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夜》陌*染

92、惩罚

　　扑哧——
　　是利刃刺入血肉中的声音，
　　啪嗒——
　　是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
　　洛凡却未感觉到疼痛，他骤然睁开双眼，只见一道月白色的身影站在了他的斜前方，那短刃的尖端正堪堪停在了他的眼前，而一只白皙的手抓住。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洛凡傻了，周围围观的人群在发愣，那拿刀的小孩子也傻了，他试图抽出短刃却被洛冷离的手死死抓住，竟是分寸也不能移动。
　　洛冷离顾不得手上的疼痛，双眸中的怒火呼之欲出，他最在意的便是他的亲人，而他们也是他不可触动的逆鳞。
　　可如今，他要是再晚来一步，洛凡不死也会瞎！
　　他的怒气不断上升周围却是愈发寒冷，地上的草尖上甚至都结出了淡淡的寒霜，周边看热闹的人中也有不少打了个寒噤。
　　鲜血还在往下滴，洛凡回过了神，他嘴唇颤抖试探般的叫了一声，“……哥？”
　　还不等洛冷离开口一道阴影忽然将他覆盖住了，面前的孩子也突然飞了出去撞在了一棵树上，他受伤的手被温暖包裹住了。
　　“快松手！”冥慕皙站在他的面前，正小心的捧着他的手，语气里满了焦急。
　　洛冷离的速度一向快，大老远看着这边出了事瞥见是熟悉的身影后，那袭月白一晃便没了影子，连冥慕皙都追不上。
　　听见冥慕皙说话洛冷离才稍稍压下怒火，那短刃还在他手中，他略一松手刀便被冥慕皙拿走了。
　　疼痛感骤然加剧，洛冷离这才皱了眉头，原来以手接刃这么疼，却也和他平时被兵刃割伤的疼痛差不多，虽然他受过的伤多也基本上习惯了，但这还是很疼。
　　不过，最近他为什么老是受伤？这是生怕他暴走了么？
　　他也没管自己在冥慕皙手中的手而是略微偏头给洛凡露出了个侧脸，他问道:“无事？”
　　洛凡摇了摇头，“没有，疼么？”
　　“尚可。”洛冷离看了看正在给自己伤口上药的冥慕皙把手抽了出来，却不想扯到了伤连声音都有点颤，“行了，无事。”
　　冥慕皙却执拗的再次抓住了他的手，给他的手上好药系好绷带后冥慕皙这才肯松了手。
　　周围围观的人群见没了看头早已散去，找事的小孩子见洛冷离来了后也早跑没影了，只有那个拿短刃的小孩子还趴在地上起不来。
　　这一下撞的厉害，那任那孩子怎么动也起不来，他嘴角溢出了鲜血，勉强抬起的眸子在看向洛冷离和冥慕皙时满了恐惧。
　　“白狼，”冥慕皙微偏过头余光瞥着那小孩子，“小小年纪便如此歹毒，留不得。”
　　洛冷离明白他的意思，他迈开脚向那孩子走去，“不可，我去。”
　　每个孩子都是爹娘的心头肉，杀了他，他爹娘定会痛不欲生，他爹娘又没做什么错事不应受这样的痛苦，可是……
　　洛冷离目光一寒，他不杀不代表他一点不会对这孩子做什么，敢对洛凡下手，他会让这孩子付出代价！
　　那孩子趴在地上，望着那双月白色的靴子愈发近，他挣扎了起来，可这也只是无济于事的。
　　靴子停在了他的面前，冰冷的声音让孩子打了个寒战，说出的话更是让他头皮发麻，“右手写字，那便废你左手。”
　　“什……什么……”
　　孩子挣扎的更厉害了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靴子踩上了自己的左手，他便顿感有一块大石头压在了上面。
　　洛冷离面无表情脚下却是一点点的用劲，孩子的尖叫声响起他却充耳未闻，脚下的劲道也未收敛分毫还在那手上慢慢的捻着。
　　他听见了孩子手骨碎掉的声音，直至确保这孩子手骨全部碎了以后他才挪开了自己的脚。
　　而此刻那孩子已经气若游丝好像要疼死过去了一般，可冥慕皙却走了过来蹲下将一颗药丸放在了他的嘴里，他淡然道:“续命的，放心，你死不了。”
　　豆大的泪珠从孩子的眼角滚落，他已经痛到说不出话来了，冥慕皙笑着的语气却冰凉凉的，“疼么？那下次可要记得长记性啊，切莫再犯。”
　　孩子已经有些意识不清楚了却还在胡乱的点着头，像是生怕他不答应面前的两个人就会继续折磨他。
　　洛冷离一声未吭又走回了洛凡旁边，他知道这样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固然不好，但这孩子要伤洛凡，他气不过，他没要这孩子的命都是看在他爹娘的面上。
　　况且，他是一直在避免伤人性命，但不代表他就是心软之辈，他更不是整天要渡人渡己有大慈悲的和尚，他才不会因为对方是小孩子而心慈手软。
　　洛冷离心中好笑，他是小孩子的时候，也没见着有人对他手下留情，他又心软给谁看呢？
　　“走了。”
　　手上的疼痛让洛冷离的手指都不停的抽搐，他却是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眉眼间带了隐隐怒气。
　　“哦。”洛凡低着头跟在了他的后面，冥慕皙也走在了他的旁边。
　　“为何打架？”
　　他是教训了别人没错，可那仅仅是因为那孩子对洛凡下了死手，但如果这事是洛凡挑起来的，他也绝对不会姑息。
　　洛凡也知自家兄长是个什么性子，于是如实道:“他们找我的麻烦。”
　　“何故？”
　　“我也不清楚，”洛凡想了想，“是不是因为一个女孩儿？”
　　“嗯？”洛冷离略一挑眉。
　　“就是为首的那个小孩子喜欢的女孩儿吧。”
　　“你和她在一起了？”
　　“没，我也不知为何，那些女孩儿老喜欢在我旁边，估计是这样那些人就多想了吧。”
　　洛冷离转头看着洛凡那张以后的俊脸，洛凡不知道为何他都知道了！
　　原来长得好看也是错了？
　　不对，洛冷离又皱了眉头，人家找洛凡的麻烦是因为洛凡长得好看，那楼蛮找他的麻烦又是为何？
　　他长得不好看，为人又老实本分的，麻烦到底是如何找上他的？
　　“下次注意。”
