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倒霉》夏夜的小猪

20、第十四章

　　“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修罗。”仟墨的声音柔柔的，却和那个森冷的人，有种异样的和谐感。
　　“我是魅影，”魅影看着他，挂上了自己常年的邪魅笑容，“这个是欧阳星夜。”
　　“你进过地狱吗？”欧阳星夜靠在魅影怀里，直接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这句话一出，无论是仟墨还是修罗，都是浑身一僵。
　　“……是。”冰冷而低沉的声音，透出阵阵杀气。
　　“介意我叫你星星吗？”仟墨笑着看着欧阳星夜。
　　“没关系。”
　　“那么，星星，你怎么知道修罗曾经去过地狱呢？”仟墨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波动，但是房间里的几个都是神经敏感的人，还是感觉到了一丝森寒。
　　“味道，地府的味道。”欧阳星夜没有隐瞒。
　　其实很清楚，这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她知道面前的少年有多么精明，只要有一点点地线索，就可以了解很多事情。但她还是选择了说实话。姑且不说魅影的关系，她自己对于眼前这个少年就有种莫名的信任感，直觉这是个可以依靠的人。她很少出现这种感觉，但是却从来没有落空过。无论是遇到零，还是和魅影他们交朋友，甚至收留释天，她选择相信自己，也相信这个魅影相信的人。
　　“可是星星怎么会知道地府的味道是什么呢？”仟墨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但是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感却缓和了下来。
　　“……还是我来说明我们的事情吧。”得到欧阳星夜的允许，魅影首先开口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等魅影结束了对月门的事情的叙述，已经是五更天了。房间里的气氛也变得更加凝重。
　　“地府的轮回池里，有生魂进入，难道就是你？”修罗出乎预料的第一个开口。
　　“是的，”欧阳星夜点了点头，随即恍悟，“你难道是……”
　　“……我在无间地狱里呆了一千多年。”伴随着森冷的声音，修罗扯下了罩在头上的袍子，一张棱角分明的十五六岁少年脸庞露了出来，隐隐可以看出，主人曾经的俊秀和纤细。
　　比不上释天的精致，没有仟墨的风华，少了魅影的邪魅，更看不到炽焰的活力，这是一张带着漫天杀气的脸庞。
　　也许是在地狱中的时间太久，原本俊秀的面庞被那些严酷的刑罚刻上了棱角，虽然瘦削，却透出无尽的刚毅，只是那双眼睛里，沉浸着太多与这张脸庞不符合的复杂感情。
　　“果然……是无间地狱吗？”欧阳星夜愣愣的重复着听到的名字。这种表情搭配那个名字，眼前这个重新回到人世的往生者身上又背负了什么呢？
　　“你竟然还能回来？！”魅影也是颤抖了两下。因为释天的关系，他们几个人多多少少都看到过一些佛经，也曾经看到过关于无间地狱的描述。
　　无间地狱，又叫阿鼻地狱，八大地狱中最苦的一个，也是十八层地狱的最底层，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打入那里，生生世世受苦，永无超生之日。
　　一千年，这个人竟然可以在那里一千年而不丧失神志，甚至还能够回来，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在地府里，有经历过审判吗？”欧阳星夜突然问。
　　“当然没有，”修罗突然颤抖起来，眼睛泛起了血光，“如果经历了审判，我又怎么会进入那个地方。”
　　“难怪，”欧阳星夜轻声叹气，“之前我就感觉你应该是修罗道中的鬼，可是却有无间地狱的气息。”
　　“星星，什么意思？”魅影有点听不明白。
　　“凡进入地府的鬼，要受审之后，才会被送到对应的地狱，他却没有受审。”仟墨接下了魅影的问题。
　　“你该不会是……被人咒杀的？！”魅影的笑容挂不住了，绛紫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修罗，声音里，有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颤抖。该是怎样的仇恨，才会咒杀对方进入无间地狱？
　　“修罗生前，曾经是我这个身体的生身之母的弟弟，而我的母亲……”仟墨的声音一直都是和煦的，可说到这里，也顿住了。
　　“……是被姓万的强抢的。”修罗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应该不只因为这个吧？”欧阳星夜皱着眉突然插话，“只是这样的话，他何必要花那么大工夫咒杀你呢？”
　　“我被杀之后化为了罗刹。”修罗的话不多，可每一句，都可以听到杀意，唯独这句，却有一丝得意。
　　欧阳星夜强忍着嘴角抽搐的冲动，给了一句话：“……你们还真是半斤八两。”
