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之骨（暗黑系）》萱雪

13、第十二章爱染明王之火

　　薛晋森回到病房时，已是半小时后，米米躺在床上，看到他才慢慢起身，他提着东西立在门口，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
　　他几乎是一动不动，仿佛是在审视着什么。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这样慢？”
　　他轻轻关上门，落了锁。
　　“我去给你买了只手机，看看喜不喜欢。”
　　说罢，他将食物和手机摆在病床旁的白色座几上。米米显然只对事物感兴趣，看都不看那只手机。
　　他的语调听不出心情，很平静。“我知道你喜欢。”
　　她一口口吞咽着食物，并不回话。
　　他却重复道：“米米，我知道你喜欢——这样残酷的爱情游戏。”
　　她终于抬起头，皱眉道：“怎么，你又学不会乖乖的了？”
　　“她要了多少钱？”
　　她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在门外偷听？”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不堪。米米，连她将你从楼梯上推下来都可以这样轻易原谅，为什么？我从不知道你是这样善良的人。”
　　“你什么都不知道。”
　　“这只是狡辩，你不必包庇她，老实说，我已经打算告她伤害和诱，奸罪，从今以后，她只会忙着跑路，绝不会再来骚扰你。”
　　“□□罪？”
　　他装作听不出她的讽刺意味，紧紧抓住她的手。
　　“薛晋森，你以为你是谁？”
　　他不言语。
　　“你凭什么这样自以为是？”
　　他还是不肯言语。
　　“跟我上床至于让你如此得意么？”
　　他始终这样的不言语。
　　她忍无可忍一般掌掴而来，他一把抓住了另一只手，将她按在了床上。
　　如果蓝色是忧郁，那么他眼中此刻的蓝色仿佛可以溺毙她。

　　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泪，男人抑或男孩的眼泪，她没想过可以这样美丽，仿佛珍珠一般，沿着他的侧颊不断滚落，一颗接着一颗，充满了他的忧郁和哀伤，而他并不去擦拭，就任着他们砸在了她的眼中。
　　他慢慢倾下身，将脸放在了她的耳畔，轻声说了三个字。
　　可是她不相信，不断地摇头。
　　她不想知道他的眼泪，也不想知道他的那三个字，这让他迷茫，因为人的真心总是藏得那样深，她从来不敢去寻找，更谬论去鉴别。

　　他仿佛死去一般，静静地装过头瞅着她。
　　而她的目光空洞，却仿佛真的已经死去一般。

　　终于，她转了过来，看向他。
　　“你，什么也不知道。”

　　查房的医生敲门，薛晋森走去开门，并不长的一段路，他却如履薄冰。
　　医生看了一眼他惨白的脸色，忙不迭扶住，问道：“先生，你是否需要坐下来？”
　　薛晋森摇摇头，静静地看着护士为米米量体温。
　　米米一颗颗解着衣扣，只见她雪，白而修，长的手指如此灵活而性，感，呼之欲出的饱，满胸，部就包裹在病号服单薄的衣料之下，她美丽的长睫自然而然的微微下垂着，卷翘而可爱。从他俯视的角度看来，米米的脸型甚至还有些婴儿肥。
　　霎时间病房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注视着米米的那一双手。
　　她的身躯有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性感和纯美。
　　致命的诱，惑。
　　然而，只有他知道，她的灵魂充满了罪孽的妖娆。

　　他无法忍受任何人碰触她，即使对方是她的同性。
　　她的那双眼仿佛看透了他这丑陋而可笑的嫉妒。让他无处可藏。
　　薛晋森走上前一步，正要制止护士。
　　米米就抬起了头，沉默而锐利地盯着他。
　　那一刻，他发誓，他听到她在说：
　　滚开。