　　知道洛凡不会骗自己洛冷离也不再多加追究，只嘱咐了一句便罢。
　　“知道了，哥，手还疼么？”
　　“尚可。”
　　“怎么可能？我看看。”
　　洛凡上前两步想要抓住他的手，洛冷离却甩开了手，可不幸扯到了伤口难免又疼的一皱眉，“反了你了？”
　　“我看看才放心。”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
　　“哥，”洛凡放轻的声音，似在撒娇，“让我看看。”
　　“我说了无事。”
　　见洛冷离真的要动怒洛凡只好悻悻然的闭了嘴又低着头跟在后面。
　　洛冷离偷偷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掌心，洁白的绷带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这要是让洛凡看见他又该喋喋不休了。
　　他蜷起了手指挡住掌心猩红的绷带而后淡淡地道:“我这几日可能都不回去了。”
　　“为何？”洛凡猛然抬头，“你才说不会不回家。”
　　“情况有变。”
　　“什么事情能让你几天不回家？”
　　“去羊城一趟。”
　　“羊城？”洛凡皱了眉头，“羊城那么远，你去那里做什么？”
　　“稻草人。”
　　“稻草人？他怎么了？”
　　“不知，卿说稻草人向他求救了。”
　　“哥，”洛凡突然压低了声音沉声严肃道:“我听说修士在大肆抓捕猎灵师，是真的么？”
　　洛冷离本想说不是好让洛凡不要担心，但又记起了兄弟俩以前的约定，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万不可隐瞒，这样他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
　　“是不是？”洛凡再次追问道。
　　洛冷离最终还是没有隐瞒，“是。”
　　“为何？以往追杀便罢，现在为何还会联合起来抓捕猎灵师，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碍于周围还有路人，洛凡细心的没有用“你们”也把音量压到了最小。
　　闻言，洛冷离轻叹了一口气，“说起来，这事可能还要怪我。”
　　“怪你？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洛凡！”一直不出声的冥慕皙突然开口，“别问了，让他安静一会儿。”
　　他说的确实没错，现在洛冷离脑子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又是什么白衣人，又是抓猎灵师，还有救醉汉的一幕幕都在他的脑海里炸开。
　　“怪我，怪我不该多此一举。”
　　洛冷离有些怔楞，他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是啊，都怪你，要不是你多事，要不是你心存善念要不是你觉得有愧于楼绍楼空，又怎会发生后面那么多的事，又怎会使猎灵师损伤惨重，又怎会使稻草人现在情况不明！”
　　他抿了抿唇，目光中尽是空洞，心魔却是不依不饶，“念什么善？！那些修士怎么厌恶怎么唾弃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还特么装好人给谁看呢？！是，你要做好人，那现在呢？你倒是和个没事人一样，可其他的猎灵师呢？他们伤成了什么样你看不见么？！你眼瞎么？！而他们伤成这样，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
　　这几个字，他一字一顿的说出来，每一个字都如利刃一下一下的割在洛冷离的身上，割出来的伤口竟是比方才短刃在手掌割出的口子要疼上百倍千倍。
　　洛冷离一点点后退，他的眸中失去了光泽，“不，不是……”
　　“不是你？”心魔冷笑着，“怎么可能不是你呢？是谁要做烂好人帮助他人修炼，结果呢，可是被倒打一耙了呢。洛冷离，猎灵师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你啊，都是你一手造成的，都是你害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
　　洛冷离不停地后退，他仿佛看见了渊鬼山上猎灵师们的尸体，血流成河，还有的猎灵师双手被锁灵铐铐住，头低垂这已经没了生气，而身上是触目惊心的伤疤。
　　“这都是，我造成的么……”
　　他还在后退，任凭冥慕皙和洛凡怎么换他t他都听不见。
　　冥慕皙一边小心的看着他别摔倒一边道：“白狼，别多想，你快醒醒，这些事都与你无关。”
　　但洛冷离却什么也听不见，冥慕皙转头问洛凡：“这是怎么回事？”
　　洛凡也知道洛冷离信任冥慕皙干脆也就不隐瞒了，他看着洛冷离那副魔怔了般的样子头上浸出了点点冷汗，“心魔。”
　　“心魔？”冥慕皙愣住了，“他怎么会有心魔？”
　　“我，我也不知道，”提到这事洛凡也慌了神，“他的心魔可能在我出生以前就有了，但我从来没见他这样过，以往……以往他都可以压制住的……”
　　“你出生前……”冥慕皙也像是傻了。
　　洛凡出生时，洛冷离不过才六岁。
　　“还是太晚了么……”
　　“晚了？什么晚了？你快想想怎么办！”
　　“对上心魔，我无能为力，只能靠他自己，”冥慕皙低下了头，“我帮不了他。”
　　与此同时，一道尖锐的女声在洛冷离的脑海中炸响，“以后必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洛冷离猛的扶住了自己的头。
　　他又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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