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T时代》达不了思思

17、第 17 章

　　十七、化妆
　　“……姐……”
　　“嗯？”
　　“你怎么了？”张楚古怪的看着乔翘，她姐今天一点都不像她姐了，怎么会这样？！
　　“你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怎样？”乔翘好笑的看着张楚，想来是自己今天笑得太多了，她道：“可能是因为今天没有脱妆了吧，谁叫我今天一个不小心被你激怒，还发脾气，暴露了本性。我今天装不动了，就这样吧，你适应一下。”
　　“……可你为什么要装呢？”张楚一问未解又提一问，万分不明白，问道：“你不是说做自己吗？”
　　“做自己也得融入这个世界，那伪装就是必须的，就像化妆一样，这世上除了新出生的婴儿，有哪个人真的不化妆就出门呢？”
　　“可你没化妆啊！”
　　“画了。只是没有用胭脂水粉而已。”张窕指着自己的短发和西装，乃至她的素颜，道：“这也是一种妆。”
　　一种伪装，一种保护自己的手段，也是一种展现自己的途径，表现自己的态度的方法。
　　“……”张楚摇头，她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了。明眼可见，乔翘就是没化妆，也因为不化妆的问题总被母亲指责。
　　可乔翘却愣说自己化妆了。
　　无法沟通。
　　两人又闲聊了无数无法继续进行的话题，吃了乔翘刚刚下单的甜点后，乔翘送张楚回去，直到二人到达张楚所住的小区门口，张楚依旧没有给乔翘一句准话，只说再想想。
　　那就想想吧，乔翘并不急着逼张楚下决定，说到底这是张楚的事，而张楚的顾虑……其实乔翘已经很明白了。

　　于乔回来了。回事务所交接两天工作后，他得到三天的假期，加上周末，他可以休五天，便兴高采烈的跑出来，每天都到乔翘的公司等乔翘下班，然后二人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
　　乔翘想着好机会，本要约金成一起，可金成居然破天荒的开始加班了，并且连续忙碌了一周。
　　“……”这就跟乔翘开始想的不一样了。继好奇金成是什么人后，她又开始好奇金成从事什么行业，做什么工作了。金成是美术生，又出国留学过，回X市后可能从事什么工作呢？她忽然觉得自己见识浅薄到一种极致，因为她猜不到。
　　“奇怪吧？”乔翘问于乔：“我一直以为她跟我一样在公司做纯管理的，所以我们的业余时间差不多。可她又说她是美术生，现在还突然加班，好奇怪啊！”
　　于乔照旧跟乔翘对着吃小火锅，他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的，捞一筷头黄豆芽就塞进嘴里大嚼特嚼，道：“你不觉得……你想她想得太多了吗？这真的不是爱吗？”
　　他好不容易回来，他们小半个月没见了，没想到一见面，乔翘尽在说别人。
　　哼，那是敌人！
　　“……”很多吗？乔翘拒不承认，含糊道：“我也跟她说你啊！”
　　“那你就渣了哦！”于乔玩笑道：“总提起不在身边的那个，任谁都会有想法吧？”
　　“会吗？可是她没有啊。”乔翘道：“我跟她说你的时候，她总是好好的听着。”
　　“那说明她教养好，或者对你没有占有欲，哪怕是友情的占有。”于乔道：“可你又说她想给你梳头发。”
　　“哦，是这个，你还没说呢，到底为什么？”
　　“因为控制欲啊！”于乔道。
　　“哈？”
　　“傻！”于乔好笑道，自然而然的把筷头的鹌鹑蛋塞进乔翘的嘴里。虽然这么说，可他认为眼前的乔翘变化很大，相比他出差前，她变得柔和多了。只是一想到乔翘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完全是因为另一个人，他又隐隐有些酸气。
　　这个朋友是他的，他先抢到的，怎么突然就失控了呢？
　　“亲情、友情、爱情，任何一种感情都有一定的控制欲，只是因为感情深浅程度以及各人的认识程度不同，所以有不同的表达方式而已。有的人对掌控的表达方式是要求对方服从，有的人则是服务，这个因人而异。”于乔道：“控制欲……怎么说呢，就像画圈圈。拿我做例子，我对亲人的掌控方式是他们看我，只能看我，不能对别人好，尤其是别人家的孩子，与其说是控制欲，其实更像是独占欲。而我对爱人的掌控方式就是服从，对方无条件服从，我要喝咖啡，他就得给我咖啡，不能给我可乐。”
