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贰拾贰·再逢落日可成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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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合适得很。”凤梧点头称善，不再多说，话锋一转，“只不知是你的‘式微’更快，还是我的‘霜寒’更胜一筹？”
“拭目以待。”棠晚一挽刀花，轻笑一声，带着不自觉的激动之意。
二人对视一眼，只听得极细小的破碎之声，白雾骤然散去，两道身影一左一右飞扑至台上，刀光闪烁直逼台上打坐的凤玄歌周身要害。
凤玄歌在出现异变的那一瞬便察觉到危险，迅速收势起身，然而到底是慢了一点，只险险躲过凤梧的双刃，棠晚横向一刀刀尖扫到凤玄歌的颈部，一道血口渗出丝缕鲜红，疼痛使其反应稍慢，又被凤梧反手直刺正中右臂。幸亏凤棠二人自下而上发起攻击，跃上台时难免有些别扭，否则凤玄歌此时恐怕已经身首异处。
就这样凤玄歌捂着右臂旋身退开一段距离，生生受了凤梧这一刀，右臂发麻几乎失去了全部劲力，渐渐有扩散的趋势——凤梧的刀淬了毒，要不是看在凤玄歌说不定还有点用处，这毒也就不会发作的如此轻柔了。凤梧自诩走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光明正道，又迫于时间，自然是乐意采取快捷的手段的。
凤玄歌暗道不妙，理论上讲修炼到一定修为则凡俗之毒难以侵体，身为刺客的他更是自幼便训练着接触各类毒物，本该不惧，可凤梧这毒实在诡异，只能压制不能逼出，且压制也只是不使其扩散，已然麻木的地方毫无好转。
额上冷汗不住滚落，凤玄歌深知自己绝不是对面两人的对手，只能试着拖延时间等待援兵。他催动神识中前任族长打下的禁咒，传信于凤暝，表面上强作镇定盯着凤棠二人，开口道：“梧公子，还有这位，果真是身手了得。只不知这般行事，擅闯禁地窃取秘宝，可还将我凤族放在眼里？”前因后果放在一处，不难猜出先前于隐逸楼行窃之人正是眼前二位。
见凤玄歌犹强撑声势，棠晚轻嗤，看了眼凤梧。
凤梧回以一个眼神，歪了歪脑袋。
——留吗？
——废了吧，没用。
凤玄歌见两人久不搭言，明知绝无可能，死亡的威胁仍是让他升起了一点不合时宜的妄想。
可就在他试图再次开口时，却发现一点声音都无法发出，紧接着一阵剧痛自右臂爆发，迅速蔓延至全身。他不甘心地瞪大了眼，最终只能无力地垂下眼皮，身子倒下，掀起一点尘埃就彻底归于平静。
“……小十七留的东西，真是绝妙啊。”凤梧转了转手中短匕，幽幽一层冷光闪烁。
这毒其实是一对，前者叫“忘前缘”，废修为毁经脉，就算是轻的也必会失去行动之能，但不致命；后者为“断来世”，无色无味，一旦与“忘前缘”相遇，则毒气爆发，无法抑制，只得饮恨而终。
凤梧先前将“忘前缘”淬至刀中，待认定凤玄歌于他二人无用，再将“断来世”化为轻雾混于空气中，以灵力引导至凤玄歌身前，一旦其吸入，便休想活命。
棠晚看着这一切，不予置评。他并不在乎凤梧如何取胜，只要不违背底线，此番行事便无甚可指摘的。至于凤玄歌，与他们作对之人，便注定了结局。
凤梧更不会多想什么，径直走到凤玄歌先前取石砖之处，取出那个匣子，随意拨弄几下机关开启，注意到了那本簿册，又看到旁边的玉简，一挑眉，“居然有意外之喜呢……”话虽如此，他的语调并不如何欢快。
棠晚此时也走到近前，看见那方玉玺，见凤梧并没有要取的意思，便伸手将其拿了过来。神识稍一探查，便确认是自己所要之物。
二人不多停留，只将那石砖原原本本放了回去，凤梧直接走到石台一角，确认方位之后打出一道符印，稍有磨损的台角登时金光大作，紧接着无数金丝蔓延至整个台面，勾勒出一座大阵。他飞身跃回，再次抓住棠晚的胳膊，光芒一闪二人消失不见。
……
等到回归平静，两人回到初入失境的地方。