　　薛晋森大脑一片空白，拉开门便大步走了出去。
　　起先是步走，然后是大步，最后他跑了起来。
　　走廊上行人惊讶地瞅着他，冲到门口的时候，却被人一把抓住。
　　回过头，才发现是陈砂。
　　他甚至是惊愕地看着薛晋森，好半晌回过神才问道：“你怎么了？”
　　薛晋森无力地伏在朋友的肩上，只说了一句：“别让我滚开。”
　　那一刻陈砂的脸上闪过极复杂的表情。
　　他却不能够让薛晋森瞧见分毫，即使他已忍了这样的久。
　　他只能紧紧地抱住他，声线如此温柔：“森，我不会离开你的。”
　　说罢，陈砂才从激动地情绪冷静下来，注意到周围传递来的视线，他立刻扶抱着他走出医院。
　　他开车将两人带到了自己的公寓，那是个位于市中心的私人住宅，隐秘到甚至连家里人都不知道。
　　直到将热茶放到了薛晋森的手中，他注意到自己都是在颤抖的，只是不知道薛晋森是否注意到。
　　“森，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早上给你电话你只说在医院便挂断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难道——”
　　“我没事。”
　　陈砂仍不放心。
　　“我没病。”
　　“要吃饭么？”
　　薛晋森摇头。
　　“睡觉？”
　　薛晋森还是摇头。
　　“洗个热水澡？”
　　他实在不忍心看陈砂为难的样子，微微扯了一个笑：“你知道，洗澡是个好主意。”
　　陈砂立刻起身准备，然而他回来时，却发现薛晋森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找来薄毯子，慢慢地靠近，却举着怎样也无法落下手。
　　已是午时一刻，钟表声静静地敲着，晃悠悠的日头穿透玻璃窗子照了进来，将薛晋森的影子映在沙发上，孤独而高傲。
　　陈砂伸出手，仔细地抚摸了它一遍又一遍。

　　薛晋森醒来地时候，发现自己盖着薄毯，而陈砂正在一旁，盖着另一头。
　　他的眼皮跳了跳，立刻弹起了身。
　　陈砂随即醒来，看到背身对着自己的薛晋森，沉默半晌，微笑道：“洗澡水放好了，不过大概已经凉了，我再放。”
　　薛晋森阻止道：“不洗了，今天有些失态，很抱歉。”
　　他又变回了那个礼貌而生疏的他，让人无法接近。
　　陈砂只装作不在意，起身叠被子。
　　“刚才你睡的很香，看得我也困了，我这人怕冷，就拉了你的被子将就了。”
　　薛晋森也笑道：“这话说得，我还得谢你，兄弟。我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么好了。”
　　“你的病——”
　　陈砂身子微微僵硬。
　　“今天本来是有事要求你帮忙的。”
　　陈砂转过身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常态，拍拍他的肩。
　　“有什么事情别客气。”
　　“伯父不知从德国回来没有。”
　　陈砂叹道：“他那个石油集团的案子已经半年了，还在打，貌似对方不服判决。”
　　薛晋森沉默了一瞬。
　　“你有什么麻烦事情么？虽然我父亲是你家专属的律师，可我也不差啊，大案子不敢保证，小案子我还是拾掇得了。”
　　薛晋森知道这是陈砂的谦虚话，学校里谁人不知陈砂虽然还是研究生文凭，却早自立门户在社会上开了间小有名气的律师事务所，说到底他还是他的股东。
　　“是这样的，我想收购天赐医院的股份。”
　　陈砂想也不想地点头：“没问——咦，那个不是你博士班唐导师的——”
　　薛晋森打住他的疑问。
　　“我看我还是找别人吧。”
　　陈砂立刻急了。“你看你，我不过是随口问一句。”为化解尴尬，便借口泡茶去了厨房。
　　他泡了一盏白片，回来的时候，发现薛晋森正端坐在沙发一遇，盯着旁边的佛像。
　　“这是......不动明王？”
　　只见，那佛像外现愤怒暴恶状，有三目六臂，手持多种兵器。一身两面，一面为男，一面为女。
　　“‘不动明王’是沐浴在火焰之中的，这是‘爱染明王’。”
　　薛晋森默默念了一句。
　　陈砂继续解释道：“爱染明王净化人心的爱，欲，传递佛心，净化俗念，将男女们从爱欲产生的烦恼中解救出来。”
　　只听“啪”的一声，狠狠敲在了陈砂的心上，却是薛晋森摔碎了茶杯。
　　他立刻握住薛晋森的手，惊慌失措地看他有没有受伤，抬起头发现薛晋森正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
　　“陈砂。”只听他低低吐道：“知道么？这世上有两种东西是藏不住的，一种是打嗝，一种是爱。”
　　那一刻，陈砂希望自己能被爱染明王之火焚烧解救。

　　可是爱染明王没有解救他，薛晋森也没有。
　　陈砂几乎是挣扎着冲到了厨房，脑子嗡嗡作响。
　　再回身时，屋子里已经空空荡荡。
　　唯有地上一地狼藉，是破碎了的爱染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