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旅》云实属苏木

4、第四章

　　由于疼痛带来的反复昏迷和苏醒、以及体内一点一点恢复的混乱记忆几乎要将温特拉整个人分成无数片。
　　黑发少年挥手甩出一把弯刀，精准钉在他的灵核上，随着灵核的破裂，利兹不顾一切地扑向他，颤抖着双手不停向他体内输送灵力。海水暴动，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利兹红着眼眶的样子。
　　他还记得自己在游戏里穿着精灵铸歌来到利兹面前提交任务的时候，金发的少年落寞地说道：“曾经有个人说过，他很喜欢森林，因为我的眼睛是绿色，所以，只要待在森林里，他就会想起我。”
　　银发的神明向着天空伸出双臂，长发高高扬起，口中唱着悲伤的歌谣，潮汐随歌声起落，海鸟在空中刹地划过一道白线。年轻的神明站在礁石上，身上尽是斑斑血迹。
　　“从此以后，你就叫温特拉，海神殿是你永远的家。”青年抱着他小小的身体，用平淡的语气在他耳边说道，他紧紧锁着青年的脖子，一直重复着那句话，“不要......丢下我”
　　年幼的他控制不了体内的力量在海神殿里摔坏了不少珍宝，青年只是在一旁看着，什么都没说，待他冷静下来，迎来的不是责骂，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会封印住你的力量，有一天，如果你能拔出塞壬诅咒，那么这份力量带来的副作用将再无意义，而你也将自由。”
　　“我叫望络，是利翰学长的女朋友啦！”少女挽着和利兹一样面孔的少年，甜甜地笑道。
　　“弗瑞斯。初次见面，温特拉。”那是他和弗瑞斯在竞技场的第一次相遇，他被骑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两人私底下却因此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温特拉，把你的大宝贝借我几天嘛好不好，这几天不是要直播嘛，你总不能看着兄弟在女装路上一去不返——”
　　“总有一天我也会有一只猫，”弗瑞斯说道，“我已经想好了他的名字，就叫小王子。”
　　“你要和我一起签这个平台吗？兄弟我罩着你。”
　　“......”
　　“温特拉，醒醒......”
　　“温特拉......快醒过来......”
　　是谁，在哭......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挺起上半身，所望之处是一片洁白的墙壁，床边捧着书的粉发少女见他醒来，温柔地笑了。
　　“我就说温特拉你能挺过去的，利兹这家伙可真是担心坏了呢。”望络合上书，指尖燃起一簇火苗，“来，试试看。”
　　按照记忆中的方法调动体内的灵力，温特拉很快在指尖凝出了一个黑色的能量小球，随着小球的凝聚，体内的力量不断从灵核涌出，浸润着他的四肢。
　　“看来是没事了，距离之前的程度还差了点，不过恢复得也不算差。”望络评价道，“你要去看看利兹吗，他就在隔壁睡着。“他还好吗？”温特拉听她的语气并不像往常一样轻松，心里一沉。
　　“跟着姐姐就行了，这些天小家伙为了把你从生死之际拉回来可是花了不少精力，不眠不休好几个日夜，研究完最后的药剂后晕倒了。”望络看着温特拉的担心的模样，再回忆起利兹疯狂的样子，好像有些模模糊糊的东西被掀开了一角。
　　轻轻撩起帘子，温特拉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利兹。
　　向来都是优雅的少年因为耗尽心力陷入昏迷，原本就不红润的脸因此显得苍白，眼窝周围略带青紫色，长卷的金发凌乱地披散在洁白的床单上，利兹的呼吸很微弱，单从毫无起伏的胸膛、冰冷的手指来说，同死人无异。
　　也不知是记忆刚刚回溯到脑海还是面前的一幕过于触目惊心，温特拉只想等他醒来，把他牢牢地抱在怀里，再也不放开。
　　他会没事的，他一定会醒过来的对吗？温特拉的眼圈不自觉地红了，两行清泪瞬间落下。
　　望络红唇微启，低下了眼帘，“他睡一觉就好了，我先走了。”
　　听到望络离开的脚步声，温特拉轻轻走到利兹的床边，如少年几日前所做的一般，跪在床边。
　　双手交叉轻握，温特拉无声地念着祈祷，一圈淡蓝色的能量随着这份祝福飘到了利兹的身上，修复着他干涸的精神力。
　　利兹的苏醒是在第二天的傍晚，透过窗户，晚霞辉映在天边，温暖的光让他从梦中清醒。
　　只见床边放着一个托盘，托盘外有一个保温魔法，里面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和一只金色的勺子，粥里放了些许葱花和他最喜欢吃的渡渡鸡的蛋黄丁，利兹忍不住笑了。
　　他掀开被子，小心地舀起了一勺白粥送入口中，熟悉的味道让他情不自禁地忘记了吞咽的动作。
　　曾经也是这么一个人，一直缠着冷冰冰的他，打听了他的爱好，每天换着花样给他送吃的。从未下过厨的少年不知道暗地里失败了多少次，做的食物并不精细，他却能从中吃出一股叫喜欢的滋味。
　　距离上一次吃到温特拉的白粥已经多久了呢？利兹回忆。好像是从某一天温特拉睁开双眼，推开了他的拥抱开始，眼前人就不再是心上人了。
　　他还会和自己一起研究炼金术，外出探险，给自己做饭，那双眼睛里有喜欢，却没了纯粹。
　　从那个人的食物里，他吃出来了那人的挣扎和酸涩，以及思念。
　　唯独没有喜欢。
　　温特拉会在他承受不住时吻他的泪水，会温柔地把动作放得轻缓，愿意接受他的反击，有时候会说一些他听不懂的奇怪的话，常常玩他好不容易编完的长发。
　　那个人连拥抱都不曾给过他，更别提更亲密的事了。
　　有时候利兹也会坐在窗口想，阿瑟他会回来吗？回来的他，还会是原来的那个阿瑟吗？自己这样等待能等到他吗？
　　他对着月亮唱着思念的情歌，手里拨弄着七弦琴，温特拉坐在他的身后翻着书，两人之间隔了一层厚厚的、看不见的壁垒。
　　阿瑟......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
　　“利兹，你还好吗？”他抬起头，看到了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来人眼中的担心都快溢了出来。
　　他放下碗，小步跑向那个少年，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少年身上的味道好闻得要命，他的眼睛一酸，泪水无声地滴落在来人的肩上。
　　“我回来了。”他听到那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