凤梧召出先前那道符文，符文闪了闪，却毫无作用。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突然袭来几道灵刃，幸而他二人皆未将兵刃收回，凤梧翻手几刀拦住一部分攻击，剩余的部分被棠晚震出的刀气截下，灵力相撞于空气中爆破出刺耳的声音。
凤梧出声喊道，“凤暝，就这么舍了一柄利剑，倒真是舍得。”虽说他和棠晚速度非比寻常，可总会被一些事情绊住手脚，这般算下来足够让凤玄歌传信唤来援兵，何至于孤单一人被他们轻易解决。眼前的一幕说明了一切：凤暝舍弃了凤玄歌这颗棋子作为最后缠住他们的绊脚石，便有了充足的时间封锁空间，将二人堵在这一方天地里。
凭空响起几下掌声，凤暝的身影显现出来，周围又出现廿余个凤族人，奇怪的是那个一直活跃在他二人眼前的凤桐不知去了何处，竟然不在这几人之中。
“好胆量，本尊先前还是小瞧了梧公子。本以为公子就算是有点小动作，本尊睁只眼闭只眼便过去了，总归掀不起什么浪花，谁知竟教你到了这里呢？”凤暝笑眯眯看着凤梧，仿佛看着自己笔下精心创作的一篇戏文，里面的人物上演爱恨情仇，到最后却发现一切皆是被人设定好的剧本，那种震惊与彷徨足以让他这个掌控者抚掌大笑。
只可惜凤梧的表现实在平常，仍旧是云淡风轻，甚至嘴角尚还噙着一抹笑意。凤暝也不生气，最多是惋惜，不过困兽之斗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
他转过头看向棠晚，“只不知这位是何方人物，莫非先前的棠小友只是个挡箭牌，这位才是梧公子最想同行之人么？”凤暝也曾怀疑过此人会不会是棠晚，但华霄先前的举动便打消了一半疑虑，加之见到他手里所持的长刀，以及周身上下不住散发的刀意，剩余的那些也基本消散——谁会认为从小在剑阁长大的棠晚，会有如此高的刀道境界呢？
棠晚没说话，只活动了下手腕。饶是可以变声，又怎么会比一言不发来的保险。
“看来是不愿回答了？”凤暝假作可惜地摇摇头，“那么换一个话题，二位拿走的东西，便还给本尊吧。”
“唉，真该感慨一句世风日下呢，”凤梧嗤笑道，“这‘还’字，从何论起呢？不过是抢了人家东西的强盗，此时被别人抢去了，居然还能说出个‘还’来？”
凤暝微讶，或许是认定了凤梧绝无可能离开，表情也不作掩饰，“梧公子可是知道什么？”
“知道倒是谈不上，不过是风言风语听了一些，至于内容，恕奴冒昧，为何要告诉族长您呢？”凤梧屈身行了个礼，似是赔罪，姿态上跳不出错，可怎么看怎么敷衍。
“罢了罢了，”凤暝摇摇头，“梧公子不愿给，那本尊只好稍费点力气。”他并没有亲自动手，只懒懒摆了摆手，稍后退了些，那二十几个凤族人一拥而上，将凤棠二人围困在中间。
凤梧粗略扫了一圈，这些凤族修为不低，自己和棠晚要对付他们恐怕是不容易，更何况一旁还有一个不知什么时候会出手的凤暝，局势极为不利。到底是大意了，没料到自己会在这失境里困这么久，打草惊蛇落到这般情景。
棠晚传音于凤梧，“你左，我右。先下手为强。”
凤梧算计了一番，“可。勿要恋战，有机会，逃，不必相救。”
短暂交流，二人达成一致，均不再隐匿修为，两道身影一左一右袭向凤族人。
那几个凤族察觉到这两人暴涨的修为，心中微惊，连凤暝也不自觉地稍挣了正神色。好在凤族人多势众，群起而攻之倒也将二人困住不能脱身。
刀影翻飞，法术激荡，凤梧的红衣与凤族几人几乎融为一处教人难分敌我，眼花缭乱间霜寒划过，迸出血花飞溅。“忘前缘”的毒性阻塞了凤族人的动作，加之凤梧早早便在空气中散开的“断来世”，凤梧周围的敌人接连倒下，神色痛苦，陆续没了声息，留下中央凤梧满身伤口，跪跌在地眼前发黑。他此番动用本源力量过多，与这副身躯不合，挺到如今实属不易。
棠晚并没有比凤梧轻松，相反，没有剧毒的辅助，棠晚右手持式微抵住凤梧人的攻击，左手掐诀几道法术击向稍远的几人，倒也击杀了几人，但已是左支右绌、力有不逮——本身围拢在棠晚身旁的敌人便要比凤梧多，不知凤暝如何判断，认为棠晚比凤梧更难对付，造成了如今局面。
