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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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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生意开始向上海转移,以后那将会是许怀墨的主战场,舒襄答应到时和他一起去上海读书。
十月许怀墨打算抽空回国一趟,舒襄让他先别回了,她报了个旅游团准备去外面玩几天,她愿意出去走走是好事,许怀墨叮嘱她在外面注意安全,给她转了一笔钱,她没拒绝。
半个月后许怀墨收到来自北京的一封信,舒襄寄的,信上说让他好好待在美国,暂时不要联系她,她需要好好想一想,等她想清楚了会去美国找他。
信不长,没有称呼没有落款,但右下角用印章盖了一个朱红色的名字,他认得,那是他曾经亲手刻的。
打不通舒襄的电话,许怀墨只好找到王亚晴,但王亚晴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舒襄说要去旅游,退了之前合租的房子,出门前把东西该丢的都丢了,只剩下一个纸箱,放在王亚晴的住处,王亚晴打开那个箱子,里面除了几件衣服,就是许怀墨买给她的那部手机。
舒襄离开北京没几天,所以那封信她一早就寄出去了,她之前说报的旅游团也是假的。
“她能去哪里?”
“不知道。”她没说过要去哪里,也没听她说过喜欢哪里。
许怀墨握着手机轻声道:“是吗。”
“她应该只是想自己安静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就会回来的。”舒襄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何况许怀墨在,她能去哪儿。
许怀墨也这样以为。
他给了舒襄一个难题,要她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依附于他,这对于固执的舒襄来说不是易事,他明白。
只要舒襄能想清楚,要他等一等又何妨。
但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
十一月许怀墨收到第二封信,从呼伦贝尔寄过来的,信依旧不长,讲她在大草原骑马看牛羊,信纸的右下角依然盖着印章。
许父许母没精力也管不住许怀玛,想让她去国外读书,许怀墨趁机回国,走了一趟内蒙古,没找到人,妹妹也没能带走。
十二月的信来自拉萨。
第二年一月的信来自昆明。
四个月,难道还没想清楚吗?
许怀墨按照信上的地址回信,问她的近况,过年是否回家。
信寄出后那段时间他最关注的就是屋外的信箱,早上出门晚上回家都要打开看一眼。
从小到大从未那么期待得到回音。
但他的期待落了空,没有收到回信,寄出的信也被退回,他意识到当初他们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
每个月一封信寄到许怀墨在纽约的住处,但舒襄不见了,没人找得到她。
许怀墨终于明白之前她为何反常,辞了工作,还说要出去旅游,接受了他的钱……
四个月她都没有想好,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好,他找不到人,尽管心有不安,但也只能等,等她想好后重新站在他面前。
他开始计划舒襄回来以后的事情,物色合适的学校和专业,学校附近的房子,如果她不想继续读书,想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他都支持,最重要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必须挑明,恋爱,或者她愿意结婚也行。
他想到了很远以后,打算慢慢做计划,然后一步步实现,这样才不至于总是控制不住地想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身边有谁,为什么还不回来。
信按时从世界各地寄来,地址一次一变,信里完全不提回来的事情,也不过问他的近况,他根据地址去找过,但全都无功而返,没人看见曾有个年轻的中国女孩在那里寄过一封信。
在纽约等了两年,许怀墨没有等到舒襄。
他终于肯承认她不愿意回来,也不希望他找到她。
这年冬天王辉病逝,许怀墨正式回国,信托人转寄。
王辉葬礼那天很多人都来了,王曼,李齐,吕柔,舒诚,许怀墨,夏棹凡,他们都在等一个人出现。
舒襄没有回来,但那之后的信不再寄到纽约,而是寄到了国内。
她知道自己的动向,许怀墨因此放心不少,至少人是安全的。
年底去上海出差,许怀墨和夏棹凡一起喝酒。
“还找吗?”夏棹凡问他。
“她不想让我找到。”
寄来的所有信里舒襄只字不提其他,只讲她在外的见闻,虽然都是一笔带过,但可以看出字里行间带着的那份轻松和向往。
如果她喜欢自由,喜欢四处奔走,看外面的大千世界和芸芸众生,那他可以在原地等,只要让他知道她很好很安全。
“万一她不回来了……”
“不会。”她说过想好了就会来找他。
真是一物降一物,夏棹凡暗笑一声,喝了口酒,俯瞰着黄浦江的夜景,感叹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人都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许怀墨不愿意去假设当初,如果没有在国外的那几年,也许他还看不透自己的心,舒襄离开的确让他感到后悔,但他后悔的不是出国,而是没有遵守一毕业就回国的承诺,因此错过了太多。
他太自以为是了,那些年里舒襄的步步跟随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只要回头这个人就永远在身后,喊他的名字,对他笑。
直到舒襄走了他才意识到这个人是可以离开他的,离开他去迎接更广阔的世界,可能认识新的人,比他好的人。
他不能想象舒襄有一天会像对他那样对别人,他无法接受。
他从不认为自己有多优秀,尤其是在感情方面,他冷淡,迟钝,后知后觉,不懂女孩心思,不善解人意,不温柔体贴,比他更优的选择很多,因此他在等待的同时心也悬着。
但他什么都不能做,除了等。
晚上风大,离开时许怀墨把围巾挂在脖子上,夏棹凡看了一眼,以他的品味不至于这样搭配。
“这围巾?”
