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马甲总被偏执狂盯上［星际］》温渝

28、人鱼（二十七)

　　空气中暗香浮动，大片大片嫣红的玫瑰丛蔓延至地平线，颜色渐暗，血一样。

　　秦砚目光牢牢所在中心的黑发美人身上。
　　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
　　他冷静而理智地走上前去，穿越茬茬荆棘，在虞祁尸体面前停了下来。

　　那张旖丽至极的脸庞现在透着淡淡的青白，这是死亡才能带来的颜色。

　　他目光一寸寸看遍这张脸的每个地方。

　　再没有那蛊惑人心的笑容。
　　那双黑色的眸子再也不会露出似有似无的情意。
　　他安安静静的，死亡前没有任何任何情绪。

　　这张完美无瑕的脸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艺术品，再也没有那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这是因为藏匿在这具躯壳的灵魂死去了。

　　真的死去了吗？
　　那个诡计多端的罪犯会这样轻易的死去？
　　秦砚不信。
　　他蹲下身，血色在他眼里放大。

　　墨绿色的荆棘像一柄剑，刺穿罪犯了胸膛。
　　鲜红的血缠绕其上，附着在密密麻麻的尖刺之上，被冻成一层细碎的冰晶。

　　在荆棘与肌肤交接处，大片血渍暗沉了衣襟，仍不断蔓延。
　　尸体仍残留着未尽的余温。

　　秦砚垂下眼，没有看那片血色。
　　他摸上罪犯的手，细细捏过每一寸骨骼。
　　在经过拇指关节时，指尖倏地停了下来。

　　上次见面时，虞祁为了从手铐里逃脱出来，生生掰断了自己大拇指。

　　这具尸体拇指关节处还残留着曾折断过的痕迹。
　　那丝裂痕极细微，但却切实地存在着。

　　他一愣。
　　但旋即，又一个猜测出现在脑海里。
　　或许，这是幻觉。

　　他一直渴望杀死那个罪犯，于是在这个诡谲的核心实现了。
　　在星航时代，关于精神迷惑的手段被严令禁止，但这里是百慕达，什么都有可能。
　　这应该是幻觉。

　　“老大，这……是虞祁吗？”诺亚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带着明显的不确定。
　　他也不愿意相信那个罪犯会这么轻易死去。

　　秦砚回头，看到诺亚刚把那半个人从背上卸下，朝他这边来。
　　他直直地看着诺亚，问：“你看到什么了？”

　　“呃，”诺亚有些摸不着头脑，瞥了眼玫瑰丛里的尸体，还是如实回道，“大片玫瑰丛，还有，虞祁被荆棘刺穿了心脏。”
　　他也不确定虞祁死没死，只是描述了一下，言辞严密。

　　但这样的描述却给秦砚当头棒喝。

　　诺亚从一开始就跟着他，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他的视线，不可能是假的。
　　如今他也看得到这具尸体。
　　如果这是某种幻觉，两个人看到的景象不该相同。

　　这不是幻觉。
　　这具尸体确确实实是虞祁。

　　像是有一兜冰水从头淋下。
　　秦砚从一种大脑混沌的状态猛然清醒过来。
　　［检查附近有无智能模拟设备。］
　　智甲听命扫描，不过片刻就给出了答案。
　　［磁场正常。未发现任何智能设备。］

　　他低下头死死盯着虞祁苍白的脸，忽然伸出手从他脸颊边缘一寸寸摸索而过。
　　没有东西。

　　他又不信邪地一遍遍确认尸体拇指处那道裂痕。
　　多次确认反而使裂痕的存在更加清晰。

　　不论他相不相信，面前这具尸体就是虞祁。

　　巨大的荒诞感侵袭全身，秦砚死死地盯着虞祁的脸。

　　他就这么死了？被一根荆棘刺穿心脏死了？
　　这太可笑了！
　　这个诡计多端的罪犯在重重追捕下都毫发无伤，却轻易死在一根荆棘上！

　　他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他怎么敢就这样轻易的死了？

　　太可笑了。他也真的笑了出来。
　　“呵。”

　　诺亚有些惊悚地看到秦砚脸上的笑。
　　这绝不是简单的，执法者见到罪犯伏法该有的笑容。

　　它充斥着浓郁的黑色情绪，讽刺而空洞，从未见过的扭曲。
　　像着了魔似的。
　　如果人有灵魂，诺亚毫不怀疑，秦砚绝对会把虞祁灵魂从地狱里揪出来。

　　他从未见过秦砚这般偏狂的模样。
　　那瞬间，诺亚竟然对秦砚产生了一丝恐惧，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想法：
　　他会不会对这具尸体做什么？

　　但好在这只是他的担忧，那可怕的笑容只短短出现了一瞬。

　　秦砚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眼中情绪已经潮水般褪去。
　　强大的自控力让他在瞬间收敛了所有情绪。
　　他又恢复了诺亚熟悉的模样。
　　冷淡而强大，不论多么危险境况，只要他在，就可以安心。

　　诺亚直觉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但他却说不上来。

　　秦砚面上没什么情绪，甚至没有看尸体的脸，直接背起了它，迈步走向玫瑰丛深处。

　　每个罪犯的死亡都必须有佐证，审判所没有虐尸的癖好，都是把尸体带回联盟。
　　虞祁的罪行罄竹难书，即便是尸体也会被审判。

　　诺亚见状，顾不上想那么多，赶紧背上那半个机械师，跟上了秦砚的步伐。
　　他看着秦砚背着虞祁尸体的背影，内心一时间有些复杂。

　　他也没想过，虞祁会死得这样简单。
　　这显得他们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像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
　　而秦砚作为追捕虞祁的第一负责人，直面来自各方的压力。

　　自诺亚进入审判所以来，从未遭受过外界的干扰。
　　联盟从不缺少暗潮汹涌，那些议员怎么可能是简单的东西。
　　审判所拥有至高权力，地位尤其特殊，拉拢、渗透、削权无所不在。他们是有些人眼里的眼中钉，也被一些人视为好用的手中刀。

　　但秦砚一律承担了所有压力，身为属下，他们只需要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担心。
　　审判所的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秦砚太强大了，永远都是那样冷淡而坚定的样子，没有什么能撼动他。
　　诺亚曾一度觉得他无所不能。

　　但在刚才，他看到了秦砚情绪如翻江倒海般的波动。
　　这让他有些不安，但又有些高兴。
　　他早就觉得，秦砚过的日子太不像个“人”了。

　　不过一想到引起他这么大波动的人是虞祁，他就感到一阵不安和悲哀。
　　但不管怎样，一切已经结束了。
　　诺亚看了眼虞祁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