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浔阳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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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清脆，而云汜的语气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深沉。
卿玥略感吃惊的投去视线，向来没心没肺的人此时愁容满面尽显疲累，细看眼底有淡淡的乌青。
她正色思虑片晌，推心置腹道：“既做选择，就必得舍弃一样，既要舍弃，那就求个心安理得吧。”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初秋的晚霞璀璨明亮，金灿灿的霞光从身后投射进凉亭，落下明暗的光影，拉长人影斜斜。
霞光铺洒在脸上仍带着些许夏日的火辣，云汜眼睑半阖，浓密的睫羽在眼底落下细长的剪影，却盖不住眼中的阴郁。
“原以为走过那些地方怎么都须得一年半载的，没想到这么快便要结束了，还什么都没看过呢。”
卿玥的心情被她感染得也有些发闷。
她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也没法大义凛然的答应她，即便拿到了女娲碎石也定会陪她继续走完这一程。
如今她尚可拿着女娲碎石来麻痹自己，暂时放下身后的幽黎族人，任务一旦完成，她便也再无法做到心无旁骛。
“此行结束后，我与你回灵荫山涧吧？”
“嗯？”
卿玥被云汜突然提出的问题问住。
只见原本仰靠着伤春悲秋的人突然歪过脑袋，弯弯的笑眼转进阴影里，眼睛里似孩童般诚挚期待的光彩依旧明亮。
卿玥怔怔的望着那双笑眼，脑海中掀起涟漪，不自觉的就她的问题做出思量。
她素来嚣张惯了，到时若无女娲碎石傍身，独居云氤谷中怕是会遭到那些妖物的反噬。
可若带她回灵荫山涧......
见她实在太过拧巴为难，云汜阴阳怪气的放过了她：“唉，还真是经不起一试，看来啊，你对我还是有所防备。”
卿玥扯了一下唇角，垂下眼睫盯着脚下的光影，没有否认也没有辩驳。
云汜又抬肘碰了碰她的胳膊，快速翻篇：“诶，你心中藏这么多事沉不沉啊？”
卿玥再次佩服于她跳跃的思维，更没懂她的胡言乱语：“什么？”
“相识这么久，你以为就你看得出来我的异样，我便看不出来你的？”
云汜蹬着脚坐起身，将手中木雕暂搁在一旁：“陆大公子走时不甚愉快，而你的心思也愈发深沉，你嘴上说着不着急，难道追问我要一个决定不是想在他回来前尽快取得我手中之物？”
卿玥的脸沉下来，脑海中闪过许多纷乱的念头：“你想说什么？”
“你看看你，但凡听见些风吹草动就跟炸毛的公鸡一样。”云汜意外的很是温柔平和，“我只是想说，你不妨尝试着多信任我们一些。”
卿玥眉头轻蹙，实在想不明白她这突然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是想闹哪样？但莫名的让她觉得别扭。
“我知道，因我探过你的记忆，你一日不曾得到我手里的东西，便一日不会对我卸下防备，但我且问你，这一路我可曾害过你半分？可曾有过半点异心？”
说完，她便盯着卿玥，眼神寻求一个答案。
卿玥更觉一头雾水，如实回答：“没有。”
“因荀妹妹他们是外族人，你对他们也自是心有防备，可这一路上，他们又待你如何？”
卿玥有些不耐：“你究竟想说什么？”
稍稍这么一激，云汜沉着的心便起了波澜，她侧坐过身来，不自觉染了些急切。
“我只是想问问你，我们这么多人的一颗真心，难道还捂不化你吗？这一路我冷眼瞧着，除了一个与你有联系的荀妹妹，芸芸众生于你眼中犹如草木，可你所要之物是为苍生而生，并非只为你一族。”
卿玥眼中涌上警惕：“所以你后悔了？”
云汜顿了顿，一时又急又气：“我说了这么多难道你就只得出来这么一个结论吗？好，那我再说得明白一些，你既要这东西，便该承其情，传其意，正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若无最基本的博爱之心，凭何驱使？”
卿玥冷笑一声：“所以你现在是仗着那物什来对我说教？”
云汜气得站起身：“你别给我不知好歹，我跟你说过那物什有自己的灵识，你若一直这般我没法将东西给你。”
手指咻然收紧，卿玥心中也直冒起火气，她闭上眼睛缓和片刻，淡淡开口，语调清冷的辨不出情绪。
“你只知我视他们如草木，又可知他们视我们如什么？”
“族内有一禁术名为摄灵，是一位救治深爱之人的先祖所创，以己灵力摄入她身，修其灵脉，还其生机，因此术是个以命换命之法，有悖生死伦常，故被视为禁术。”