　　“哇哦！怪不得你总说你难相处呢！”乔翘放下筷子看于乔，认真听他表述。其实于乔这次出差回来后，她明显的感觉到于乔变了，以前他可不会对她说这些，现在却……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趟出差发生了足以让他改变的事。
　　“对情侣而言，我是真难处，因为我有超大量情感上的需求。”于乔笑着比划了一个“超大量”，以示自己霸道，道：“但是我对一般的朋友同事都没有那么多要求，也没有那么霸道。他们爱咋咋，与我无关。可你不一样。”
　　“我不是一般的朋友？”
　　“当然不是！你是小乔，是我的知己，我的闺蜜，我的好——朋友。”于乔打开手臂示意他们不一般的程度，道：“给你梳头这种事，你可以当它是一种掌控的表现方式。因为我喜欢我的好朋友能乖乖的按我喜欢的模样出现。”
　　“……我？乖乖的？”乔翘好笑道：“你在胡说什么？”
　　她实在不知道什么“乖乖”什么“听话”，那根本不是她。
　　“哈哈哈！”于乔笑着站起来，他们已经吃完饭，该消食了，两人一起往外走，于乔顺手帮乔翘拉住门帘，以防她被打到，待二人都安全步出餐厅后，他继续道：“可我看你就是乖乖的。或者说你在我面前，在你也认可的好朋友面前，是乖乖的。我给你吃的你就张嘴，我给你挑衣裳，你就试穿，我给你梳头，你就坐着不动，没有比你更乖的了！”
　　“……”
　　“所以我们从认识变成了朋友，又从朋友变成了好朋友，是你和我，而不是别人。”于乔想了想，总结道：“你完全满足了我对朋友的掌控需求，而你不会嫌我管太多，手太长。”
　　“要知道一般人不能接受我这样的朋友。因为对于一般人而言，我是具有攻击性，侵略性的，我是不安全的。所以我本身没有什么朋友。但是你不会认为我的行为是冒犯，也不会抗拒我这些类似于过界的行为，更不会反抗我的侵占与掌控。这就很棒了，事实证明咱俩非常合辙。咱俩做朋友不需要那种类似于情侣们相处的互相包容和磨合，因为我们都在彼此划定的朋友圈圈里面。当然，如果需要那样的包容和磨合，那我们就不是朋友关系，而是情侣了。”
　　“咦——”乔翘打趣道：“文科生了不起哦，出口成章还长篇大论的！”
　　“没办法，我靠嘴上功夫吃饭的。”于乔得意的抬了一下下巴，道：“你忘了我的职业吗？我可是专业的。”
　　“行行行，你专业！”乔翘哈哈笑着敷衍了一句，转着眼珠子想，自己真的应该认真的好好思考一下于乔这一番话的意思。
　　“我得好好想想这事。”
　　“想吧，想不通的就问，我很愿意教你。”于乔又道：“瞧，其实‘教你’这事也是一种掌控。无论你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我都很愿意做这个能够主导可以牵引你的人。而这种引导，也是多数人不能接受的。独生子女们总是很自我，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轻易不肯接受旁人。所以……我确实很难相处，我很清楚自己的问题在哪儿，不仅话多，逻辑自成体系，还会不由自主的要求我的朋友无条件接受我这套。啊，幸好有你，不然我连个朋友都没有，那就真的注孤生了。”
　　“你这……”乔翘揣测道：“确定不是职业病吗？”做律师的必须耍嘴皮子功夫，也必须让别人接受自己的观点和理论，她怎么看都觉得于乔所谓的“掌控欲”完全是因为他的职业。
　　“我是因为发现自己有这方面的特点，才选择了这个职业的。”于乔想了想，认真道：“这完全是性格特征。我注意到自己的攻击性和侵略性不同旁人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朋友了，谁都不喜欢我，认为我自私自我以自我为中心——”
　　“那你是独生子嘛！”乔翘喝着咖啡，笑道：“你刚刚也说，这是独生子女的共同特征，只是有些人的性格得到释放的机会，所以表现得更强烈一点，而有些人没有那样的机会，只能被压抑。当然你也说了，这不仅和家庭和成长环境相关，也是性格使然。”