“她送的。”
舒襄送过他不少小东西,那时候拿回家随手放在房间里,没在意,现在已经找不到了,他翻遍了家里的仓库,只找出这条蓝色围巾。
毛线很软,颜色不跳,织得一般,但围着暖和。
除此之外许怀墨钱包里还夹着一张照片,他们毕业时拍的,他的手搭在她肩膀,她的表情很不自然。
他再没有别的关于舒襄的东西了,这么多年,她留在他身边的痕迹少得可怜。
“当初在美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夏棹凡一直想问,当时肯定出了事,不然舒襄身体分明已经好了,怎么会回国,回来后两个人又那么久不联系,舒襄甚至提都不愿意提到他。
良久才听见副驾驶的人应了一声。
对于许怀墨来说那是相当荒唐的一场经历。
当时他的房东是他小姨的朋友,四十岁左右,华裔,独自带着个几岁的混血小男孩,她出了车祸,许怀墨带舒襄一起去了纽约。
女人受伤行动不便,家里没人照顾,她很喜欢舒襄,反正舒襄不急着去学校,就在纽约住了几天,正好可以等许怀墨放假送她回费城。
那个女人骨子里就是个放浪形骸的,没什么不敢教,不敢做,像舒襄和许怀墨这样十几岁的小年轻哪里是她的对手,她知道舒襄对许怀墨有意,怂恿舒襄酒后表白,把生米煮成熟饭,那天晚上不知道她在菜里加了什么东西,他们又喝了点酒,两个人都迷迷瞪瞪,被女人关在了一个房间里。
他在床边坐下,舒襄蹲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只一遍遍喊他的名字,什么话都不说。
她的脸很红,微笑着,眼睛是亮的,眼里只有他的缩影,这么来多年一直都是,没有别人。
她跪在地板上,直起身子,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想摸他的脸,他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抱了抱。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拥抱。
舒襄忍不住埋在他脖子里哭,一直哭,嘴唇在他侧颈的皮肤上不断地轻轻磨蹭,像一个又一个欲盖弥彰的吻。
徐怀念浑身紧绷,松开她,替她擦眼泪,但刚擦掉又有新的流下来,源源不断,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在她发红的眼角亲了一下,她立马愣住,眼泪也不流了。
他想走开,可舒襄拉住了他,可怜巴巴地喊他,然后凑上来亲他,柔软的嘴唇贴在他的眉心,眼尾,脸颊,下巴,像羽毛一样轻的吻最后才落在他的唇上。
他能感觉到她在颤抖,呼吸滚烫。
他没有回应,舒襄整个人贴上来,把他推倒在床上,张嘴轻咬他的唇。
他不知道舒襄清不清醒,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是有理智的,只不过那点理智很快就被药物和舒襄不得章法的唇舌给冲刷得所剩无几。
那是混乱的一夜,两个人都没经验,体验谈不上美好,后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记得。
第二天早上起来舒襄已经离开,独自回了费城。
许怀墨对着女人大发脾气,从那里搬了出去。
他打电话给舒襄道歉,他不知道她最怕的就是他的道歉。
他说对不起,她只能说没关系。
道歉只是其一,但舒襄不愿意听,放假他去了一趟费城,但舒襄不愿意见他,她说那晚是她自愿的。
舒襄认为他是因为那一晚的事觉得愧疚,所以她反复告诉他不用,甚至说不在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不需要他负责任,两个人因此闹得很不开心。
其实他情愿她借此发挥。
没过多久舒襄再次生病,秦玉说还是水土不服,之前一直在强撑,许怀墨去秦玉家里看她,她坐在院子里看着草坪发呆,人很憔悴,脸色苍白,无精打采。
看见他来舒襄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笑了,眼睛也不亮了,就那样麻木地看着他。
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她之前的避而不见,拒绝的态度,包括现在陌生的眼神,都证明她已经看透了一些事情,就像他曾以为的那样,没什么大不了。
他问她适不适应,她也终于没再逞强点头,他再次提出让她回国,她没反驳。
两句话结束交谈,舒襄比许怀墨更加沉默,以前他会嫌她话多,等她不叽叽喳喳了,他心里又不舒服起来。
所以说人心难测。
他允许自己不说话,却不喜欢舒襄沉默,他不该有这样的双重标准。
那天直到他离开,舒襄一直坐在椅子上没挪动过。
不久后舒襄自己一声不响地回了国,没告诉他,等他打电话到秦玉那里才得知这件事,说是舒襄不想让他知道的。
回国后舒襄会开始全新的生活,秦玉劝他别再联系她了。
“你既然不能给她明确的保障就不要给她无谓的希望,她已经为你吃了太多苦,这次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你就放她走吧。”
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