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之骨（暗黑系）》萱雪

11、第十章美人鱼不唱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大喊的唐教授怒气未消，薛晋森眯起眼睛，转头看向米米。
　　米米仰着头，却不知看着何方，那一双如妖精般漂亮至极的眼睛慢慢移动到了他的脸上，那一瞬，他莫名的恐惧，因为米米的眼睛如此空洞，让他想起唐妈爬虫一般冰冷的眼珠。
　　他几乎疯了一般抓住了米米的肩，将她拥进怀中。
　　唐教授变了脸色，还没有动作，唐夫人已经拉开他们两个。
　　“米米，你一向是个乖孩子。”唐夫人意外的变了语气，显然镇静快速的不可思议。“你要乖乖的，外面的坏人太多了，绝对不能够离开家里，你是这个家的宝贝，懂么？”她捧起米米的头，仿佛在哄一个孩子。“我知道你一个人很寂寞，唐妈说你经常一个人夜游不归，我和爸爸本来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是......米米，你实在太坏了。”
　　当她说道最后一句时，米米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薛晋森看到米米蠕动着唇，低低地吐了一句“不”，便整个脸色都苍白起来，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气势。仿佛有双不知名地手正紧紧禁锢着她的灵魂，她无法反抗。
　　“米米，没有下一次了，对么？”
　　米米瞪着母亲，不发一言。
　　唐夫人继续道：“你不可以玩弄客人的感情，知道么？”
　　米米似乎扯了下嘴角，但却那样的快，丝毫让人反应不及。
　　唐夫人拉起米米，慢慢扶上楼。经过薛晋森的时候，头也不抬地道：
　　“阿森，米米是个贪玩的孩子，如果她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让你误会，那么请当做没有发生过。”
　　她用的是命令的口吻，而薛晋森抿着嘴角，静静地看着米米。
　　她躲在母亲的怀里，仿佛没有了力气。
　　他不知道他在等什么，也许是等她的一个回头。
　　其实只要她说一句不愿意，他愿意付出所有带她离开。
　　可是，她没有。
　　她始终没有。
　　也许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这个家就似一个牢笼，米米在这个屋子里时，总是戴着面具，她不想也不能摘下面具，因为，那是她最后的保护色。

　　薛晋森回过头，唐教授夫妇早已拥着数天不归的女儿担忧地上了楼，诺大的厅室里唯有那老旧的时钟慢慢地摇摆着，滴滴答答的不肯停下，唐妈站在阴暗处，朝着他静静地笑。
　　他觉得，这一切，简直就是场闹剧。
　　而他，什么都不是。

　　薛晋森慢慢走回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静静闭上眼。
　　隔壁那样静，甚至连说话声都没有。
　　他还怀念着米米的体香和温度，可是想到她连一眼都没有给自己，又不觉做气，于是翻了个身。
　　有人打开了门，脚步声静静地在走廊远去。
　　他听着听着，进入梦乡。

　　那之后的数日，唐教授夫妇都没有离开家，整日守着女儿，仿佛米米是个重病的孩子，需要父母的时刻呵护。
　　他找不到机会接近，明明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只能千方百计地看她一眼。他不傻，看得出来唐教授夫妇不愿意他接近自己的女儿。
　　薛晋森觉得，他们对米米似乎存在着根深蒂固的独占欲。
　　也许，这可以解释为什么米米如此的孤僻。

　　他的苦守还是盼来了曙光。
　　唐教授夫妇因为出差，双双离家。临走的时候，唐教授将薛晋森叫到了房里，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可是，出来的时候，薛晋森的表情变得越发凝重。
　　他慢慢走下楼，米米穿着睡裙，正抱着黑猫咪咪看着无聊的电视。
　　遥控器在她的手里不断转换，她没有给与任何一台机会，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是在发呆。
　　他站在楼梯处，静静地看着她。
　　“我对他说，我会对你负责。”
　　米米依旧在换台，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不是普通的交往，我希望以结婚为前提。”
　　她只将声道转大，直到唐妈皱眉出来阻止，薛晋森却将台几上的一只花瓶掀到了地上，然后冷冷朝她道：“走开。”
　　唐妈低着头，慢慢退了下去。没有任何人直到她是什么表情。
　　薛晋森蹲下身拾起了地上的陶瓷碎片，然后走到了她的身前，目不转睛地瞅着她。
　　仿佛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咪咪“喵”的一声不安跃开。
　　她转过脸，面无表情地回视着他。而他手里的碎片，几乎要割到她的动脉。
　　“让我猜猜，他说了什么。他说你白日做梦，对么？”
　　她神情中的那丝戏谑甚至是残忍的，他却并不生气，只是抚摸她亚麻色的发，轻轻地搂起一缕，放到唇边。
　　“不。”他勾起笑容。“他只是告诉我，假如你爱我，那么就随我想怎样都行。”
　　她微微挑起眉，似乎在考量着他的话语。
　　他的心微微起伏。
　　“那么，米米。你，肯爱我么？”
　　他将额头抵在了她的上面，那样恳切的表情。
　　而她，终究是别开了头。
　　又是那样轻易地，她让他心痛。

　　他拉出她欲起身的手，声音没有起伏。
　　“米米，如果我像那个舞女一样自杀，你是不是也会给我机会？”
　　她撇开他的手，连头也不回。
　　“森，这不是爱情，而是迷恋。”
　　他终于被她的无情激怒，用力地割下了手腕。
　　她这才回头，看着他的血，喷涌不息地蜿蜒向下。
　　“米米，我只是你利用的工具么？你要钱的时候，想要对你的父母叛逆的时候，才会想要我。就如同你母亲的话——米米，你实在太坏了。”
　　她想要伸出的手，仿佛触电一般缩回，他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句触怒了她，只见她仿佛受伤的小兽一般，朝着他呲牙咧嘴，保卫着她的自尊。
　　“别忘了你的誓言，你的血，你的肉，你的灵魂，都是属于我的。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反抗的权利！”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跑上了二楼。
　　他慢慢抬起手，雪白的衬衫和胳膊都染满了殷红的颜色，他握起手臂，放在了唇边，伸出诱惑的舌舔了一口。
　　满是苦涩的味道。
　　他知道，他的血和他的爱情一样——并不美丽。

　　最后，他一个开车去市区包扎了伤口，开车门的时候，车室的地上满是血迹，他却仿佛无事人一般走进医院，面上竟然是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惊呆了一路的行人。
　　他坐在急救室的床上，护士跪在旁边为他缝伤口，还不时用好奇地眼神偷看。
　　旁边一个急救车推下一个孩子，全身都是血，据说是父母吵架误伤了孩子。又是一幕人间惨剧。
　　雪白的帘子迅速的拉上，孩子的母亲站在那里，已经哭不出泪水来了，怀里抱着一本童话书，却是不肯松手。
　　而旁边的父亲站在那里抽烟，连一句安慰的话语也没有，她似乎动怒了，将童话书狠狠砸在他的身上。孩子父亲皱着眉，没有说一句，转身离开。
　　急救室回响着孩子母亲的干嚎声，薛晋森静静捡起那本童话书，翻开第一页，就是美人鱼的故事——
　　银月光下的小美人鱼，静静地仰望着宫殿里的王子，她是那么绝望的爱着他，她美丽光华的鳞片，片片都为他而割舍，没有海水味道的空气，对她来说就是窒息般的痛苦，可是，她爱他。
　　那样绝望而痛苦的爱着。
　　可是，她不能唱歌了。
　　美人鱼不唱歌，王子不会爱她。

　　薛晋森不知为什么，突然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