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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暖黄的小夜灯并不刺眼,李辛树弯下腰,手臂揽着时延的腿弯,托住他背部轻轻地往床上放。
      床头柜有一盏点燃的蜡烛熏香,用于助眠。

      李辛树收回双手撑在床沿,额前几缕碎发垂落,眼中残存未消弭的冷意。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时延身上的睡衣,陌生的沐浴露味侵袭,熏香似乎也无法驱散,丝丝缕缕地占领嗅觉。
      李辛树的眼神更阴沉。

      从前他养过一只金贵稀有的小鸟,羽毛十分漂亮,却不怎么听话。
      关在华丽的笼子里总想着飞,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李辛树看那只鸟扑腾得心烦,索性给它戴上脚链。
      金子打造的奢华脚链束缚着它的翅膀,让它永远不能振翅高飞。
      久而久之被驯养得听话,知道痛也不想着往外跑了。

      李辛树的热乎劲过去,遗忘了关在笼子里的鸟儿。
      还是司徒端在花园瞧见那只奄奄一息濒临死亡的小鸟向他提起。
      司徒端说那种鸟最向往自由,把它关进鸟笼相当于慢性死亡,不如放飞它。

      司徒端总是那么容易对柔弱的东西大发善心,曾经也心软劝导让他放过那个女孩。
      李辛树不太记得自己当时的表情,但独.裁者大概都不喜欢被他人质疑。
      他不在意地告诉司徒端——
      小玩意而已,我花钱买的就算死也要死在我手里。

      后来那只鸟确实死在了那座精心打造的牢笼。

      对李辛树来说,喜欢是不择手段。
      他的爱比起喜欢更极端,在庞大冷漠的家族里,悄无声息生长得病态扭曲。
      爱一个人,必须完全占有,得不到也要毁灭在掌心。

      平日里压抑的占有欲终于疯狂反扑,李辛树在这一刻几乎无法忍受时延身上出现不属于他的东西。
      愤怒、嫉妒从胸腔蔓延,李辛树抵住床单的手指收拢握紧。

      他想立刻换掉时延穿着的睡衣扔进垃圾桶,想给他洗个热水澡,去除他身上属于别人的气味。
      他想吻醒时延,想让他别理其他人,永远只看着他。

      可现在太晚了,李辛树不愿吵醒他。
      时延明天要去学校上课,要见好多人,要和他们说话,要对他们笑……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好嫉妒,嫉妒每个和时延接触的人。
      嫉妒到……想把他们都杀掉。

      李辛树克制着为数不多的理智,目光停留在时延身上的睡衣纽扣。
      如果死去的话,他们是不是就只有彼此了?

      时延睡眠浅,在段修踏出沙发的第一步就已经清醒。
      崩塌的世界无比残酷,人性经不起时间考验,信任在末世是最无用的东西,保持警觉的习惯深深地刻进他的血液里。

      空间里隐秘的危险凝滞,时延缓慢地睁开眼,哪怕他的意识醒了很久,却演出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睡意朦胧地望向前方发呆。
      李辛树的脸庞近在咫尺,下颌线绷出冷冽弧度,窥见几分锋芒毕露。
      非常像电视剧里准备杀人灭口的坏人。

      李辛树对他好吗?
      撇开其他方面的所作所为,至少在世俗的观点与认知里,李辛树身为恋人自然是优秀的。
      但时延不相信任何人。

      四目相对的突然,李辛树怔愣,看见时延还未聚焦的瞳孔。
      他垂下眸,迅速隐藏情绪,为时延盖好毯子。

      时延一只手从毛毯伸出,又被李辛树塞回去。
      反反复复好几遍,谁也没开口说话,对峙的气氛逐渐凝重,莫名焦灼起来,仿佛先出声的人就会输。

      时延挑起个恶劣的笑,猛地掀开整张薄毯,故意对准李辛树的脸砸。
      他知道李辛树这会心情不爽,可那又怎样?
      狗脾气自己憋着,他才懒得惯。

      李辛树真实的性格差得要死,圈里认识他的富二代没几个敢和他叫板,挑衅疯子的后果难以想象。
      毕竟李辛树是正儿八经的集团继承人,闹得再过上头也有人兜着。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时延任性的行为无异于自掘坟墓。
      他作死地踩着大少爷的底线拼命蹦跶,想试试对方的容忍度究竟在哪。