“数年前，摄灵术外泄，而外族灵力浑浊，即便启用此术，但被摄入者可吸食的灵力寥寥无几，即便是十命换一命都颇为牵强。”
“故此，那些有心之人便将主意打在了我们一族身上，又经过一番改造，摄灵术变成了汲取他人灵力摄入己身或他身的一种术法。”
眼睫轻抬，浅淡的眼眸如寒雪天里冻结的湖面，让人望而生寒，她不带任何情绪的直视着云汜的眼睛：“你以为为何每一次身份暴露，围剿都来得如此轰轰烈烈，这背后推波助澜之人又是如何心思？”
琉璃瞳中涌上复杂的情绪，卿玥边说边起身：“于他们而言，我们现在是可填补他们贪婪私欲的盘中餐。”
“明明是他们包藏祸心，却来诋毁谩骂我的族人，那些流言蜚语你也都曾听见。你告诉我，要我如何博爱？如何相信？”
卿玥顿住，闭了一下眼睛，藏起眼中无意识流露出的脆弱，压制涌上心头的愤恨，以更冰冷的语气伪装着自己：“是，我就是这么一个彻头彻尾冷心冷情之人，因为我赌不起，我的族人更赌不起。”
云汜哑口无言。
*
叮铃叮铃的风铃声在寂静的夜晚宛如摇篮曲一般催人入眠，可总有几只秋虫时不时的出来捣乱，破坏这一院的静谧。
葛荺在房中专心致志的打坐，丝毫不被外面的嘈杂声所扰，却有人非要跟他作对，非要搅乱他的心绪不可。
“嗖...砰。”
一只飞镖破空而来，钉在门框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顿响。
葛荺咻然睁眼，迅速下床，顺手拿起倚在床边的千劫，打开房门，警惕的扫了一眼四周。
屋外星光闪烁，皓月当空，清辉铺洒在听风小筑内亮亮堂堂的恍如白昼，风铃自顾自的依旧叮铃。
除了那一声顿响与门上多出的飞镖，再无任何异样。
葛荺取下飞镖观察。
菱形细长的飞镖在手中冰冰凉凉，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寒光。
飞镖掷柄上系着一方手帕，借着月色将将看清手帕的颜色，葛荺心头便不由得咯噔一下。
他手指慌乱的解开用手帕系成的结扣，将帕子铺展在掌中。
那是一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棉布帕子，颜色是素净的蓝灰色，被水洗得有些发白，手帕的一角绣着一只徐徐绽放的红梅。
葛荺眉头紧锁，正欲出口询问，却见不远处树影轻晃，随之一个人影闪了出去。
他扔下飞镖，将帕子捏在手中，脚下轻点着几个起落跟了上去。
那人一路奔逃，将他带到一处竹林后，借着对地形的了解与昏暗的夜色，七拐八拐的甩开了他。
竹林深而浓密，根根亭亭玉立直冲云霄，团团竹枝相交簇拥在头顶，遮挡了月色。
竹叶在晚风中窸窸窣窣，掩盖了林中细碎的声响。
葛荺将手帕塞进怀中，手指将千劫推出一寸，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翼翼的往深处走去。
直往竹林深处行了半里地，方望见一团微弱的亮光。
这显然是个陷阱。
葛荺只停留了一瞬，便毫不犹豫的继续往里走。
又往里走了一阵，清晰可见灯笼的暖光下晃着五道人影。
正中央的少年身形微胖，抱着剑吊儿郎当的倚在一根脚腕粗的竹子上，压得竹子都弯了腰。
他不耐烦道：“怎么还没到？”
方才引葛荺入竹林的人伸长脖子，往来的方向左右张望了两眼：“来了，来了，就在那呢。”
少年眯起眼睛也跟着瞅了瞅，确认了步步靠近的人，理了理衣襟站直身子。
剑虽然还是被他抱在身前，但比刚才多了几分人模狗样。
葛荺在他们面前站定，直接了当问：“方嬷嬷在哪？”
少年微仰起头，盛气凌人的嗤了一声：“不过是我们家养的一条狗，你当自己是谁啊？还敢来这浔阳城，怎么，来碰碰运气，看那祁家大小姐能不能高看你一眼，从此一步登天？”
葛荺的眼神如毒蛇般咬住少年，蕴含怒意的嗓音压低了两三分：“我再问你一遍，方嬷嬷在哪？”
少年被葛荺的眼神盯得不寒而栗，握着剑的手下意识加了力道，却仍是撑着面子：“一个没人要的弃子，吃我们家，喝我们家的，就该跟只狗一样摇尾乞怜，还敢跑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
“今天我就好好教训你一番，让你好好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少年往后退了一步，边喝道：“上！”
站在少年身边的四人得了指令，“铛铛铛”的相继亮出刀枪剑戟，锋利的刃在细碎的月光下闪着寒芒。
平地一声轻喝，四人同时脚下一蹬。
有腾空而起的，有直刺胸腔的，有攻击脚下的，影随人动，寒芒似流光带着凌厉的劲风朝葛荺聚拢。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浔阳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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