”她焦急地大喊，沙哑的声音响破天穹，忽然她看见站在残垣断壁上的释月，像抓到一根希望稻草般说：“王兄，把剑给我。”
　　知道她的视线盯住自己手里德剑，释月闪过一阵悲伤。纵使听到一声“王兄”是他渴望多年的愿望，可是，这个只是想了结自己生命的妹妹无理的请求。他用魔术隐去长剑，纵身一跳走到她的前面，伸出手，温柔地说：“跟我走吧，离开这个伤心地，前世的记忆当做一场烟雨，我们一起在这个世界里过属于我们的生活吧。”
　　“啪！”响亮的声音，释月的手传来火辣辣的麻痹感，他吃惊地看着站起来的怡静，忍不住心里剧痛。
　　“一场烟雨？”她阴森森的语气略带悲伤后的颤抖：“难道昂和鲁卡的死就是一场烟雨么？”她傲然地站直，如不可一世的王者般。她记得自己的成人礼上继承了冰极国第一神器——破空剑，传说中能斩万物。可是到现在为止，她都运用不到这个神器，难道？……
　　远处的王微微一笑，她终于醒觉了，以一个比他还优秀的王者醒觉。这样的话，他已死而无憾。
　　王慢慢合上眼睛，面带慈祥微笑地凝望着被冰雪笼罩的怡静，如释负重地离开这个世界。
　　“开封，吾之剑听命吾命，用鲜血洗涤汝之灵魂，于吾之眸中醒觉吧。”冰雪缭绕，怡静站在风雪中间，如王者般的气场席卷周围一切，血红色的炎红魔眼在风雪中如嗜血野兽的眼睛铮亮，可下一瞬间，它渐渐暗淡，然如黎明前的星星逐渐失去光芒，同时，怡静眼前渐渐浮现出剑的轮廓，闪耀着寒气般的光芒，神器的力量将完全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