　　化为罗刹……难怪那些人想尽办法都要让他不能入轮回道。罗刹，通常都是冤气太重，聚而不散，才形成的。这种受了重大冤屈的魂魄，不投胎的时候，就是□□，一旦转世投胎，同样也会来找前世杀他的人家报仇。尤其这个人还是修罗道中的人，本应是生来享福的，却无端被杀。修罗道中的生魂所带有的先天之气和冤气结合，他不化为罗刹，还真让人无法接受。
　　“看来，我们有了共同的敌人呢。”魅影已经恢复了正常，嘴角重新挂上了那邪邪的笑容。
　　“是啊。”仟墨微笑着点点头。
　　“那么，你们商量一下要怎么做吧。”欧阳星夜看着这两个人摇了摇头。
　　“哼。”修罗只有冷冷的一哼。但是其他人却明白，只要有动手的事情，都可以交给他。
　　静静地躺在那里，欧阳星夜听着魅影和仟墨热烈的讨论该怎么引那些人自相残杀，然后坐收渔网。可以确定，仟墨在某些方面的功力绝对比魅影还高了几个等级，被这两个人盯上，她很不厚道的开始同情那些惹上他们的人了。
　　也许，她可以试试看将这两个人也拉进月门。原本月门的存在就是为了方便她寻找那两个人的踪迹，如果她任务完成要离开，也可以给魅影他们一个安身的地方。而且，将魅影他们交给仟墨，她也可以很放心吧。只是心底那淡淡的犹豫又是怎么回事呢？
　　“星星……星星？”魅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们商量好了？”欧阳星夜坐起来，靠着魅影，看了看另外两个人。
　　“是的，”仟墨点点头，“万总管就是我们下手的目标。”
　　“只要让他知道张宝和万夫人偷情，万景寒不是他的孩子，他就一定不会放过张宝。人赃并获，他推也推不掉。”
　　“颜翠玉是个莽撞的人，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是面对切身之事，就完全没了判断力，如果让她看到是万总管杀了她孩子的父亲，那么必定会大闹一场。”仟墨说的云淡风轻，但是一番话里，却已经设计了四个人。
　　“我们会顺便引导师爷周通也到这里来，只要他们三个见面，不怕说不漏。”魅影补充了一句。
　　“有这么容易吗？”欧阳星夜有点迟疑，“那个周通既然可以在府衙做师爷，一定不是个那么容易中计的人。”
　　“当然没那么容易，”仟墨满意的笑了笑，“我们也会先给周通下药，至于下手人，会指向张宝。”
　　“你们可真行。”欧阳星夜叹息着摇头。
　　这还真是连环计。张宝如果要杀周通，当然会是万总管指使，如果周通跑来找张宝对峙，那么张宝已死，万夫人说下手的是万总管的话，周通的目标必定会立刻转移到万总管身上。攻心为上，这一环套一环之间，根本不给周通这个聪明人留有任何思考的时间，还真是不怕他们不露马脚。就算说不破，也必定会让人知道这几个人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
　　“我们打算明天晚上动手。”魅影理了理欧阳星夜的头发，“趁着张宝来给仟墨下药的时候，由星星你先去给万总管暗示，我会负责引万夫人去看万总管下手。”
　　“没问题，”欧阳星夜立刻答应，“那么周通那边呢？”
　　“我去。”冷冷的声音，是修罗。
　　“去请杭州知府和前几天刚到的钦差来看戏的任务，就交给我了，”仟墨说道，“有了他们，咱们这场戏完成的会更顺利。”
　　“这么说来，仟墨是打算出面接管万府了？”
　　“当然，”仟墨笑了笑，“无论怎么说，这里的财产还有我母亲的一半。我总不能把它拱手送给不相干的人。”
　　“那么，我就要赶快好起来了。”欧阳星夜看着眼前三个人，也笑了起来。
　　“没错，你总不能让我和修罗没了投靠的地方吧。”仟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这个七岁小女孩的头。虽然知道她的灵魂已经有二十多岁了，谈吐间也很清楚她有多聪明，他还是拿她当七岁的孩子看待，只因为那双眼睛里的寂寞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你们？！”欧阳星夜瞪大了眼睛。
　　仟墨的话，是在说他和修罗要加入月门吗？
　　“月门，还有你的事，算我们一份。”
　　“可是……”明明有好日子的，为什么要来趟她的这滩浑水。
　　“没有可是，同伴之间，什么都不需要计较，”仟墨打断了她的话，“何况还有魅影在，我也不会放任我的弟弟陷入危险，却不动手帮忙的。”
　　欧阳星夜张了张嘴，没有再说话，却忍不住抬头看看一直静静的站在那里的修罗。
　　“……报恩。”
　　“报恩？”
　　“修罗能够离开无间地狱，就是因为你出现在地府，让地府的结界受到了影响，”仟墨笑着解释，“而且他可以重新回到这里，也是因为跟在你后面进入轮回池的关系，虽然并不是你主动帮他的，但是毕竟给了他一个报仇的机会。”
　　“……谢谢你们。”除了谢谢，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了。修罗能够回来，其实根本是因为他自己心智不灭，她只是个契机罢了。可是他竟然用这个做借口，要来帮忙。他们，也是可以成为朋友的人啊。

作者有话说

　　一炷香大约为一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