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gl》青冥客

5、无

　　端午节当日，天启宁阳城皇宫后花园。
　　这时节最适合出游，有风、有光、有生命。
　　白未晞在这日也被荣宝早早唤醒，三岁的孩子睁开惺忪的双眼，自下了床就被荣宝摆弄着。
　　先是换上敞亮的衣裳，又梳了个干净的头发，被这般鬼斧神工打造后，白未晞也精神了，整个人看上去也是别样的得意。随后，荣宝拿出一个香囊，挂在白未晞衣袋上，以往可不会多此一举。
　　“这是什么？”
　　荣宝自知他问的不是香囊，而是为何佩香囊：“今日端午，都要戴的。”
　　白未晞轻轻点一下头，示意他知道了。
　　对孩子来说最无聊的就是祭祀，白未晞不例外，可也不在其中。
　　白未晞小小的身影在前面同神明、白跞、白柯站在一起，白俅则在祭祀台上对神龙进行祷告。仪式虽庄严，不在其中的可不少。白未晞年纪虽小，但也算严肃的那个，旁边的一位皇兄——白跞——早被龙舟吸引住了。倒不是白未晞心思沉重，只是他知道在一些场合应要严肃，这大概就是身在皇家自幼学会的东西。
　　祭祀结束后，游会才算刚开始。
　　白跞动作极其敏锐地拽走白柯和白未晞，然后把他们带到人少的地方“密谋”。
　　“我们从船上下来后去别处玩吧？”白跞自认为没被他的亲哥哥白柯看出心思，但他想错了。
　　“可以，得带上内侍。”白柯对他这个弟弟不放心，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他总能想到一些出乎意料的点子。
　　白跞又一次被拆穿，遂认命的对白未晞说：“你呢？”
　　“嗯！”白未晞对这两个皇兄的印象很好，他们知道照顾他，是除荣宝外对他好的人。
　　话说他们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这得从宫夫人薨过的半个月说起。白未晞守丧了七天，整个皇宫经历一番时间的短暂洗礼后日子才正常过来。
　　先前闹出皇帝嫔妃无故被杀事件，白俅已经下令让人看守住宫殿，并严格记录访者名单。
　　刚站岗的侍卫迎来第一位大人物，张氏——天启皇后。但她依旧按照流程被登记了，可是没人敢检查皇后，于是张氏就进去了，只带了俩丫鬟。张氏寻到白未晞住处，白未晞正在院里坐着发呆，见来人就起身，故作老成的行礼：“拜见皇后娘娘。”张氏直接扶起白未晞，拉着他的手进了里屋，俩丫鬟被张氏留在门外守着。张氏坐下摸了下茶壶还算温热，于是倒了杯茶喝起来，白未晞不知所云就站在张氏旁边座椅的位置。
　　“三郎真是乖巧，想我妹妹真可怜。”张氏面色忧伤，不知真假。
　　“孩子，你可还记得当日谁较可疑”，“我与妹妹交好，这两天我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妹妹是被人害死的。你可想起什么？我一定会禀明陛下的。不能让你母亲死的不明不白。可好？”
　　白未晞听着她说，脑子开始回忆当日情景，可是越想越害怕，每每回想都是重复告诉自己母亲离开她的事实，白未晞不想接受。
　　他眼眸暗下来，微低头不做言语。
　　张氏以为他不信自己，于是带着些着急接着说：“孩子你尽管说，无论是谁我都会如实禀告，你快告诉我，快呀！你母亲怎么死的？你快想想,有什么异常你就告诉我！我一定会彻查，不让他逍遥法外！好孩子你说！我给你担着，别怕！”张氏说着自己愈加激动，已经离开座位，来到白未晞面前蹲下扶着他的肩膀，眼里尽是急切。
　　“...我看到阿娘爱吃的糕点洒了...”,白未晞还很伤心——对于她失去母亲这件事。说完张氏惊恐地抱住白未晞，双手抚摸他的头和后背，嘴里还念着，“好孩子，好孩子”。白未晞体会到久违的温暖，竟趴在张氏肩头哭起来，张氏也像对待自己孩子那样一直抚慰他。
　　后来，总有两个少年来到常春宫。
　　两个少年一个约莫六七岁，另一个看着年长几岁。
　　“大哥你说咱真的要进去吗？”
　　“嗯。”说着年长的就迈脚要进去。
　　那个年幼的拉住他，“诶诶诶，那里死过人。”“谁又给你讲的这些，看我回去在收拾你。”年长的拉着年幼的一起进了常春宫。
　　在路上年长的已经同小的说过要谨言慎行，“三哥丧母心里肯定不好受，你别乱说”。
