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旅》云实属苏木

13、海2

　　“利兹，你睡了吗？”利罕轻轻敲了敲门。
　　半年前，利罕强行把利兹从西陵沙漠带回空境。
　　在那之后，他的双生弟弟就再也没有主动和他说过一句话。
　　利兹偶尔会和学生流一些学术上的问题，研习法则级别的禁咒，或者看着手里的怀表发呆。
　　他很少说话，和小时候一样。
　　但利罕有些读不懂利兹了。
　　明明他们才是最亲近的人，他们身上流淌着一模一样的血液。
　　半晌，利罕垂下手，走到了回廊的镜子面前。
　　是他，像他，又不是他。
　　利罕摸了摸自己的右眼，镜里的人也摸了摸他的右眼，他突然笑了，对着镜子无声地笑。
　　他后悔了。
　　他就不该放任那个人靠近利兹，不该自信自己在利兹心中的地位，更不该告诉蓝星温特拉的踪迹。
　　若是不曾心动，又怎会落得如此。
　　利罕没有多做停留，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七枚始祖鸟的眼珠，十瓶恢复药剂，七十九张空间符，二十二枚铸国金币，三十个荧惑石，六颗血月珠，八张……单凭这些你可无法带走温特拉。”蓝星坐在窗台上数着利兹空间戒指里的东西，眯着眼笑道。
　　利兹慢慢穿好了外套，向蓝星伸出了手，“给我。”
　　“不给。”蓝星把戒指从中指移到了无名指的位置，嘴角上扬，“刚刚利罕就在门外。”
　　“要不要考虑跟着我？”他轻轻跃下了窗子，勾起利兹的下巴，“温特拉从来没那样对过你吧？”
　　利兹狠狠拍开了蓝星的手，面色微怒，蓝星感受到手指传来的疼痛，挑了下眉。
　　“放心，我不会说的。”蓝星把空间戒指从无名指褪下，扔给了利兹。
　　“明日九时打开这个戒指，到时候你会被传送到海神殿的随机地点，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蓝星说道，“希望你能顺利把温特拉带出去吧。”
　　“谢谢。”利兹接过戒指，戴在了左手。
　　“都是一家人，不必说什么感谢的话。”蓝星还未说完，身形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利兹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秘密，眯起了眼。
　　能够在海神殿布下传送阵并顺利解决掉光明神殿精锐军团，又能悄无声息出入空境不被发现的人，若是细想估计也就只剩下了那几位，自己和他长得并不像，而且他也没有在那时表露出一个长者的身份，唯有在温特拉身边会提点几句，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蓝星应该是海神殿的祭司级别的强者，在温特拉失忆前带过这个少主……
　　那他又为何要……真的是一时兴起吗？若不是早早布了结界，利罕他又会怎么看他？还有几年前他无意间撞破的秘密……利兹的思绪有些乱，他望着窗外，久久不语。

