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有桃花千朵》沧海月楼

2、那一场离别的伤

　　张爱玲在《留情》里说，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
　　一直以来，我都不喜欢这个城市，秦生，我想你是知道的。
　　可是，秦生，我想你也知道，我为何要留在这个城市，留在这个喧嚣且毫无温情的城市。
　　我们都是太容易的念旧的人，而你秦生，已然是我心头上的朱砂痣。你知道的，我只是在缅怀，缅怀那段于我来讲，世上最美好的时光。
　　秦生，你还记得吗？那段时光，我们是如何的幸福，又如何的快乐。
　　那时的你，喜欢拉着我的手，走在威海路的天桥上。你说，我的手太凉，然后会坚定的将我的双手紧握在你的胸前。你说，你会带给我温暖。你说，你会好好爱我。
　　你是知道我不喜欢这个城市，你便是那样目光温婉的对我说过，有一天你会带我离开的。
　　秦生，你说，你的家乡，天空蓝的耀眼，那种蓝是那么的透彻。你说，有一天，你要回去，过那游牧的生活。
　　那个时候，我常幻想着我们的未来，那天空，那草地，我们策马，四处漫溢开的，全是幸福。
　　可是秦生，你为什么却突然让一切成空。你那样残忍却温和的对我说，她回来了，想和你重新开始。你低低的对我说着你们的爱恋，你说，对不起，骨头。
　　刹那的晕眩，疼痛铺天盖地的袭来。那时夏已尽秋未央，一个星期后，你带走了你的一切，从此消失不在出现。我疯似的寻你，觅你，可这个都市，是偌大且密不透风的。四处于我，全是陌生。你终让我绝望。
　　在这个灰色的，且毫无温情的都市里，当我第一次一个人面对黑夜时，我的内心全是死寂，恍惚间，我想到结束。生命的结束，可是，秦生，你是知道的。我有多么怕痛，又多么的胆小。你为何忍心将我一人遗落在这个陌生的都市里？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不是说，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吗？
　　那夜我终是未眠，这个城市初秋的夜晚，是那么的凉。我将头深深的埋进臂弯，紧紧的抱着冰凉的自己。也就是从那之后，我患上了严重的神经衰弱，后来医生对我说，这样下去会得抑郁症的，他们让我好好的调整的自己，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我便是那样微微一笑，默不做声的点点头。
　　秦生你还记得那条我们相依走过的马路吗？那条街道两边全是法国梧桐的马路，现在入目的全是凄凉，那些落叶，那些枯黄。让我的心一次又一次生生硬硬的牵痛起来，我不喜欢这种落败，可我无能为力，这是生命中的必然。就像我们之间，你给我的绝决和疼痛，我对你的爱恋和无法释怀。
　　是在深秋时节，台东步行街，人群之中，忽得我的视线中出现了你的身影。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我看到你的颓废，你的憔悴。迟迟的刹那后，你对我挤出牵强的微笑。我以为自己会哭泣会骂你会打你，可是我没有。我们就那样隔着人群观望着彼此，你的眼中漂浮的全是疼痛，只是二个月未见，你仿似老了很多。我们便是那样站着，站着。直到你在我的面前变得模糊。
　　醒来时，鼻腔里充斥的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医生对我说，我抗抑郁的药一次性吃的太多，导致晕迷。我黯败的笑笑，问，送我来医院的人呢？医生兀自写着病历，说，打电话的是个路人，是我们派车拉你来医院的。
　　一刹，我的心揪痛起来，秦生为什么，为什么你真的要对我如此绝决？医生让我住院观察一天，我木然的看着医生踱到另一个床位询问病情。我是突然，突然在收回视线的瞬间，看到了你，看到你坐在我对面的床铺上，爱怜的看着病床上的女人。你们说说笑笑，那么幸福。
　　我怔住，屏住自己的呼吸，终还是变的歇斯底里。医生护士，慌忙的给我打了镇定剂。在次醒来，是在半夜，我已平静了很多，看着对面床铺空空的位置，我问查房的护士，她出院了吗？护士怪怪的看我一眼，摇摇头，那个床铺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有人住。
　　我是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医生回答我说，可能是药物引起的不良反应，导致出现幻觉。多么可笑，秦生，你看这一切多么可笑，医生说我出现了幻觉。
　　秦生，秦生，我越来越讨厌这个城市。天越来越冷，夜越来越凉。但我该怎么做？一切于我都是无能为力，是的，无能为力。
　　当医生把那管药剂注入到我的体内时，我突然看到了过去的时光。你拉着我的手，目光坚定温和。你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你说会好好爱我。
　　迷迷糊糊之中，我突然记起，他们说人在死亡的前一刻，会看到从前的全部画面。我便是又一次看着你在我的面前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在我意识完全失去前的那一瞬，我听到一个年轻的护士微微叹息说，她终于解脱了，她身上90%的皮肤已经溃烂，死真的是唯一，也是最好的方法。
　　四处便就这样静匿下去，秦生秦生，当我在也感觉不到疼痛时，我突然记起。一个月前，你站在橱房里说，你想给我做饭吃，可煤气怎么也点不着。我说，我帮你。我用打火机点燃了煤气，刹那间一股强大的气流将我炸飞，我的世界从此失聪。
　　医生说让我停止用那些抗抑郁的药品，可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知道，每次在吃过那些药后，我都可以看到你。就算虚幻，也让我觉得幸福。
　　秦生秦生你知道吗？当我看到自己的那具不堪入目的身体被慢慢盖上白色床单时，我真的看到了你，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个路口，你温笑的看着我，脸上有着怎样抹，都抹化不开的柔情。时光便此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