　　俩人来到白未晞的院子，原先种满鲜花的坛里只剩杂草横生，已经淹过原先亮丽的“主子”,卑贱的草芥竟爬的比主人高，宫夫人死了一切都变了，本来井井有条的常春宫，如今成了偷闲作威作福的遮蔽伞，是的，白未晞过的不是很好。虽然白俅派了专兵，但没多久就以“勿扰民心”给撤了，他更忘了吩咐奴婢照顾好白未晞。所以啊那些会“审时度势”的奴婢就认为白未晞无人问津，就可以偷懒不管不顾了。不过有一人忠心耿耿，在她的把持下没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待遇比不上其他皇子。
　　“三哥儿，我们来找你了，快出来，咱一块儿玩去。”年纪小的在门口喊着。
　　然后门开了，是白未晞，见来人甚是惊讶，赶忙作揖：“见过大皇兄二皇兄。”
　　来人是张氏二子，长子白柯年九岁，幼子白跞年六岁。
　　二哥很是自来熟的拉过白未晞去花园玩去，后来总有两位少年陪着白未晞。他以为会和他们一起成长，世事总无常，本是平静快乐的日子不知为何总有变故。
　　话转现在，端午祭祀过后，白家三兄弟去了别处玩耍。
　　三兄弟率先登上龙舟，其他人还在说些客套话奉承白俅，三个孩子从第一层奔到第二层。他们站在高处欣赏着湖水，今日的天气更为美景画龙点睛。
　　等人上齐后，内侍开始划船。赏水什么的，三个孩子都没兴趣，白未晞扒着围栏，下巴搁在上面，看着泛着涟漪的湖水发呆。
　　“三弟。”话音刚落，白柯瞪了白跞一眼。
　　应唤“三哥儿”，而白跞应该是觉得自己年长才不愿喊的。
　　这边，白未晞也从发呆中醒来，转过头看向白跞。
　　“以后你跟我们住吧。你一个人还那么小，住那么大的宫殿太危险了。”
　　白柯看着白跞笑了笑，自己的弟弟终于长大了。
　　“可是……”白跞打断白未晞的推辞：“没有可是，我们仨住在一块儿多好。”
　　白未晞想到自己晚上还要学习就犯难，白柯看出来他的难处，于是说：“不住没关系的，中午我们可以一起吃饭，得让你尝尝娘娘的手艺。”白未晞明白白柯是在给自己解围，他点点头，答应了他们。
　　原本以为是平淡的游船，结果却在远处看到一个台子，它搭在水上，高出水面三尺左右，用粗大的柱子支撑着。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目光，纷纷猜测那是什么，那是怎么做到的。
　　龙舟慢慢接近，一群舞者已在台上准备着。
　　内侍卖力划船，使船的方向改变，面对台子。
　　时机已到，台子末处的乐师齐齐拨弄乐器，一声厚重的和声传到各位赏客耳中。
　　接着，竖笛奏响悦耳连绵，宛若阵阵凉风席面。第一段过后，笛声响起，悠长舒缓，一小节过后，编钟低音以和笛声，仿若身处仙境，只觉遗世独立。台上人影渐多，戴着面纱的舞女踩着乐点缓缓进场，而后翩翩起舞。然后笛子、箫齐奏，编钟做鼓点，舞女伴着乐声齐舞。船上的人看着一个个曼妙的身姿逐渐沉迷。只见舞女默出水台中央围着一位舞者，琵琶独奏，中间那位舞女清颜白衫，动作干脆却不失柔美。
　　船上看客安静欣赏着，白未晞年幼但听进了曲子，跟着乐律沉浸在高山雾霭中。
　　歌舞完罢，意犹未尽。
　　船继续行驶，一段距离后靠湖岸停下。
　　白跞边跑边向白未晞招手道：“快走！”白柯牵着白未晞的手不慌不忙的下船。
　　停靠位置是端午的第三项活动，内侍井然有序的排队等着游者，手里都端着食案。食案中盛有符袋，带中装有糖果、粽子、金花、十枚金佛币，寓在消灾求安。
　　白俅率先下船，一招手内侍一一排好来到游者面前，大家都知道，这是皇帝端午赐给他们的礼物，于是都接下，而后三三两两的去到不同的地方交谈、游玩。
　　那边的三兄弟领了赏，将符袋挂在衣袋上，大的两位见白未晞一时弄不好，都想帮白未晞系上，结果是白柯领先了，完事后白跞走在前面领路。
　　走了一段路后，白柯说：“你要去哪啊？”
　　白跞头也不回接着走说：“不知道啊，这不得找吗？”
　　又是一段路，三兄弟来到一片草地。
　　“就这吧。”白跞说着走到草地上躺下。
　　白柯本想训斥白跞一顿，但现在阳光正好，春风风(fèng）人，实在不适合煞风景。
　　剩下两人一前一后躺下。
　　三兄弟并排躺着，享受阳光。
　　这样的日子难找，这样的日子难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