　　利兹抬头望了望洁白的廊柱。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到海域，和温特拉确认关系后，他们就在海神宫住过一个多月。
　　现在海域全面封禁，非海族不得进出。
　　半年前西陵的异变最终导致了四位主神现世。火神、天空女神、命运女神和光明神一并对西陵施加了封印。
　　利兹也是在封印仪式上看到了海域的态度
　　传闻中从不现世的大祭司携海神的两位主祭降临战场，此凭三人之力安抚了数万亡魂，救出了温特拉。
　　温特拉全身被黑雾环绕成一个能量球，海魔女将他藏入宽大的衣袍之中，利兹根本不知道他是否完好。
　　但流言随之不告而破，无人再怀疑温特拉在海域的地位。
　　大祭司耶达是创世时便存在的深渊人鱼，另外两位分别是海魔女厄休拉和安魂人鱼族长兰妮。利兹听温特拉说过，海域还有第四位也就是最年轻神秘的刑司祭司，一切阴影中的事都由他处理，并且他只听从海神一人。
　　蓝星会是那个祭司吗？能自由出入海神殿并没有在各大势力中有过记载……
　　利兹握紧了那枚指环，蓝宝石隐隐流着水灵的力量，四周是陌生又熟悉的廊柱，只是身边少了那个人。
　　你会在哪呢？同心契告诉我你就在这片区域。利兹小心地贴着墙壁行走，时刻注意身边的力量波动。
　　突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位说有东西遛进来了呢，”听到安魂祭司的声音，利兹迅速将自己的身形幻化入墙中，并有捏破了一块荧感石，海水扭曲着隐藏了他的除迹。“厄休拉，你也有觉到了吧？”
　　“胆子不小的老鼠。”海魔女眼罩下的眸子闪过一丝疑惑，她快速结印封锁了这一带的空间，“兰妮，你看好这片区域，我还要向殿下复命。”
　　“好呢，等你回来哦。”人鱼拢了拢海藻一般柔软的赤发，目送厄休拉离开。
　　“小家伙，下次遇到老女人不要用荧感石，厄休拉对这个力量很敏感。”兰妮瞬移到了利兹身边，笑着向他打了个招乎。“好久不见，小美人。”
　　“谢谢前辈。”利兹也意识到了自己低估了海城的防守。毕竟是圣城，自是不比其他地方，更何况现在正处于封禁状态，自己果然还是心急了。
　　“你身上有殿下的气息。真奇怪呢，现在的你完全是人鱼的感觉，还是堕落人鱼那支。”
　　“堕落人鱼几百年前就灭族了，你身上流淌的是安提的血，而且是心甘情愿给你的心尖血。那股味道，不会错的。”
　　兰妮围着利兹游了几圈，收起了笑意。
　　“安提失踪了几十年，无人知晓他的踪迹，知道他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他为何不回来，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你身边。”
　　兰妮洁白的胳膊环绕着利兹的脖颈，只要稍稍用力他就会变为一具尸体，利兹心中飞快计算着逃离成功的概率，在海域海神宫，就算是母亲的力量也会受到压制，若非万不得已，他还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偷偷跑了出来。
　　“没想好也不要紧，安缇那家伙一直都是捉摸不透的性格，我答应过他一个承诺，下次可就不帮你了哦。”
　　人鱼的赤发和他的金发缠绕在一起，利兹尚未来得及思考身上便涌过一阵凉意。兰妮俯身在利兹脖子上轻轻一吻，一个红蓝交织的印记迅速成形消失。
　　“跟我去见小殿下吧。”兰妮种下的印记可以在海域范围内确认利兹的踪迹，并遮盖掉堕落人鱼的感觉，同时还能保护利兹免疫一次致命攻击。
　　她牵着利兹的手，幻化出双腿慢慢在海神宫走着。
　　海族厌恶人类，尤其是深受其害的人鱼族。兰妮作为现任安魂人鱼族长，自然是经历过八十年前那场深海屠杀，并且在那场屠杀中失去了她最重要的弟弟。
　　她一直不怎么喜欢温特拉，其中也有部分原因是温特拉身上一半的人类血脉，还有就是，温特拉太向往大陆生活了。
　　作为海域的少主竟然不能顺利掌握大海的权柄，说出去真就成了笑话。
　　兰妮绕过一个转角，阳光将她的发丝照得有些透明。
　　大人到底是怎么看待温特拉呢？
　　若是说不在乎，祂给温特拉配了最好的老师，最高的地位，甚至还以身试险赎回温特拉，前不久又让她们三人去救这个笨蛋。
　　但若是说在乎，温特拉屡次被追杀也不见祂着急，逃离海域又回归也没有半分意见，就算是找了对象回家，瑟西也不曾说什么，他们俩不像是父子，更像是……
　　某种必须要履行的责任。
　　不过这些都和她无关。不该碰的，兰妮从来不会去了解，这不仅仅是三祭司，更是作为一族之长必须具备的警觉。
　　大人救安魂人鱼一族于水火之中，更是赐予全族新生和庇佑，过往千载历代神明从未有过回应，更不必说亲自奔赴战场将堕落封印。
　　瑟西为了海族被禁锢于此，本体化为整片封印陷入沉睡去抗衡即将失控的深渊和堕落，常年处于癫狂和混乱之中。
　　现在的大人是瑟西的一个分体，能调动的力量不多，沉默寡言，很少会给她们下达命令，以前还有安缇能逗逗，现在的海域安静的可怕。
　　她不擅长思考，生于战争的安魂人鱼早已将杀戮当做了本能，和别的安魂人鱼不一样，兰妮鲜少使用天赋，更多被当做攻击手段的是精神污染和诅咒。
　　反正一切都有大祭司，她和厄休拉只要不断通过战斗提升自己的能力就行了。
　　利兹的手上因为常年的练习有很多茧，单看外表他就像个养尊处优的贵族，一米七五的少年和一米九的兰妮走在一起的就像姐弟一样。
　　要是挲还活着，估计也已经长那么大了。兰妮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