      空调的冷气恰到好处,毯子滑过李辛树的肩膀径直坠落,软趴趴地摊在地板。
      他捡起毛毯扔到沙发,以为时延闹起床气,当情侣间的小把戏,主动低头服软:“抱歉宝贝,把你吵醒了,不喜欢的话我们再换张毯子。”

      就这?
      他都做好吵架的准备了。

      时延不想理他,闭起眼装睡。
      李辛树坐到床边,从口袋掏出个小盒子,里头装有两条定制情侣手链。
      虽然扫尾是眼下最急迫的要事,但他始终记得为时延挑选礼物,为爱人制造生活中的浪漫惊喜。

      李辛树俯身落下的吻微凉,他的唇贴近时延的耳垂碾磨:“好阿延,看在我带礼物回来的份上就原谅我吧。”
      时延推他,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李辛树抱进怀里。

      面对时延的时候,他从恶狼主动驯化成一只温顺的家犬,收敛起所有獠牙利爪。
      像只小狗,时延对他说句情话,他就开心地摇尾巴。

      也会像小狗一样讨好主人。
      李辛树将下巴搭在时延肩膀,用脑袋蹭他颈窝,软着语调说:“别和我生气,不值当。”

      时延凝视李辛树后脑勺下方凸出的颈椎骨,只要他想,这个脆弱的部位随时可以弄断,致人死亡。
      任务需要经过法律完成,他不能直接弄死李辛树,特别想给他找不痛快,于是随便找个理由质问:“段修不是你的朋友吗,我为什么不能在他那休息?”

      “你是不是不愿意让你的朋友们和我接触?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我,嫌我丢人,不想让我踏入你的交际圈,以后分手的时候好把我撇得干净。”

      话题转变太快,话里的内容跟李辛树内心的想法天差地别,他连忙抬起头否认:“不是这样,我是真的喜欢你……”
      忽然一滴滚烫的泪珠砸在他手背上。

      时延的眼泪说掉就掉,抽泣着堵住李辛树的话头:“骗人,你肯定在骗我,不然你为什么不想让我和你的朋友认识。我讨厌你,再也不喜欢你了。”
      他肩膀颤抖,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沾湿,白皙的脸颊哭得泛红。
      看起来就一没人爱的小可怜,偏偏一字一句精准地朝李辛树心头插刀。

      时延说分手,不想跟他在一起。
      李辛树满腔的嫉意瞬间化为乌有,那些话死死攥紧他的心脏,勒得他难以呼吸。

      濒临灭绝的小鸟死去他不会觉得可惜,年轻美好的生命逝去他也毫无悔意。
      从未想过有一天,有个人的眼泪会让他心都快碎了。

      见证爱人的难过李辛树没有丝毫快感,只会比他痛苦千万倍。
      他怜惜地擦掉时延的泪水,像哄小孩般轻拍他的背部安慰,声音放得更柔开始认错。
      不管千错万错,只要让时延哭了,那就是他的错。

      他没办法告知时延自己那些阴暗的爱意,只能在心底自嘲,不厌其烦地表白说我只喜欢你,只爱你。
      “等我忙完这阵就带你去见他们。”他笃定道,“不会有别人的,我这辈子只有你。”

      年少轻狂才敢说一辈子。
      未来多变,李辛树今年二十五岁,年纪尚轻,也算阅过千帆。
      他见惯名利场里的虚情假意,不该对谁许下天长地久的诺言。
      可那句话不是随便用来哄人开心的甜言蜜语,是他郑重其事对爱人做出的承诺。

      隔天凌晨两点,李辛树于苍茫夜色中归来。
      到家第一时间他习惯去找时延,在外忙碌了一整天唯有看到时延的那刻才觉得安心。
      他仔细替沉睡的宝贝掖好被角,疲惫的眉眼在昏暗光线下格外缱绻。

      热水流淌过李辛树宽阔的肩膀,暴露在空气中的后背多出一副惹眼的刺青图案。
      面积幅度从肩胛骨延伸至脊椎,黑色刺青近乎占据整个背部。

      是一位青年出众的面容。
      手艺上好的刺青师完美复刻时延的模样,连头发丝都勾勒得漂亮。

      李辛树不计后果地纹下满背,又在胸前心脏的位置纹了两个字母。
      SY。
      时延名字的缩写。

      他眷恋地抚摸心口红肿未消的纹身,平直的嘴角掀起一抹柔情似水的笑。
      大抵天生桀骜不驯,注定爱人爱得暴烈。
      他说过这辈子只有时延一个,余生就不会给别人丝毫机会。