凤暝负手而立，悠悠然看着凤棠二人陷入战局，族人接连丧命也不能使他稍有触动。他似乎在等待什么，连棠晚情况如何也不再关心，只一心盯着凤梧的一举一动。
凤梧忍受着经脉刀割般的剧痛，摇摇晃晃站起，抬眸时正对上凤暝饶有兴致的目光。
他听见棠晚的刀划过形成的锐鸣，利刃入肉发出的闷响，血肉迸溅与惨叫怒吼，最终又牢牢锁定在不远处凤暝身侧风撩过衣袍的声音。
双手微颤，霜寒几乎要脱手，又被凤梧死死攥住。分明是凤梧先前提出的各自逃生，此时却也是他打算毁诺。既然有办法一起走，又何必独自狼狈逃窜。
他催动秘法，运转灵力，身形一闪瞬间来到围困棠晚的包围圈之外，几道寒光闪过将几个凤族逼退，借缝隙钻入来到棠晚身边。凤暝也终于有了反应，疾风刮过追着凤梧而来，击出一掌，烈焰裹挟热浪袭向凤棠二人。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谁能逃便先逃吗？！”棠晚因凤梧的帮助压力稍缓，见凤暝攻击袭来，灌注灵力于刀身，刀随身转一道灵刃劈向火焰，其上所携带的极致寒意与凤凰真火相抗，竟将其生生截住，最终猛地炸开，此方空间都显出混乱之象。离得稍近的一个凤族直接被掀翻在地，其余人也不得不退了几步，只有凤暝并凤棠二人仍能立于原地。
凤梧并不搭言，双眼微眯，猛地抓住棠晚，找准机会扑向方才空间混乱之处，眉心一抹金光窜出，直接凭空划出一道裂缝，被凤梧双手一撕开辟出一方通道。只是此处通道极为不稳，空间乱流产生的疾风在凤梧身上割出无数伤痕。
然而凤暝的攻势来得太快，凤梧没办法只得松开棠晚，腾出手对付凤暝。乱流不分敌我攻击近处的每一个人，凤暝也并不打算被乱流伤得太重，只拖着两人，反而利用疾风消耗两人的耐力。本来凤棠二人就处于风口之处受力颇重，这么一来竟是两人也不易招架凤暝的手段。
不能再拖下去了。凤梧一咬牙，几招过后霜寒猛地离手袭向凤暝，紧接着凤梧连连掐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凤暝的攻击出现空档。鲜血使凤梧的衣服彻底染成暗红，金眸光芒逐渐黯淡，泼墨长发之上寸寸枯色蔓延。
“你疯了？！”棠晚见状大惊，本身受伤不轻的他因为这一晃神，凤暝先前攻击的余波扫过使他喷出一口血来。他艰难咽下嘴中剩余的血沫，挥出一刀回击凤暝，恰好帮凤梧压制了凤暝最后的攻击。
凤梧收手，金铃响动，从储物空间中取出先前寻得的小匣子，丢给棠晚，而后猛地击出一掌直接将棠晚推至通道入口。棠晚接住东西，没料到事态发展，震惊地瞪圆了眼，却因脱力而抵抗不成，身子一栽跌进混乱空间，幸而有保命灵宝及时形成防护罩，让他不至于直接被乱流撕成碎片。
灵宝也不能长久维持，棠晚来不及多想，从伤处蘸鲜血迅速绘符，红光闪过于周身形成护体灵光。他伸手再去拽凤梧时，却被凤梧一把甩开，空间裂缝也逐渐合拢。
“不——”眼前的景象与脑中一闪即逝的画面重合在一起，熟悉的窒息感让棠晚一瞬间似乎突破了什么桎梏，汹涌而来的信息让他神魂甚至发生动荡。
强烈的情感促使棠晚不自觉喊出一个名字，而后便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
乱流仍旧在试图侵蚀萦绕在棠晚周身的防护屏障，这层屏障也随着主人意识的逐渐模糊而摇摇欲坠，终于在一声脆响后彻底崩裂。
肆虐的乱流一拥而上，千钧一发之际，棠晚胸口处飘出一团微光，又猛地光芒大作，阻挡了一切攻击，甚至于利用这股力量反向撕开了一处空间裂缝，通向外界某处不知名的山郊。
那突然出现的金光形成一道模糊的身影，这身影将昏迷不醒的棠晚送出这处不稳的空间，而后倏地溃散为星点荧光。
“日落之处，终会再逢。”空中响起一声喟叹，“只希望那时你我还能坦然相待……”
〖卷壹——戏谑场〗·完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贰拾贰·再逢落日可成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