　　“是这样的！”于乔颔首示意她说的很对，又道：“如果我本人的性格当中没有侵略性和攻击性，我不可能说服别人，更不可能话术设坑，三言两语让对方坦白认罪。我当初给自己选择职业的时候，范围就非常明确，选择政法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也是再三思考后的结果，如果当初我没有进金氏——”
　　“那你会去哪里？”
　　“我原本想进检察系统，破案的那种部门，尤其是高智商罪犯，”说着，于乔得意的眨了一下眼睛，难掩兴奋，道：“我很适合做这一行，我也很喜欢抽丝剥茧审犯人这种，我念书的时候修的第二学位就是犯罪心理学，完全是为了——”
　　“好厉害啊！”乔翘下意识鼓掌，这才觉得自己以前都没有真正认识于乔这个人，她以前认识的于乔只是表面，以前认识的那个于乔，是她认为于乔有有趣的灵魂，而现在这个于乔，则用事实在对她说“于乔是个很有想法有主见有能力的人”，他是个拥有吸引她的有趣灵魂的人物。
　　“那当然，我司考都过了，要不是……”于乔说着忽然讪讪，道：“……其实不去也好，现在这样就很好，不必被拘束着，我只要自由自在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问心无愧的做自己就好。”
　　“……”于乔含糊不清，乔翘愣着，好一会儿她才想明白，于乔没有进体制系统的原因。
　　性向。
　　他……
　　“做人啊，应该有底线，有所为有所不为。”于乔说：“无论别人怎么看，自己的心里一定得有一盏明灯，有一道明确的不会随波逐流，随意改变的杠。”

　　乔翘想着于乔的话，彻夜难眠。
　　她总说张楚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能做个有主见的正常人，可是跟于乔相比，乔翘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主见。
　　和于乔相比，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性格如何，适合什么样的工作，做什么样的工作才能发挥自己的作用，甚至不知道自己可以为这个社会做什么。
　　这样真的是正常的人吗？
　　乔翘陷入思考，开始怀疑人生，并认为自己大错特错了。
　　她开始否定自己，否定自己的过往。
　　其实不止于乔，连金成都是个十分有主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的人。金成高中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样的人，出国留学时也十分明确自己是为了带什么回来，而不是无差别的融入异国他乡。
　　这很了不起。
　　不像自己。
　　乔翘不由开始回忆，自己当初为什么考研呢？她是理科生，以全国一百名的成绩考入C大，却念了自己根本不喜欢，母亲非说工资高的热门专业。本科毕业后，乔翘自己偷偷报了相应的高一层次的专业学习，取得学术学位的同时，她也取得专业学位。当然，这是没办法的事，如果她报考的是其他专业，即便考上了，母亲也一定不会允许她继续念书。
　　然而母亲也只知道MBA好找工作，工资高，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毕业后她就应聘进现在这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公司，她对工作很快上手，实习期未过就游刃有余，临危处理过些重大事件后，她取得老板的信任，很快升职到现在这个一人之下的岗位。然而，或许就是因为得到得太快太轻易，于她而言这份工作虽然不至于无聊到让她提不起半分兴致，却相当鸡肋，没有挑战性。
　　我真的喜欢这份工作吗？乔翘问自己，我真的适合这份工作，这份工作能够让我充分发挥社会价值吗？
　　过去一年的工作经历到底给我带来了什么？
　　是成长还是老去？
　　可不做这个我还能做什么呢？
　　于乔翘而言，这才是最大的难题。
　　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