      李辛树连轴转了一星期,周末抽空陪时延去玩了场他之前念叨过的剧本杀,还不忘拎上三个发小。
      没办法,上次时延哭得他心都碎的稀里哗啦,再强的独占欲也溃不成军。
      他真的败给这位小祖宗了。

      除了司徒端不着急,他们三个全是忙里抽闲。
      一场需要六人的悬疑本,临时凑了个路人,加上DM七个。
      故事围绕一场与七年前相似的雨夜凶杀案展开。

      在座的少爷们个顶个城府深,难以分辨他们话里的真实信,至少从神情上看不出丁点说谎的痕迹。
      路人男生左顾右盼,腹诽这群人尾巴藏得忒好。

      当他们还在推测凶手是谁时,李辛树就已经猜到了。
      那堆密不透风的话术难辨真假,他注意到时延在发言过程中心虚的小动作。
      浮出水面的线索如果在锁定嫌疑人后串联推敲一下,凶手的特征似乎都在指向时延。

      李辛树看着时延一本正经骗人的样子,感觉怪可爱的。
      他用杯子挡住唇,宠溺地笑了笑。
      结局如何对李辛树而言根本不重要,为了保护时延,他主动当起帮凶,把这湖深水搅得更浑浊。

      导致这阵容本该半个小时破解的真相硬生生拖延了一小时。
      事后段修骂他见色忘友,李辛树搂着时延的肩,嬉皮笑脸地承认了,脸上得意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打。

      当晚出差李辛树接到一通电话,来自程景他爸的私人号码——程肃。
      前两天程肃被警方扣留,估计那边暂时没找到确切证据,拘满时间程肃半小时前才被释放出来。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通电话他只觉有诈。

      虽听闻程家难逃法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暂时还没垮台,表面功夫还得做足。
      李辛树犹豫几秒,接通电话。
      按生意场上的往来,以前他私下会称呼程肃一声程叔,可如今A市形势紧急,程家被密切关注,怎么着也得避嫌。

      李辛树客套询问:“程董,您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要紧的,看你最近挺忙的,身体还吃得消吗?”程肃的语气熟稔和善,犹如一个慈祥的长辈正在关心家里的年轻人。

      李辛树不动声色冷笑,老狐狸,都敲打到他头上来了。
      “多谢程董关心,我这就一些小打小闹,搬不上台面。”他不疾不徐地说,“和您讲个有意思的,昨天我体检报告出来,一看各项指标正常,我自己都有点惊讶。”
      “毕竟我年轻,怎么折腾都没事。但您得保重身体,节哀顺变。”

      程景死得离奇,风口处程家不敢大张旗鼓举行葬礼,一个星期过去那尸体怕是早低调地烧成一捧灰了。
      李辛树眼底划过一丝讥讽笑意,看似惋惜地唉了口气:“真是世事无常,程董您说是吧?”

      电话那端异常沉默。
      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程景那么猖狂,起码遗传了程肃一半的心狠手辣。
      可惜没他老子命硬。

      就在李辛树以为程肃被踢到痛处会翻脸时,这老狐狸跟听不出来言外之意似的,笑呵呵地顺着他台词又往下聊了几句普通的家常话。
      徒然间程肃话锋一转:“听说上个月文先生设计制作的衬衫我们A市好像只有两个人买到。一件衣服而已,就算那老师傅的手艺价值千金,但也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去买……果然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维。”

      车窗外的风景飞驰而过,李辛树眯起双眼。
      上个月他确实在文先生那购买了两件衬衫,他和时延一人一件,等降温当秋天的情侣装来穿。
      每件衬衫上的刺绣栩栩如生,唯独手腕扣子上雕刻的图案存在差异。

      铺垫那么多,这老狗到底想试探什么?
      “哪里的话,您正值壮年。”李辛树耐心告罄,懒得陪他演戏,“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挂了。”

      电话挂断一分钟后程肃发来一张图片。
      是一颗纽扣,意外的眼熟。
      紧接着消息弹出——
      “你可以告诉叔叔,为什么你衣服上的扣子会出现在我儿子死去的酒店房间里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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